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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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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十二月将走到尽头,林子沫在AS打游戏也接近一个月了。拜低调的执权人所赐,每天与林子尉上上下下同进同出居然除了几个高层没人知道顶上投了一枚游戏弹。于是林子沫在秦双鄙夷的眼神中战战兢兢而又快乐地打怪,看她每每进来时抽搐的眼角在心里隐秘的偷笑——反正林子尉微翘的唇线早就泄露他其实也觉得好玩了。
所谓十二月即将结束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兄妹俩的生日要到了。林子尉在平安夜出生,而林子沫在圣诞节出生,这中间的时差大概为二十分钟,于是一个在尾一个在头,一对双子硬是分了两天出生。
每年的这一天林子沫都格外开心,因为不管林子尉在哪里,平安夜和圣诞节都会待在她身边,过只有两个人却温馨的生日,就算在英国的那几年,林子尉都会在12月24日晚上准时出现,从未缺过席。
因为这样的生日,除了两个人,谁也不会过了。
平安夜。
AS里似乎有默契一般,在这天没有一个人上过22层,一切事物均由总经理代理,秦双和其他助理也都将文件直接送往经理室。因为AS高层都知道,Arthur在这一天是失踪的。没有人见过这一天的Arthur。
而失踪的主角,此时正在厨房里穿着围裙揉面团。几乎半年没有用的厨房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他将案板那一块擦了擦便摔了坨面团上去看起来很熟练地揉起来,然后和硬扎软饧了约摸30分钟,捞起来后搓成均匀的长条盘到油盘里仔细地盘面,接着拉起面条向旁边一扔,那边早已准备好的林子沫掀开锅盖,面条准确无误地甩进滚烫的开水里,最后将热腾腾调好味的骨汤浇上捞在碗里的面上,扣上两颗熟的鹌鹑蛋,一碗大碗装的长寿面便做好了。这是两人幼时唯一有记得的一个阿姨教他们做的,也是他们唯一会做的东西,且手法纯熟,味道正宗。虽然这个过程中林子沫充当的角色只是“掀开锅盖”这一简单任务,但也确是“必不可少的”和“必要的”任务。
饭后林子尉私人电话响起来,林子沫收敛了刚才一贯的笑容,起身上楼回到卧室里,留林子尉带着歉意地朝她笑笑,无奈地接起电话。
房里没开灯,和衣倒在床上,林子沫心里有点堵:以往的生日无论有多忙林子尉都会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专心过生日,可自从接下AS后,总会有人通过那部号码鲜有人知而唯一保持通畅的私人电话找他。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谁,那个人不是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隔绝他们两人么?她负气地鼓起脸,望着窗外深蓝的夜色,不自觉地抓紧了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沫微闭着眼几乎快要睡着时,床的另一头突然陷下去,一双手自她背后环过来拥住她,将她轻轻揽在怀里,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这样要感冒的。”林子沫瞌睡登时去了大半,背对着他不动,只是眼睛睁得老大,望着地板不做声。林子尉见她不答,在心里叹口气,依旧附着她的耳朵,一张嘴便喷出些微热气,弄得她耳后一阵酥麻,“沫沫,生气?”
“没。”她出声应了句。确实没有,她只是有些害怕,过去的日子会离她越来越远。
话到了林子尉耳里却又是另一种意思,他皱眉,双手的力度紧了些,更加贴近她,像是保证一般说:“以后我把电话全部关了好么,以后,我们再也不管外面了……”
“是梅林?”她轻柔地打断他的话,问道。背后沉默了几秒,“嗯”了声。林子沫突然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过身对着他,望着黑暗里那双比黑夜更浓重的眼瞳,慢慢扯开一个笑:“我没生气,不用这样……”好像我是一个任性而又自大的包袱,垂下眼睑,过会才小声问:“是那边出事了?”她知道他跟“那边”有莫大的关系,却不知道“那边”是哪边,他在做什么,因为他从来不提,只说是“那边”有点事,便到出差到国外去。他不说,她也便不问,只要知道,是梅林找他,这样便多少放心点。
想到梅林,林子沫的笑容隐了下去。
那个在雨夜出现的人,在暗无天日的巷道里找到他们,鹰一样眼睛里闪着尖锐而莫名的光。那时她刚刚因为打碎一个盘子被老板用条子抽着赶出来,又淋了一场大雨,林子尉明明也是一样的瘦小却还要抱着发高烧神志不清的她到处求人送她去医院,却没有人愿意帮他们。最后他们在那个小巷里停了下来,她躺在小尉怀里抬头用朦胧的眼向上看,两座房子间漆黑的一线天让她以为那几乎就是地狱裂开来迎接她的入口了。然而那个男人出现了,她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听不见他对林子尉说了什么,然后她看到林子尉点头,于是她就这样活了下来。
有时想想觉得很讽刺,被他捡回去后就见到Mark了,这以后他们才重新过上了“人”的生活,应该感谢不是吗?她将手捏成拳。是应该感谢啊……可她每年生日都会许下两个愿望,一个是永远和林子尉在一起,另一个就是,梅林消失。
“沫?”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林子尉轻声唤出神的她,见她猛抬头看自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小时的流浪虽没有对她造成明显的影响,然而只有他知道,她骨子里已经烙下了某些习性,敏感,担惊受怕,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学会怎样掩饰抑制这些情绪,却仍是在不经意时流露出脆弱的神情。
心疼地将她按在怀里,像是想把她揉进骨血里一样紧紧地抱着。“沫沫……对不起。”他低头吻她光洁的额,“相信我……”向下一点吻平她因为不安微皱的眉心。每喃一句便吻一下怀里的人,轻得仿佛怕惊动了易碎的琉璃。“我……过几天会去‘那边’。”说完不等她回答便堵住她的嘴,贴着她略微显凉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林子沫闭着眼,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感受他的舌霸道又不失温柔的探索,询问的话被他尽数咽下,只得怔仲着任他将自己越抱越紧。
这,是她的小尉啊……独独属于她林子沫一人的,林子尉啊……
良久,林子尉放开她的唇,抬手轻抚她微烫的脸颊,狠狠吸口气,再开口已哑不成声:“换了衣服再睡,别一会真的着凉了,嗯?”随即起身快步走进浴室,不久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子沫仰面躺在床上,似乎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望着天花板,房里只有浴室传出的光,一扇门,隔出两个空间来。慢慢套上睡衣,她笑了笑:那又怎样,无论如何,他们真正拥有的,也只有彼此而已。
浴室里林子尉冲着冷水浇淋着体内升腾的火焰,自嘲地撇嘴——果然,尝到甜头后就变得贪心起来。带着一身寒气走出来时,只看见那团黑暗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放轻脚步过去躺上床,爱怜地抱住她,看她自发自觉地在他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依着,他用唇摩挲她的发顶,极轻地说:“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第二天清晨门铃便响个不停,吵得二楼卧室里相拥的两人烦躁不已。林子尉拍拍怀里的人,黑着一张脸下楼去开门。
“啊~终于开了~~”门外的女孩铆足劲把一个大袋子甩进门,伸手擦擦头上的汗抬头正对上某人比刚才更黑的脸,一时呆了,“……您、您好,请问子沫在吗?”易桐吞吞吐吐地说,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一面在心里感叹:林老大果然长得好看啊,冷冰冰的样子也好有味道~
林子尉微眯着眼看面前“沫沫的朋友”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正欲开口叫她放下东西可以走了,忽听见林子沫在楼上说:“易桐你来啦。”语毕便一阵风似的从楼上冲下来,他动了动嘴唇,想提醒她下楼慢点,见她下来,转身打了个呵欠慢慢踱回房间。
易桐看林子沫一副刚起床的样子,怔怔地往楼上的房间瞟了眼,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这么多东西。”林子沫踢踢袋子,因为不想见到的某人而尴尬,特意拜托易桐帮忙把一些书拿回来。谁说不在乎便可以坦然,她就是回避着不敢见人怎样?“这么早。”她语带不满地对易桐说,却见她木然地看着楼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看上我家面瘫了?”
“诶?”易桐回过神,压下心里异样的感觉,只当是自己想多了,“你皮痒是吧,老娘大清早不辞辛苦地给你扛书,你还敢抱怨!”怒目瞪向旁边打着哈哈的林子沫。
“开个玩笑嘛。”
两人相互损了会,易桐动手帮林子沫清理书,中途想起一件事来,问林子沫:“最近没见到尹季年呢?”
“哦……”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是嘛。”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嗯,教授说那天代完他的课就不见了,只托人打了个招呼说家里有事,害得他到处找人。”顿了顿,“没跟你在一起?”
“没啊……”林子沫瞪大眼,“为什么?”
易桐蹲在地上一副你见鬼了的样子,慢悠悠地说:“你不是和他打得火热吗?碎了多少少女心啊……”
闻言林子沫跳起来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向楼上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谁说的?”
易桐不明就里地挣扎了几下,“小姐你想憋死我啊!你别告诉我你都不知道,话剧完后就传遍了,更何况他还为了你到跟商学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心理系去当助教,天天粘你后面你以为怎样?他这些天垂头丧气的很沮丧的样子呢。”
林子沫愣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易桐很理解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觉得他不错啊,你就从了吧,这些天你们都没露面,不知道的以为你们私奔了呢。”
他也没露面?原来做鸵鸟的不止她一个,不过这样也好,他想清楚就不会这样没头没脑地缠她了,本来从一开始,就一直是他莫名其妙的参满了不认真与戏弄的告白,不管他为什么浪费时间这样做,他玩厌倦了总会消退下去。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垂头丧气了?你怎么知道他沮丧了?”
易桐被她的目光看得芒刺在背,连声摆手:“我、我怎么会知道,都是、都是肚子疼告诉我的。”
“杜梓藤?”林子沫想起这号人物,看到易桐脸上浮起可疑的潮红,眼里的怀疑染上一层暧昧,“有奸情。”
易桐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倏地站起来,“看什么看,我脸红吗?我脸怎么会红!我告诉你,我脸会红绝对是被气的!”说完脑子里浮现出某张黑黝黝憨笑的脸,气冲冲地走向门口,“我走了,拜拜!”
身后的林子沫笑出声来,这样的易桐真是难得见到呢。
再上楼时林子尉捉了个靠垫靠在床上看书,看到林子沫进来,淡淡地扫了眼,便一语不发的继续看。林子沫有些心虚,几步走到床边,眼巴巴地望着他:“小尉,我们可以吃中饭了……”
林子尉“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半天却不动,林子沫在一旁傻眼:难道刚才的话他听到了?仔细看了看他紧绷的下颚,恍然大悟——果然是听见了。她眨眨眼,突然想挤出几滴泪来。
30号那天林子沫想起要去看教授,顺便把每年例行的礼物送到。再三打电话向易桐确认尹季年不在后,心情愉快地提着刚买的巧克力向学校走。
教授明显是在办公室等她,见到那抹轻快的身影,激动地迎了上去:“小沫字呀你来啦你终于来啦这些天没见你我想你呀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目光炯炯地盯着林子沫手上的盒子。
林子沫囧。
在摆脱了某装纯情的老人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等一系列骄蛮攻势后答应再加一打棒棒的林子沫浑身虚脱地走出办公室,心想再过半年就毕业了,再过半年就可以结束这惨无人道的奴隶剥削生活,后面凉凉地飘来一句:“小沫子呀~以后工作了也不要忘了师傅我啊……”宛如一把钢刀,生生插进林子沫背里,她大囧,撑住了不让自己滑下去。
拖着疲软的双脚走在校园里,此时学校里几乎没多少人了,大多数外地学生赶着回家过年去了,易桐也买了31号的火车票,回C市看看将近一年没见的老爸老妈。正因为此,平时热闹的校园显得有些萧索,林子沫想到教授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景象,心里有些难过。教授没有妻子更没有儿女,总是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老了来就常年待在B大里,也不见得有人陪这个独身的老人过年,纵使学术上的成就再高,也难抵这种寂寥。
正想着,不觉已走到校门口,林子沫埋着头没看到周围的事物,只听见一个礼貌的声音:“请问,是林子沫小姐吗?”
她抬头看声音的主人——穿着西装的男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见她抬头,他又问了一遍,林子沫点点头,并不说话,只等他开口,心里暗暗戒备起来。
男人继续说:“是这样的,有位夫人想见见林小姐。”微微侧身指向不远处,“就在那里。”
林子沫顺着他的手看去,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车,后面的车窗摇下一半来,隐隐看见里面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