《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28、第 28 章

　　杨梅梅迅速和小姑姑熟悉起来，以前每天跟在奶奶屁股后头，现在变成了小姑姑的小尾巴。小姑姑会用铃铃草摇出好听的声音，还会给她买像云朵一样漂亮的棉花糖。

　　铃铃草是她们习惯的叫法，这种草学名叫独行菜，顶上开一簇小白花，心形的小叶子可以撕拉下垂在茎秆周围，手掌夹着茎秆一搓，叶子旋转起来互相碰撞就会发出簌簌的声音。

　　杨梅梅搓着铃铃草，等待她的棉花糖。做棉花糖的机器是一个大脸盆样子的，买卖人将一小盒白糖倒进盆子中央的小碗里，盖上盖子，然后摇着盆子下方的手柄，中间的小碗就开始快速旋转，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长长的细竹签固定在盆子上方，糖丝一丝一缕地缠绕上来，竹签上很快就出现了白色的棉花糖，越来越大，又圆又饱满。

　　小孩子看着棉花糖，又想快点吃到，又想让它多缠几圈，再大一点。

　　杨梅梅咬着撕下一块棉花糖，棉花糖入口沾上唾液就融化了，口腔中留下甜津津的味道。杨梅梅举着棉花糖回家给每个人都尝一口，然后和蒋文文排排坐在屋檐下，专心地撕棉花糖吃。棉花糖看起来很大只，一口咬下去，脸上就会沾染上，融化后以嘴巴为中心，脸上全是糖印子。

　　杨妈妈嫌弃这个脏小孩，赶紧搓了热毛巾给她擦。不过，没擦两下，她有点犯恶心，捂着嘴巴快步跑到下水道口呕吐。

　　杨梅梅不是第一次见了，大人给她解释过，这是妈妈怀了小宝宝，身体不舒服，都会吐一吐，等过一阵儿就好了。

　　杨梅梅现在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担心了，不过她还是有点小担心。她去房间端了杯温水给妈妈，希望她能好过一点。每次妈妈吐完都要漱口，还要喝一点点水。

　　王英接过水杯，心里也十分暖，觉得女儿贴心。

　　因为王英孕吐反应严重，杨元月自觉接过了带娃的任务，去哪里都会喊杨梅梅一起。这不，杨奶奶安排她去压点面条，她也喊杨梅梅：“梅梅，你给小姑姑提菠菜吧，小姑姑提不下了。”

　　杨梅梅特别乐意给大人帮忙，只要有人喊需要她帮忙做什么，杨梅梅一准颠颠地跑去，特别积极。

　　街上压面店的老板开发了一个新品种面条——菠菜面。只要把菠菜择洗干净，和面粉一起给老板，老板和面的时候把菠菜一起倒进去，压好的面条就是绿色的菠菜面了。

　　小姑姑端着面盆，杨梅梅提着装菠菜的塑料袋。蒋文文没抢到活，十分失落，扁着嘴巴不高兴，杨奶奶从兜里拿出一块钱递给她，让她负责保管压面的钱，蒋文文这才高兴了。

　　小姐妹俩又恢复了友谊，手牵手，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压好面就回来，我在井里冰的绿豆汤，等你们回来就能喝了。”杨奶奶送她们出门，叮嘱道：“元月，不准给她俩买零食了，你还没赚钱呢，手咋这松的。”

　　杨元月嘿嘿笑，带着两人就跑开了，嘴里还喊着：“看谁跑得最快？肯定是我最快了！最快的人等下回家可以喝两碗绿豆汤！！”

　　杨梅梅赶紧追赶，蒋文文也不遑多让，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村口了。

　　杨奶奶瞅着她们几个跑远了，笑笑往回走，遇到在门道口乘凉织毛衣的儿媳妇，就跟她抱怨：“都要工作的人了，还跟个小娃一样！”

　　王英当然不会没脑子地跟着抱怨，她笑着夸道：“元月这性子就挺好，率真热情才好交朋友，受人欢迎。”说心里话，她也是羡慕的，她在这年龄已经结婚了，要摆摊学做生意，遇到不讲理的客人还要会吵架，受了委屈也不敢哭，就怕别人觉得自己性子弱要欺负她了。

　　·

　　杨元月在村里见识了杨梅梅的受欢迎程度，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充分地了解到了小侄女的受欢迎程度，没想到上街了才发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她。

　　打从她们出了村子，上了街道，这一路上，杨梅梅嘴巴就没停，一路遇见的每个人好似都认识。说真的，村里的人她也认识，可街上这边许多做生意的人可不是他们村的，杨梅梅竟像是都认识。

　　等杨梅梅又跟一位奶奶讲完话，奶奶知道了她要去街上压菠菜面，她们则知道了奶奶家的孙子肚子疼被家长带去卫生院了。

　　杨元月想着，大概是她的小玩伴，认识家长倒不奇怪。然后她就看到杨梅梅跟一个看起来就不是街上的人开始说话。这个不是街上的人是指不像本地人，看穿着口音说话方式像是镇子周边那几个厂区的人。女人烫着时髦的波浪头，涂着红嘴巴，身板挺直，说带一点外地口音的普通话。

　　杨元月听杨梅梅又给人说了一遍她们去压菠菜面，然后给人介绍：“这是我小姑姑。”

　　杨元月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这个身份被介绍给别人，对面的人她也不认得，只能尴尬微笑。

　　等人走了，杨元月问杨梅梅：“她是谁呀？你怎么认识的？”

　　杨梅梅甩着塑料袋，回答：“是缝纫机厂的张姨姨，她最喜欢新鲜的小青菜，我每天都帮她挑一把最好的留着。”

　　杨元月：……我是知道你早上帮你爸看摊，可我以为你就是找个借口混一顿街上卖的早餐，没想到你真的在卖菜。不仅卖菜，你还有固定客户来着！

　　杨元月抹不开面子去看摊，每天都在家里帮点忙，完全不知道杨梅梅早高峰卖菜的英姿。

　　她们一路走，这队伍就壮大了起来，不时有小孩子看到杨梅梅就跑过来搭话，然后他们就一起走。等到压面店的时候，那阵势，简直了。杨元月觉得人生前二十几年，她都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

　　杨梅梅倒是很习惯，她知道压面要好长时间，所以自觉地找人家屋檐下的小板凳坐着，小伙伴们也各自找了位置蹲着或坐着。街上不好玩游戏，空间施展不开。杨梅梅每次和小伙伴在街上就会围坐在一起讲故事，杨梅梅每次都会讲大家都不知道而且非常有趣的故事，时间久了，这故事会就变成她的专场了。这时候有好些人家还没有电视呢，娱乐匮乏，她讲的故事，不只小孩子爱听，有时候大人也会跟着听一听，将来讲给自家孩子听也好嘛。

　　杨梅梅最近看了一部新故事，叫《葫芦兄弟》。大娃力大无穷，还能变大变小；二娃天生千里眼和顺风耳，能看破妖怪的行踪和诡计；三娃刀枪不入……

　　杨梅梅看得入迷，讲起来也特别能代入。她还无师自通学会了颜色，大娃是红色，二娃是橙色，三娃是黄色……

　　杨元月：这不就是彩虹的颜色顺序？记得前两天下大雨刚讲过彩虹，她还给梅梅讲了彩虹的颜色。

　　面店的主人把面整理好放在她们的盆里，朝着杨梅梅喊：“梅梅，你的面好了。”

　　杨元月：我这么大个在这呢，你喊小孩子干啥？不是，你为啥也知道她叫梅梅呢？！

　　蒋文文还痴迷在葫芦娃救爷爷的剧情里，正揪心得不行。杨梅梅答应一声，说：“等一下下。”故事还没讲完呢。

　　那边的故事会还在继续，店面主人继续做她的生意，没人的时候，她就趴在柜台上，看着儿子坐在台阶上听故事，自己也跟着听个热闹。她儿子跟杨梅梅差不多大，这一两月也听杨梅梅讲故事，有时候回去了还能复述一些给村里的孩子听，虽然故事讲得七零八落，但是说话利索了不少。

　　有个年轻男人端着一盆面过来，看到柜台上的菠菜面，惊讶问：“老板，你这里还能压菠菜面呢？”

　　“能呀，菠菜洗好带来就行。”

　　男人越看这菠菜面越馋，天气热，这绿色的菠菜面看着就舒服。他看到盆旁边的塑料袋还有一点洗好的菠菜，就指了指。

　　老板意会，朝杨梅梅那边点点下巴“这是人家娃用剩下的，我可做不了主。”

　　这年轻人思想也灵活，喊杨梅梅：“嘿，小孩，你这个菠菜给我，我给你五毛钱。”

　　杨梅梅对赚钱的兴趣可比讲故事还大，立刻停下讲故事，眨巴眼睛消化了一下男人的意思，做生意嘛，她可太熟了。她点点头，很有架势地回复：“行啊，五毛钱，都给你了。”

　　男人掏出一张紫色的五毛钱递给她，把塑料袋和自己的面盆一起推给老板，“老板，给我也弄成菠菜面的。”

　　老板把干面粉称了重，算了加工费，开始和面压面。

　　杨梅梅也终于讲完了一小节故事，拿着五毛钱的收入，告别小朋友，跟着小姑姑回家了。

　　小孩子攒不住钱，经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她就顺脚进去了。杨元月想着意外之财，花就花吧。

　　杨梅梅买了一盒猴□□，给蒋文文和小姑姑一人倒两颗，每人两颗，剩下的留着慢慢吃。

　　猴□□是陈皮做的，黑不溜秋的小圆球。杨元月一扬手倒进嘴里，陈皮的味道很浓郁，酸甜的，味道很不错了。

　　“小姑姑，你看这个像不像老鼠屎啊？”杨梅梅一边吃，一边给小姑姑献宝，觉得自己十分机灵。

　　杨元月惬意的表情凝住，嘴里的东西是咽不下去，又不好吐出来。她想着，我揍一顿这熊孩子，找个什么理由嫂子才不会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