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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数学老师讲了一天的重点、重中之重、重点中的大重点……终于声嘶力竭,让紫英拿了份试卷,决定在最后45分钟再“重点”一番那群考生。
      紫英出了办公室,边走边翻阅试卷,从3楼上到5楼,拐出楼道,突见天青张牙舞爪地远远便向自己蹦跳而来,心里一奇。又见天青身后跟着一脸黑线的玄霄,心里一惊。再见夙玉一脸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轻笑,步伐却豪迈至极,三步并作两步地缩短距离,心里一凌。还见本该待在文科教室的梦离斜靠了走廊栏杆,笑看这边,心中一凉。
      一奇一惊一凌一凉,待看到那身古怪衣装,想起那“云天河”的名,又想起那自认是玩笑的“云天青是我爹”,脑中立马轰响一片“不会吧”,却在与天河视线一对,见那张脸上漾起笑意,自己脑中就空白一片,只有“嗡”响。他看到天河冲自己奋力挥手,加快脚步,整个人就若一阵风,急不可待地要扑过来。他听到天青绕着自己身边喉中发出的古怪声响,好像某个食人部落的饭前祈祷歌。他猛然觉得自己大概太累了,眼前的都应该是幻觉,因为从早上开始步调就被某人弄得一团糟,而自己又想不透地不断在意,结果……压力和疲倦全部具现化。
      经过一番大脑深层次自我催眠,紫英决定无视所有“幻觉”,行走如风地从天河身边走过,而就在交错而过的刹那,肩被天河拉住。回头,那双亮胜清泉深若井水的眼,让紫英感到此刻拉住自己的人是多么的真实。
      “紫英,”天河拂上紫英的脸,刚才兴奋到通红的脸没有了笑意,满是让人心疼的低头垂目,“你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我怎么好好照顾自己?”
      天河的话总是没前因后果,想到什么说什么,紫英遇上他,简直对他的“即兴发言”防不胜防。慕容紫英向来稳重自持,步步设想,处处周到,从未被人弄得措手不及,偏偏天河真的让他措手不及。他有些烦了,随口就反问,哪知天河却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好,仙人不用吃饭,可是吃了好吃的东西,心情也会好,人也精神。你还要少皱眉,我知道紫英聪明,总能想很多我想不到的事,但是想多了,想到不好的,你又不肯告诉我,自己把自己憋得老皱眉,我怕你皱着皱着,又变成白头发了。还有……你想我了,就回来,不用什么理由,也不用跑大老远的买小吃点心……我想早一点看到紫英,紫英不想吗?”
      说了一大把,最后又扔出一问,紫英又哪能回答?天河口口声声地说着“紫英”,紫英却觉那不是自己,可天河的眼又正正盯了自己,映着影。
      “臭小子,你这般情真意切,真是把这冰山绝情的慕容紫英感动到无言以对!干得好啊!干得好啊!”天青一掌拍在紫英背上,嘴上笑着,肚里憋了更多的爆笑,“小紫英啊,你就好好待老子的儿子吧,记得每天要孝敬老子三餐,顿顿要有肉有酒,算是财礼之一。”
      紫英深知这位师兄平时就爱嬉笑打闹乱开玩笑,把脑中杂念一抛,不再猜天河话中“紫英”究竟是谁,板回面孔,又拾回平日镇静,反讽天青:“天青师兄,没想到你徜徉花丛中的功力竟然如此炉火纯青,儿子都这么大了。不知母亲何人。”
      天青伸出一指,晃了晃,鼻中哼笑两声,往旁边一站,标准的绅士邀舞动作:“当然是霄霄……”
      玄霄加深脸上的黑线状态,同时凝固眼内的血红,捏了天青下巴,让他的眼内充满自己的大特写:“往后不许抄我的作业!不许吃我的存粮!不许穿我的衣服!翘课的时候我再不会帮你打假条,点名的时候我再不会帮你应答,睡懒觉的时候我夏天就用棉被闷醒你,冬天就用冰块冻醒你!你给我想清楚!”
      脸色发青,立刻改口:“刚才是开玩笑,调节气氛。这位云天河的娘亲大人当然就是亭亭玉立、举世无双、人见人爱的夙玉小师妹。如此漂亮,小紫英你满意了吧?”
      “天青师兄过奖了。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何分别?”
      夙玉轻声一叹,摇摇头,她人确实不可挑剔的漂亮,可她却不爱别人只注意外表。她天资聪慧,后天勤奋刻苦,均因为这漂亮,一切努力皆被掩埋。
      紫英敬重这位师姐,平常也多得她指点,虽她脾□□好有点怪异,却也是女中豪杰。见她脸上淡淡的笑,知她多少还是在意他人议论,脑中想了百十句安慰话,总算挑了一句要出口,一旁的天河就信誓旦旦地说:“娘!孩儿知道!娘不仅漂亮,还很厉害!娘说话,爹都不敢回嘴,娘一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真是娘的好儿子!你这般对娘好,娘一定事事都为你好!”
      娘儿俩是开心了,紫英却想冒冷汗,话也不斟酌了:“师姐!他是你儿子?”
      “是。”笑盈盈地点头。
      “你和天青师兄的……”
      “这乃是小事。”夙玉纤纤玉掌一挥,就把那个“小事”挥到一边蹲墙角去了,“最重要的大事、正事,乃是你要好好疼我的儿子。夙玉不求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只求你们柔情蜜意、纠葛缠绵。”
      玄霄在一旁听着都要脱口感叹夙玉的用词:“小师妹,你无非就是想说,成不成夫妻是次要,现在做恋人爱个死去活来把该做的都做了才是主要。”
      “夙玉用词粗浅,被师兄道破其中红尘世俗,夙玉真是羞涩难当。”口上说着“羞涩难当”,手上却牵了天河和紫英的手,交叠一处,一双美目盈了珠泪,看着紫英,“天河对你痴心一片,你若不接受,就当有缘无份,当断则断。若你犹犹豫豫,冷热无常,弄了份枷锁锁了他一片心,伤他寒夜孤对红烛泪洗面,数着月去雁回守空房,古来六月飞雪,乃是窦娥含冤血溅白绫,今朝寒月酷热,便是夙玉愤忒冲破九霄。”
      从头到尾旁观的梦离走过来,推了推紫英的背,助他大脑运转正常:“简单的说,就是你要听夙玉师姐的话,把天河带回家,好好照顾,不准动邪念把他送到派出所、交给精神病院,如果你这么做了,被夙玉师姐知道,她就要用各种方法诅咒报复你。”

      第一次见紫英生气,是天河傻乎乎、得意洋洋地罗列了一大堆自己用剑的方法,虽自认物尽其用、方法得当,可紫英却是厉声罚他去了思返谷。后来菱纱古灵精怪地笑着告诉他,紫英刀子嘴豆腐心,把师侄罚去了思返谷,自己在外头急得团团转,自作自受。
      第二次见紫英生气,是为了槐米兄弟。天河没料到自己会对紫英怒目圆瞪,也没料到紫英握剑的手会颤抖,他想紫英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是他除了语气坚决地说着“不可能”,说不出别的。话说完了,紫英甩袖走了,留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后来的事还是没料到,没料到紫英会来救自己,没料到紫英会为自己铸了一把剑。
      紫英的事他有许许多多永远料不到,这个他无法捉摸的人,却是有一件事他最为清楚:紫英真真正正的生气,是什么样子。

      马路那头的红绿灯紫英怀疑它出了问题,平时自己只看了5行字、背了5道公式、查了10个单词,它就跳到绿灯,而今日就卡在红灯一般,闪个不停,闪得让紫英想把它给砸了。不过紫英还是忍住了暴力举动,转而将自己的不耐烦换作杀人的威慑目光,将一直好奇地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全部射杀一遍。众人瞬间又化为不相干的路人,对紫英身边的那位服装怪异的少年视而不见、毫无兴趣。
      红灯终于给绿灯让位,紫英随着人流前行,渐觉身边贴着晃来晃去的人影没了,一回身,见天河站在三步之外,低头数着地上的斑马线。
      好累……
      把那句软弱的叹息咽回肚子,紫英平淡地唤了一声:“天河。”
      天河立时抬起头,像听到主人呼唤正严待下令的小狗,神色专注。
      “跟上来……”
      想起早上的时候还叫天河不要跟着,一转到了黄昏,又整个倒过来,不自觉有点想笑,而要笑,还是天河最笑得干脆,跑到紫英面前,就呵呵笑开。
      “紫英果然没生气。”
      有些愕然,又不愿服输:“谁说的?我可是生气了。”
      “一会给你做好吃的,你就不生气了。”天河习惯地想去牵紫英的手,可紫英一手书包一手书本,他便只好抓了书包的角,“给你做烤全猪!”
      心里已对那个“烤全猪”冷嘲热讽无数遍,不说出口,一是麻烦,二是天河那般认真,他怕说了,天河又露出那副表情,那副让自己觉得愧疚不已的表情。现在天河还是笑着,天边已是夕阳的橘红,映着天河微褐的发,笼着他的肩,像紫英身边落了个太阳,只是这太阳有点吵,一边紧紧跟着自己,一边对身边的事物好奇地问来问去,好像他以前就只知道慕容紫英,其余什么也不懂。

      新落成的住宅小区,入住的都是新户,就算对门,彼此间也不认识。紫英带了天河进了D座,遛狗的大妈只冲他点点头,对天河瞟了一眼,就贴着自己的小狗耳朵悄悄话去了。
      进入电梯,按了第9层,紫英成功将天河把电梯比喻成“淮南王古墓密道”的说法过滤,步出电梯后就习惯性地右转,掏了钥匙打开门,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两房一厅公寓。
      客厅里有电视机和对独自一人居住来说过大的沙发、餐桌,一旁的玻璃拉门隔了厨房,没有一星半点的烹调味道。紫英将灯打开,拉开门旁的鞋柜正要换鞋,天河就一步跨到客厅中央,转着身看了一圈客厅。
      “紫英,铸剑炉呢?”
      “铸剑炉?煤气炉就有。”紫英把一双拖鞋抛到天河脚边,“换鞋。”
      天河动动脚,再弯腰检查自己的鞋:“紫英,我的鞋子没坏。”
      叫你换鞋不是因为你鞋子坏了,是怕你踩脏了地板!我今天已经被你弄得筋疲力尽,大脑白费力气地高速运转,没有力气打扫卫生,麻烦你配合一下!
      千言万语被紫英简化成三个字:“云天河!”
      天河不再作声,乖乖地把鞋脱了换上,又学紫英的样把鞋子放入鞋柜。
      紫英把书包扔到餐桌上,解开制服的封襟扣,把堆在沙发上的书本推到一边,让沙发空出两个人的位置,自己便一屁股先坐了,仰了头,闭目养神。天河也看出紫英累,轻轻在他身边坐下,却又坐不住,随手捡了身边的书翻了翻,没一个字能看懂,还让头发晕,赶紧放好站起来,挪步接近厨房,发现角落立着个大箱子,耳朵贴上去听听,有低低的声响,好像关了一头小野猪。天河这下高兴了,想着小野猪应该是紫英抓回来的,养在这箱子里,就等天河来给做顿烤全猪,他激动万分,心里猛说着“紫英真好”,伸手就要开箱子,却听身后一声警告的“喂”。
      “你先洗澡。”
      紫英没问天河在干什么,只抛了这句就转身出了厨房,开始从书包里掏出作业,翻开习题通看一遍,抬头见天河还杵在原地,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简单。只好再度站起,打开厨房旁边的一个小门。
      “这是浴室,洗澡的地方,在这洗。”
      如果你问为什么不在小溪、河、江、湖、海里洗,我不会再认为你神经有毛病,直接断定你智障。
      心里是想法丰富,脸上却还是无表情,天河也不知是否真懂读心术,偏偏也没问这茬,倒说了另一茬:“我前些日子洗过了。现在天气凉,总洗澡会感冒。”
      “我不管你是前天洗了还是上个月洗了,只要你今天没洗,就给我洗。”语气没变,只是语速加快。
      天河点点头,表示他服从指示。紫英心里松了口气,转入客厅旁的短小走道,推门进了个房间,不一会拿出几件衣服,塞到天河手里:“洗完就穿这些,把换下的扔到一边的篮子里。你身上那皮毛估计不能用洗衣机,暂且搁在架子上。”
      再度点头如捣葱,安静许多,走进浴室,见墙上光溜溜的,摸上去滑滑的,还有淡淡的漂亮花纹,一边的墙上有两个怪怪的“蛇头”,往上连了管子,比头高的地方又挂了一个大莲蓬,最里边的墙旁摆了口方缸,探头一看,干干的没半点水,原来缸底有个洞,水全流光了。
      “别看了,那是浴缸,不是蓄水缸。”
      紫英半天没听到水声,敲门又没人应,怕天河煤气中毒,推门进来,见天河在研究浴缸,便再次知道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
      “这是喷头,水从这里出来。”紫英指着大莲蓬说,“把下面这个扳手往上掰,别用力……”
      话没说完,实践派的天河就已经掰了扳手,喷头喷了两人一身水。天河的脸上又是怕又是惊,怕是怕紫英生气,惊是惊水竟然能从那古怪莲蓬里出来,还连绵不绝,若有一个放到青峦峰木屋的水缸里,往后就再不用挑水了。
      “……把这个扳手往左,出的是冷水,往右,出的是热水。自己两边调转,温度适当就行。”
      紫英一忍再忍,平和地介绍完喷头,一把关上,扯了毛巾把脸一抹,见天河落汤鸡地看着自己,有话不敢说,便把毛巾盖他头上,胡乱地搓了一通:“记得要洗头。”
      “嗯……紫英……”
      “这是洗发水,这是沐浴露。洗发水用来洗头,沐浴露用来洗身子。”算是草草把基本交待完毕,紫英最后看着天河,“都懂了吗?”
      “懂是懂了……可是……”天河看着紫英说的那瓶洗发水,没见过的瓶子,还散发着香味,“头发,都是紫英帮洗的。”
      原来如此。这般的不懂世事,连基本生活常识也不懂,不是柳梦离说的什么穿越时空而来的前世今生,而是不知养在哪个深宅大院的娇生惯养大少爷。
      紫英把天河头上的毛巾扯下来,撩起袖子,卷起裤脚,那架势像要把天河暴打一顿。
      “脱衣服!”
      天河缩缩身子:“洗头……不用脱衣服。”
      “你该不会连衣服都不会脱吧?还是说你要整个扔洗衣机搅?”
      紫英双手环在胸前,剑眉倒竖。天河心里也有点气,不知紫英为什么又动不动生气,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脱了,回瞪紫英,见了那双凌然的黑目,又冷静下来。想来还是自己笨,常常要惹紫英不高兴,自己不是有心,却也往往错在自己。
      “裤子也脱了。”紫英将毛巾扔给天河,“围上。坐凳子上。”
      天河一一照做,心里还是忐忑不安。自己光了身子也不是第一次给紫英看到,可现在却觉得紫英站在自己背后,那目光如同数万剑针扎了背,想回头又不敢回头,而心跳得似要冲破胸腔而出。紫英取下喷头,掰了扳手,温度适当的水一下就润湿了发,他指尖穿入天河发间,细细地捋下,全无刚才说话的暴躁。
      “头稍微仰起来。”
      又恢复了往常不带感情的音调,手顺到天河的下巴,让天河将头仰到适当的角度,又迅速收回手,把天河的额发往后一捋,控制了水流,不让它浸入天河的双眼。就像那段日子的紫英,最宝贝的,就是天河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
      关上扳手,停止了水流,紫英拿起那瓶洗发水,挤出乳白色的粘稠液体,抹到天河发上,有点点冰凉。
      “闭眼。”
      天河又赶紧照做,可当紫英开始揉着天河的发,一下下挠着他的发根头皮,还不时地按压头部穴位,那份细致入微又令他偷偷地睁眼,想转头去看紫英现在的神色,想听紫英带了警告又有点无奈的话语。
      ——真是半会都老实不下来。
      敢作敢为的云天河,却仍是没转头。心里有个地方,很清楚地告诉自己即使转头也看不到想看的人,听不到想听的话语。他不愿转头,不愿把那清楚的想法,变成清楚的事实。
      头发洗干净了,紫英用干毛巾稍微弄干天河的发,看了一眼沐浴露,道:“洗澡该会了吧?”
      没回答。
      “不回答的意思,是要我全程包办?”
      仍是没回答,紫英不禁拍拍太阳穴,将喷头对了天河身子,掰起扳手。水流冲击在天河胸膛上,顺着腹部、腰部往下流淌。一丝一缕的水流,画着弧线,像巨大的泪珠。近乎赤裸的身躯展现在紫英面前,连呼吸起伏都放大了数倍。
      紫英关上扳手:“自己洗吧。”
      眼不敢正视天河,却也没有转身出去。对方也一动不动,任水珠滴落。
      “……我不该态度那么差。”
      “……紫英你生气了吗?”
      同时开口,又同时再度陷入沉默。紫英不知道如何回答天河的问题,如果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刚才的自己差点气得失控。冷静来想不过是小事,平时的自己根本不会气急败坏到这种程度,可是换了天河……却冷静不下来。天河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存在,连自己的心情变化都要被他牵着变成意料之外。
      “紫英,你还是师叔的时候,我觉得你总是生气,可是后来,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生气,就连因为槐米吵架的那次,都不是真正生气。因为你都会理我,会想着我。所以我到思返谷去的时候,你会在外面等我。所以我硬想冲入妖界的时候,你会来救我。”
      天河的头上还盖着毛巾,那毛巾遮了他的脸,将他的声音变得闷闷的,没有了嘹亮和活力。他说着紫英的事,说着自己射落了坠落的琼华,双目失明后的事。

      那时候天河醒过来,紫英唤了天河的名。天河回道,紫英,你在哪里?紫英默了片刻,道,你休息吧。天河就听到衣衫摩挲声,和开门、掩门声。往后好长一段日子,紫英悉心地照顾天河,只是说的话都简短,不是喝药,就是吃饭、休息、散步。直到有一天,菱纱响亮地一掌拍出,天河听到汤药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菱纱哭了:“紫英,天河他都怕你了。”
      紫英没出声,天河竖着耳朵,听到陶瓷碎片轻轻擦着地面的声音,是紫英在拾碎片,突然,摩擦声顿了,天河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晃着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紫英!伤到手了?”
      指尖触到了温暖,是人的体温,是人的肌肤,可是不柔软,是时常绷紧的肌肤,是紫英的脸。第一次碰到紫英的脸,没想到这么温暖,没想到轻轻抚摸会有冰凉的液体滑落指尖。

      天河不再往下说,抬起头,扯下头上的毛巾,一双眼看着紫英,还是澄澈。
      若要正视这双眼,就得说实话。
      紫英走上前,拍拍天河的头:“是的,我生气了。谁叫你这么笨,总惹我生气。”
      一把抓住紫英的前襟,也不管湿漉漉的双手粘湿了那干净的衬衫:“真的吗?紫英是这么想的?”
      “是这么想的,是你笨。”
      天河绷紧的双肩垮了下来,又傻笑着挠着后脑:“因为我笨嘛……菱纱也说我聪明不起来。”
      完全放心下来,因为那时候的紫英,也做了同样的回答。
      ——天河,你为何这么笨。
      只是那是紫英的声音,很苦,像天河小时候吃了黄连,苦得舌头发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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