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公园》架架睡了

13、第五章 烈士名牌（一）

　　凌晨三点的电话，绝没有好事。
　　尤其是这电话还是郑海涛打来的。
　　丁澈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眼睛睁开，听到“一百零七具尸体”的时候，却几乎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的脑袋还没有开始反应过来，已经听到电话那头的姜波开始喊着：“这案子你们嫌棘手不想要，我们七组也不是捡破烂的，你们年轻人要有点责任心啊……”
　　荒郊野岭的这座石山上，此刻热闹非凡，警员正将一具具被吊在树上的“尸体”取下来，整齐的排列在山上略微平坦的一片空地上。
　　钟煦回过头去，见郑海涛正挂了电话开始骂娘：“妈的，这是哪个小崽子干的缺德事，一百零六具啊，全他吗是假人？我真是——”说着就要上去踹脚边那个白色布袋，被旁边的小警察拦了下来，“郑队郑队，你消个气儿。这天这么黑，布袋里面放的仿真人相似度又很高，报案人一害怕看走眼也很正常啊！”
　　钟煦走了过去，说：“你给丁澈打电话了？”
　　郑海涛和那小警察都一愣，郑海涛随即抬头答：“没错，这一百零六具尸体是假的，可那第一百零七具是真的啊，又是前辈您发现的。前辈，上次飞车案我们三组抢了您的功，这次我们三组一定好好协助您！”
　　“我呸，你个郑海涛，烫手山芋自己不吃扔给我们是吧！”姜波比郑海涛更不想碰这个案子，他抓破了头也想不明白钟煦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非要来野外找尸体，但还是蹿到他跟前去低声说：“小钟啊，你听我说一句，报警电话是在公共电话亭打的，这方圆三公里都没个摄像头，这案子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的，你可别强出头啊……”
　　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见钟煦仍然盯着郑海涛，神色有些不愉快，姜波最会察颜观色这一套，立马转头对郑海涛说：“我们头儿说了，这案子还归你们三组，我们七组就不插这个手了！”
　　“谁说不插手了？”丁澈说着，朝几人走了过来。他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摆出一副笑脸来看向钟煦，却见他好像很不高兴自己出现在这里，只好讪讪收了笑容，看着郑海涛继续说：“这案子，我们七组管定了。”
　　钟煦忽然走了过来，低声说：“这件事你不要——”
　　“尸体我已经看过了，有几个疑点！”钟煦话音未落，黄青青喘着气走了过来。“很奇怪，尸体外表面没有任何开放性损伤，看起来是自然死亡。不过具体的死亡时间和原因还需要回去再进一步鉴定。”
　　郑海涛点了点头说：“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钟队你们先带着人回，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交接。”
　　钟煦估计也不再想争论下去，应了声好就离开了，丁澈见他走的极快，连忙追上去问：“前辈，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啊？我那天——”
　　“没有。”钟煦答。
　　丁澈见他越走越快，越发感觉到钟煦在这里见到自己很不愉快，索性不再跟着了，钟煦也没有停下脚步。
　　黄青青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工作八年来，半夜被叫醒来警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最近的案子一个接一个却真的让她有点忙不过来。
　　她捏了捏尸体，对身边拿着纸笔打盹的李晓雪说：“尸僵已经有所缓解，死亡时间在24--48小时。”
　　李晓雪费力地睁了睁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点点头立马动笔记了下来。黄青青又走近了一步，用手指去压女尸手臂上的尸斑，继续说：“指压不褪色，也说明死亡时间超过了24小时。”
　　丁澈在门外敲了敲门上的玻璃圆窗，急切地朝里面喊：“青青姐，大半夜就别现场教学啦，我们还等着信儿呢！”
　　黄青青抬头看了一眼，见钟煦也站在门外，随即点了点头，让李晓雪拿相机来，开始解剖。
　　丁澈靠在门上打了个哈欠，看着一言不发的钟煦，总觉得闷得慌，他说：“前辈你看，青青姐都有徒弟啦，你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考虑？要不然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丁澈，继续说：“冲动，易怒，沉不住气。”说完就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又添一句：“爱好骂人。”
　　丁澈一愣，张大了嘴想还口，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白了一眼钟煦的背影，“说的还挺准。”
　　黄青青动作够快，拿着报告出来时李晓雪还在卫生间呕吐。
　　“根据直肠温度死亡时间在30小时左右，没有任何开放性伤口，死因是心肌梗塞。而且，”黄青青顿了顿，“自然死亡的几率很大。”
　　丁澈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钟煦的神色，见他也有些不解，说：“青青姐，那有没有可能是被谁故意吓死的？”
　　黄青青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并不清楚被害人的身份，都很难说。不过我在解剖的时候，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丁澈一愣，抬头看着黄青青眨了眨眼睛，黄青青摆了摆手否定了他的想法，继续说：“我说的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上学时上解剖课一样。虽然尸体被藏在花土的袋子里，但是非常干净，是经过清洗擦拭的。而且受害人的头发被规规整整的盘了起来。如果她衣着整齐，完全就像是经过入殓师仔细收拾过的，可是这一具裸尸……”黄青青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看起来就像是解剖台上的实验品。”钟煦说。
　　黄青青沉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喃喃说：“天要亮了啊……”
　　丁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确实是被郑海涛的大喊大叫吵醒的。他气哼哼地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暗暗骂了一句：“一夜没睡还这么有底气。”
　　他见大家都往办公室中央的桌子凑了过去，也连忙挤过去凑个热闹。只见，两米长的长桌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一块块铭牌。
　　长桌的那头，郑海涛顶着一头乱发，撑着桌子正咬牙切齿：“这是哪个小王八蛋干的事，耍我们警察好玩是不是！”
　　丁澈粗略扫了一眼，嘀咕着说：“是假的总比是真的好吧……一百零六具假人儿，估计得花不少钱。”
　　谁知郑海涛耳朵极尖，猛然一拍桌子大喊：“丁澈！”
　　丁澈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他，郑海涛却越发激动了起来，他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怒火，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一百零六，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