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深处》凤凰堂

32、未来可期

　　十二、大年夜的祝福
　　32、未来可期

　　大年三十，陆家年夜饭的饭桌上，较之中秋节的团圆餐，精兵简政，少了许多人。
　　他们一家人陪着张姐，或者说是张姐陪着他们一家人，他们很亲密、很贴己地吃了一顿真正的团圆饭。
　　大家谁都没有分神，都将自己的心思和时间花在了自家亲人身上，每个人的心里都无比充实、撼动。
　　只有张姐，尘封的心事里活跃着已殁儿子的身影。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每个人都竭尽可能地化解她心中的愁苦。
　　可这种创伤只有交给时间，别人是无能为力的，时间才是万能的医疗师。
　　吃过了年夜饭，外面已有人放烟花了。
　　冷紫溪帮着张姐一起收拾厨房，陆振轩坐在客厅的电视机前看春晚。他趁着客厅里没人的时候，悄悄发了个祝福的信息给老郭，算是这一年对她的一个肯定与交待，然后他就关了手机，他想心无羁绊地过好这个难得的团圆夜。
　　陆承宇和陆离正往楼下小区里搬烟花，这可是陆家的一大新景观。往年，下了团圆席，陆承宇就舍弃了小家开始忙活“大家”，他当自己是外交部部长，或新闻部形象代言人，永远有发不完的信息或收不尽的邮件等着他。那空前繁荣的架势向周围一干人等预示：少了他，大众的人生就了无生机，少了他，正常的生活就缺少乐子。
　　往年这个举家团圆的重要时刻，家只留住了陆承宇的身，他的魂沿着惯性的路子，早已飞入朱雀桥边野草花丛。
　　往年张姐不在，冷紫溪一个人收拾，等她收拾好了，方才陪陆离去楼下放烟花。陆承宇永远没有时间和雅兴做这些小儿科的玩意儿。当然孩子也不是有多喜欢放烟花，可毕竟是孩子，过年放烟花，也算是过年的一种仪式了。
　　那时每每看着大年夜的烟花腾空、绚烂，再归于沉寂，冷紫溪总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又熬过一年。那时她为了女儿，在熬人生。
　　现在陆承宇渐老，女儿也大了，陆承宇竟然如此欢腾着，带女儿去折腾那些小儿科的玩意儿，足见陆承宇的亡羊补牢的功夫做的很足。
　　陆振轩也不动声色地觉察到儿子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这才将喜挂上眉梢，将愁摘下心头。
　　等冷紫溪她们收拾好，外面就“砰”的一声响，冷紫溪招呼老爷子和张姐赶到窗前，果然，一株株美丽的烟花“噗噗”出筒，冲向天空，作最美的绽放。
　　楼下传来陆氏父女默契的欢笑，楼上三人也是一番赞叹。
　　冷紫溪第一次感觉到烟花落地的姿势，也不是那么很凄凉，她的心里正溢着满满的过年的正能量。
　　在烟花绽放的间隙，冷紫溪听到自己摆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提示来了信息，无非是一些祝福的短信。
　　年年岁岁花相似，一般情况下，这些短信如果不是艾薇和简娜的，就是自己爸妈的。
　　冷紫溪潦草地抓起手机来读，令她没想到的是信息竟是温言发来的。
　　“新年在即，我诚挚的祝福你：今夜好梦，未来可期！”
　　淡淡的句子，淡淡的祝福，恰如其分地传达了一个老板对待一个员工程式化的感情。
　　冷紫溪品读着短信，就品出了温言给她的答案。可她的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头一天，温言与美人同游公司时的情景，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是一道何等靓丽的风景！
　　他们才该是真正的一对啊。
　　冷紫溪甩甩头，像甩包袱一样，想甩掉了温言那些“伉俪情深”的画面。可脑子似乎不停指挥，越甩画面越清晰，越甩她的心越灰暗。
　　“谢谢您，温总。也祝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良久，冷紫溪郑重其事从手机里，回复了一个能表示她态度的程式化的短信。
　　信息发出去，冷紫溪那颗灰暗的心似乎也被人摘了——空了。
　　她想他们之间已除旧迎新了，那一幕幕往事该翻篇了。
　　冷紫溪发完温总的信息，正准备放下手机，这时手机又提示来信息了，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便翻开来读。
　　“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值此新春即来之际，我想问君否，未来的锦瑟华年，能不能与我共度？”
　　什么呀？这是……？
　　谁这么云遮雾罩的？
　　冷紫溪心里嘀咕，随后又醒悟过来，这一定是谁发错了表白的短信了。
　　这或许是哪个毛脚男人要发给心爱的女人，按错了号码，结果就带她朦胧美了一回。
　　她一笑了之，刚准备放下手机，而手机却不依不饶地提示又来了短信。
　　这一定又是那个毛脚男人发来的，他难道要穷追猛打了，看来还要我出山，广而告之他“你发错了号码！”吧。
　　冷紫溪赶快捞起手机，果然如此，依然还是刚刚那个陌生的号码，她笑着翻开信息，这次的信息很短，很明朗，只有“陆承宇敬上！”五个字。
　　毛脚男人就是陆承宇！

　　楼下的陆承宇认为此次一家人回家过年，只是他幸福的表象，他只是取得了抗战的初步胜利。他预备要借此机会，投石问路，以探自己是否还有进一步幸福的资格。
　　等他发出了这种“月朦胧鸟朦胧”的信息后，方才想起来，自己匆促换号码了。
　　陆承宇换手机号码，其实是市政厅的一项优惠政策，也可以说是市政厅的一项廉政政策。由单位统一出钱缴费，每个人的话费是根据职位高低，而额定金额。超出的部分，由自己担负。这种将人作三九等，金字塔式划分，虽有辱人格尊严，但这样却能抵制许多不透明的、膨胀化的单位话费现象。陆承宇一直迟迟未启动市政的福利工程，因为要将他崭不断理还乱的过往，搬到新政上，麻烦不说，这姑且还有违他乞丐皇帝的作派。可就在今天，在他老男孩的躯体里拔节出真正男人后，他忽然有了担当的勇力，就像遵守党的章程的一样，他果断亮剑，将家人的号码、一些亲戚的号码、一些工作中须保持联系的号码，搬上了新政，将自己那些繁冗的、不清不楚的过往，通通扔到马桶里，并借助一股水流的动力，彻底将它们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阴暗的下水道。陆承宇做这些时是避着人的，当然没人知道他换了个号码，更没人知道，他也换了个人。
　　陆承宇发出信息后，方才想起自己忘记署名，他便二度进宫，快速补送出“陆承宇敬上！”几个字。
　　当这些字，落入冷紫溪的眼帘时，她第一反应是：陆承宇什么时候换号码了？接着是：为什么要换？最后是：是吉是凶？一连串的疑问，让冷紫溪不由得从脑海里，打捞出陆承宇近期的种种表现，作为解答疑问的佐证资料。就像对一个学生的考核，老师得翻出该学生在校的表现，才能根据这些史料，对这个学生下优良中差的定论。经过一番举证，冷紫溪惊奇地发现，陆承宇最近倒是认真脱了“三频男人”的帽子。
　　所谓“三频”男人，就是具备这样的特征的：一频，频繁抽烟喝酒；二频，频繁依耐手机；三频，频繁应酬不归家。陆承宇十几年来，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三频”男人。这“三频”的帽子，以前就是她和他之间的导火索，为了要他脱离这“三频”，她不惜一切手段，结果硬是将自己从美妇、变妒妇、变怨妇，最后基本上快变出寡妇的心态了。陆承宇这时候却幡然醒悟，陡然来个痛改前非。难道这些都是亡羊补牢里的项目工程？
　　陆承宇换了号码，隔断过往，这是冷紫溪没想到的；陆承宇主动脱“频”，脱胎换骨做新人，这更是冷紫溪没想到的。
　　那么在他重新来过的路上，她能有什么理由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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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坚持，坚持！我们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