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花与少女（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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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花与少女（五）
“哥哥……”小月第五次停下笔，抬起眼帘看向闲坐在沙发上的观月初，有些头疼，也有些疑惑。从半个小时前做作业开始，观月初就一直看着她。开始她虽然觉得不舒服，但毕竟看不看她都是别人的权利，也就没有出声，然而过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观月初收回他的视线，小月终于忍不住了。
观月初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月，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恩哼哼，怎么，有问题想要问哥哥了吗？”
小月瞟了一眼作业本，眉头拧了起来。
的确，她是有很多问题。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昨天开始她就是高中部的观月月了，做的还是高中作业。就和之前一样，高中作业令她头疼无比，再加上观月初半个小时的“火热”注视，她到现在为止只做完了4道题目。再次将目光转过去，看见观月初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时，小月心生警惕，立刻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丢出“没有”两个字。
顿了顿，她起身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一边说：“我先回房间去了。”
理好课本之后，她转身正要向楼梯走去，却听见身后一阵“沙沙”声。
“小月？”听见观月初慵懒的声线再次响起，小月转过身，看见他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以前不是都喜欢在客厅写作业的吗？”
沉默半晌，小月闷闷道：“可是哥哥你一直看着我我做不好作业……”
“哦？”短促的疑问词显得他似乎很惊讶，但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恩……只是觉得小月好像一下子变了很多……”他上上下下扫视着小月，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我们妹妹变性子了？”
小月震了震，显然是没想到他真的会问出这个问题，愣在了原地。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不过你一下子竟然不会打网球了，而且不是装的……”他渐渐收起方才那副表情，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会儿，他继续道，“我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语罢就像之前一样紧紧盯着她。
的确，现在，她并不是出过车祸失了忆之后的观月月，观月初自然是想不出她忽然不会网球的原因的。小月紧张到手心沁出密密的汗，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
要被发现了吗？
小月的手抖了下，脑中一闪而过现在放在窗边的那盆花，一个想法浮出脑海。
……如果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她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吗？如果离开这个世界，那么她是会回到她原来的世界，还是再次进入观月月的身体内，抑或是，就这样死了？
大脑一下子变得很混乱，小月低下头，厚厚的刘海为她遮下一片阴影，刚好挡住了观月初的视线。
“而且，以前的小月可不会这么沉默寡言。”
小月收紧手，握成一个拳，不敢出声。
沉默良久，观月初之前开玩笑的表情突然完全褪去，脸色沉了下来，快步走到小月跟前，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小月腿一软，几乎摔倒。她猛的抬起头，惊恐地看向观月初，看见的却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阴沉的脸。
咽了咽口水，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扯了扯嘴角，却没想到她从来没有做过的“微笑”这个动作竟是那么难。
“……我是小月……哥哥……”
观月初眯起双眼，显然是不相信，嘴角勾出一个冷漠的弧度。
“小月也绝对不会怕我这种样子。”
小月一怔，不知怎么回事，胸口突然有一团气涌上来，这种感觉陌生无比，一句话就这样从口中冲了出来——
“——那又如何？你现在是想赶走我吗？”
看见小月突然变了副样子，观月初愣了愣，古怪地打量了小月几秒，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无奈道：“哥哥和你开玩笑的。你变化太大了，我怕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想告诉家里。”
小月愣愣地看着观月初一下子温暖起来的双眸。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家里，不然红和妈妈都会担心的，”拍了拍小月的头，他扬起嘴角道，“明天比赛的时候加油，不要输给幸村了。好了，上去乖乖做作业吧。”
黑暗的房间里，窗外投射进来的银色冷光将叶子镀上一层光。若隐若现的花苞，好似快要绽放。
第二天放学，等到其他所有人都以为网球部的活动已经结束离开之后，小月和幸村走到了球场上。
幸村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网球部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队员。但是古怪的仁王肯定是知道的，小月心想，环视了周围一圈，却也没见他人影。
那边幸村已经背着夕阳，将网球抛给了她。
小月心里竟生出一种临死的悲壮感。
在那天和越前龙马练习过之后，小月就没有再碰过网球拍。今天再次摸到网球拍，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再次回来了。
观月月终究是热爱网球的，可惜她对于网球似乎只有好奇。她不可能像观月月一样为了追男生就去学网球，她不可能像观月月一样练着练着就真的喜欢上网球，她也不可能像观月月一样能将网球打得如此好，一如她面对幸村，没有紧张，只有无奈，更没有在比赛中足以爆发出来的实力。
结束了几球，幸村虽然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却隐隐可以看出他的疑惑，不耐。小月也毫无办法，只想这几局快点过去，她可以快点回家而不是在这里磨时间。
“这就是你的网球吗？”忽然，幸村温和的声音从对场传来。
小月跑上前接球，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没有做任何回应。
幸村的回球越来越猛，小月需要两只手握住球拍才能接住一球。
“观月，你为什么会有信心，打败我的网球呢？”他气息不乱，一字，一字，道。
小月一愣，一球从球拍下逃走。
现在是5-0
昨天晚上那种感觉再次袭上胸口，小月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像观月月了，她面对幸村这种话，绝对不会觉得愤怒，不甘。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小月有些怕，拼命想要将这种感觉压下去，却是徒劳。她感觉到自己回球的力道越来越大，打球的动作熟到仿佛她已经打球打了很多年，但这些都只是身体自己做出的反应罢了。
这具身体的意识，还是她的么？
幸村对于她的变化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一瞬间。
小月几乎固执地想要收回自己击球的力量。她宁愿输球，宁愿被幸村轻视，也不愿意承受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然而渐渐的，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她有着观月月的视角，却不能支配这具身体的行动。
她一手抓住从地上弹起的黄色小球，抛起。双腿微屈。下一秒，她轻跳，双脚离开地面。球拍被举起，然后被狠狠挥下！
小球如闪电般触碰到幸村脚前的地面，幸村惊讶之余后退一步，想要回球，却不想那小球反弹之后竟直直向着他的脸飞去！
“外旋发球吗？”
身后，小球在地面上滚了一段距离，静止下来。幸村眯了眯眼，表情模糊难辨。
之后继续比赛了将近半个小时，小月终于输了。
就在最后一球落地的同时，小月觉得真实感重新回来。刚才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全部退去。
幸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灿烂地笑道：“请继续加油。”就走进了更衣室。
小月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抹了抹脸上的汗，将网球拍放好，打算回家。
缓缓走在校园里，校门越来越接近，远远便看见两个影子在校门边。
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小月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紫色微卷长发的女生手上拎着书包，靠在墙上，低着头。她身边墨色短发的女生看见小月，一脸敌意，低头对紫发女生说了什么。下一秒，紫发女生慌乱地抬起头，一下子就对上了小月的双眼。
小月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两人。
紫发女生用手遮了遮夕阳，向前走了两步，停下。右手制造出的阴影之下，有什么在闪闪发光。小月闭上了双眼。
“观月，哥哥、哥哥是不是答应和你比赛了？”紫发女生小跑到小月身边，勉强跟住小月的步伐，一边紧张地问道。星野栀的步伐比幸村月见快很多，因此对于跟住小月不是很辛苦。
小月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向前走去。
星野栀一把拉开幸村月见，怒道：“你没听见吗？！回答一个问题有这么难吗？！”周围路人被星野栀的怒吼都吓得踉跄一步。
小月猛地止步，这才发现在两人的穷追不舍下，她已经不知道走到哪条大街上来了。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她转身，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会在校门口特地等她出来而不是去网球场找她，并且还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们显然已经偷偷在网球场边看到她和幸村的比赛了，现在来问她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
幸村月见一怔，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走到星野栀身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赢了吗？”
三人间立刻沉默了下来。
小月沉默了很长时间，回想到刚才那场惨不忍睹的比赛，闭了闭眼，终于面不改色地冷静道：“没有。”
幸村月见长长地舒了口气。
瞥了两人一眼，小月面无表情道：“现在能让开吗？我要回家了。”
迈步正要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前方却被一只手臂拦住。
“星野？！”幸村月见惊呼一声。
小月的视线沿着那只手上升，停留在那张和藤川月一样化着浓妆的脸上，厌恶地皱了皱眉。
“你那是什么表情？！”星野气道，拦着小月的手用力推了她一下。
向后退了几步，小月用手掸了掸被她的手碰过的地方。这个动作立刻激怒了星野。
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星野，小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具身体，又不是她的了。她根本不会做出这种激怒他人的不明智的事情来。
“我警告你，观月月，不要再接近幸村了，不然你绝对会死的很惨！”
“星野？！”
“怎么，看幸村答应我的要求了，怕接下来他就要接受我了吗？”“小月”慵懒地笑道，微微抬了抬下巴，轻视的神情毫不遮掩，“知道幸村刚才和我说什么吗？他和我说，希望我加油哟。”
幸村月见的脸瞬间惨白。
星野栀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
小月暗道不好，努力想要重新控制这具身体，停止这场闹剧。
“你别太得意了！至少幸村还没有接受你！而且你比赛已经输了，你该放弃了！”
“哦？我什么时候说过输了这次比赛，就不会提出下一个请求了呢？”
“观、观月？”
“呵呵，还有啊……”“小月”手指轻点嘴唇，目光流转之间，已经让幸村月见僵硬在了当场。
“我提醒你哦，幸村君，应该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妹妹的。”
下一秒，星野已经抓住了“小月”的领口！周围的人避了避，匆匆走开。
就在小月重新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她看见了星野微眯的双眼。
暮色微沉，眼见最后一丝夕阳光也要被地平线埋下。
小月戒备地看着她，带着提醒意味地沉声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星野一气之下，狠狠推了她一下，然后转身气闷地拉过幸村观月向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月见我们走吧！反正幸村学长不会喜欢这种女生的！”
小月踉跄后退一步，却不想一脚被街边一个金属突起物绊倒，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惊呼声未能出口，汽车的鸣笛声立刻淹没了一切。
这一次，没有人会再来救自己。
观月初走上楼，敲了敲楼梯转角处房间的门，没人回应。
打开门，发现窗户也大开着，风不停地灌进这个房间，翻鼓着薄薄的浅色窗帘。
他的目光一凝，下一秒有一丝惊喜之色闪过眼底。
快步走到窗边，拂开飘飞着的窗帘一角，一盆花便呈现在视野之中。
一片片大大的绿叶之中，只有一朵海蓝色的花朵盛开着，花的周围好似浮动着点点光晕。
花瓣上的蓝色自外至内渐渐变深，让人想到深邃的大海。
是为琪花。
『琪花。传说中世界上最美的花朵。又有另一种说法，说是世界所有美丽的花，都叫做“琪花”。』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花与少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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