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深处》凤凰堂

33、春如旧，人空瘦

　　春如旧，人空瘦

　　33、春如旧，人空瘦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王子豪终于等到了陆离的祝福。
　　当时陆离是躲在被窝里发信息的。
　　“亲爱的，哥哥，下一刻就是新的一年了，在这即将全新的时间里，我真诚祝福你：幸福安康，快乐常伴。”
　　王子豪接到短信，心里一边收获到了快乐，一边又交出一股子烦愁。
　　“我想靠你太近，又怕伤你太深……答应我，明年，你要快乐，我们要好好的；明年的明年，你一样要快乐，我们一样也要好好的。最后，请相信我，我们的未来不是梦！”
　　王子豪斟字酌句给陆离回信，他小心地透露出了他们之间的玄机。
　　陆离先笑着读着信息，一遍又一遍的读，读到最后就哭了。
　　“好，我们都好好的，我相信你！”陆离给了男友一个答复后，她就蜷在被窝里，早已泣不成声。
　　陆离绝望地想，她终究还是没留住他，他终究还是抵抗不了他的父母。
　　其实陆离早就得知王子豪要去国外读书的事，她见王子豪有意瞒着她，她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他们同居的日子里，王子豪是真心的快乐，可他有时又分明的忧伤，尤其每次回家，再回来时他总是很消沉的样子。
　　他不说，她也不便多问，她猜测他的烦恼来自他的家庭，她认为他可能有个不健全的家庭。陆离想起金眉曾经给她过的忠告，说她将来将有个不好对付的婆婆。
　　后来她逐渐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是很正常很殷实的家庭，按说他该算个富二代，该走吃吃喝喝混混的富二代路子，就算他不甘自我堕落，可也不至于这么忧郁。
　　陆离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忽然触类旁通了，她想金眉在还没拿到入场券，在还没有入场资格时，就开始私下里打听剧情了，就刺探出人家有一个不好侍奉的妈。她这个稳操胜券，即将登场的人，竟然还淡定的像个得道高僧！她这种态度要落在别人的嘴里，不是说她装清高，就是说她傻。
　　这哪里能行？再这样活下去，自己迟早要被这个红刀进白刀子出的世界给淘汰掉。
　　一定要当回女版的福尔摩斯，士兵突击！！
　　有了奋斗的目标，陆离开始留心伏击在王子豪身边的线索，她趁着王子豪不备，偷偷翻阅了他的日记，很快她就侦察出王子豪不悦之根因。
　　王子豪在日记里以细腻的笔触感怀了他与陆离的感情，他给予陆离高度的评价，他在日记里表明心迹：此生只为伊人憔色损。
　　女版福尔摩斯得知君心后，羞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同时，一腔柔情蜜意似水奔流，满城春色宫墙柳。
　　可接下来的篇章就是“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陆离的满城宫墙柳没来得及摇曳，满腔的柔情水，尚未完全在心田漾开来，“东风恶”便出场棒打鸳鸯。
　　王子豪的一怀愁绪，都来自这个“东风恶”。
　　他果然有一位难伺候的妈！
　　说白了这位“东风恶”大人，仰仗家里有钱，她认为她就有资本替儿子设计未来。她就任意践踏了儿子的感情，肆意干涉了儿子的生活。在她的设计中，王子豪先出国读两年书，等镀金归来，她就为他找到与之般配的儿媳，让他们过上贵族瓷器般的日子。
　　读到后来陆离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只粗瓷大碗，若按王家的标准，恐怕永远上不了他家那摆瓷器的大桌面的。
　　当然王子豪决不是封建社会的那些孝子贤孙，他自刮成西风，不惜与“东风”抗衡。可第一次与王子豪在校外的小粥铺里吃粥，他接到家里的电话时很气急败坏，可最后还是乖乖回去的模样，魔咒一样，在陆离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她知道，他在抗衡的路上，矛盾而又艰难。他抗衡的终究是自己的父母。
　　陆离自从偷偷看了王子豪的日记后，她视为天堂般的幸福的同居生活，陡然急转直下，温馨甜蜜的二人世界的每一天里，总有一些丝丝线线，扯着、缠着无尽的离别的凄凉，像藤类植物的触角四处攀延。表面上春如旧，实际上人却空瘦。
　　陆离虽得了王子豪的感情收获了他的爱，上帝却又抛给他们一个由亲情熔铸的愤怒的熔炉，熔炉里烈火熊熊，陆离像受困的猛兽，于左冲右突之中，她这身好钢竟被迫锻炼成了锋利的剑，她无可奈何地一下子被抛出了青葱岁月，往“成熟”的炼达世界靠近了一大步。她于猛然间顿悟：他们的感情不再仅仅是她和王子豪之间的事，还是她和他们家的事，也是他和自己家的事。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一场持久战。她明白了，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她得站出来，亮剑。
　　陆离首先想到的是，她得先争取自己家里的实力，然后以自家为根据地，将自己的父母拉拢成盟军，再慢慢攻克王家的壁垒。
　　战略战术已部署，陆离便作了史无前例的决定，寒假里她斗胆来个先斩后奏，将王子豪先纳藏至家，她想先突破自家这道封锁线。
　　原以为让爸妈接受王子豪，她可能要拼用类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狠办法。结果，她万万没想到，她遇到了战中高人。
　　妈妈不温不火的，让她的一套打虎良方，根本派不上用场，最后，她策划的事件，在一顿大快朵颐的会餐中，就被妈妈给和平演变了。而且他们还给和平演变的口服心服。
　　这让陆离常常生发感叹，她想这就是成长中女人和成熟女人的本质区别。
　　就像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本质区别一样，一方处心积虑积累了一些足以与之抗衡的物资，哪知，另一方仅拿出根金条，就足以让对方哑口无言。
　　妈妈给出每一条论据都足以让他们哑口无言。
　　战败国只有接受条约国的帮助与指导的权利，好在妈妈的方案，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
　　寒假里，陆离身心都从同居生活中抽离出来，她就像将自己拔出感情的漩涡，站在下一站，再回望自己走过的路，陆离方才真正感知妈妈的策略是对的。抛却一切的爱情就像无根之萍，没有现实的土壤作根基，夭折得也快。
　　陆离知道，自古为爱情抛家舍业的例子不少，可描写抛家舍业后，爱情能否延续的例子就寥寥无几。也只有我们的匕首文人——鲁迅，才将他那把匕首，插向子君和涓生的婚后生活。结果匕首捅出来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为爱情抛家舍业，不足取、不现实、不幸福。
　　陆离也不希望自己对王子豪有所亏欠，尤其不能亏欠他一个锦绣的未来。自己这一套方案在现实版里活不到头，她就把希望寄托在王子豪身上。她期盼在这个寒假里，他能运作出一套让他们的爱情能起死回生的方案。
　　陆离最后索性都沉默了，她希望，回报她沉默的结果，是“金”。
　　可现在，于年轮交接的夹缝中，生长出来的信息，终于让她被告知了，回报她沉默的结果，就是她想吞“金”。
　　于喜庆的暗夜中，引泣疲惫的陆离，身体死了一样，僵卧在床上。
　　她的思维却不至终场：那个人，也许两年后会回来；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人，也许两年后会回来；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让我们一起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