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浮梁茶客

5、懒调弦

　　报名去采摘灵药的人蛮多的，约莫一百来人青年壮汉。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剔除掉年纪太小，身有隐疾，以及没有干过重活的，剩下来的还有七十人。

　　为了不白白耗损人力，这次负责带队的头领要求那些人一定要备好御寒物资，可以自备，也可以向城主府租借。

　　若是前者，在支付了一笔向导费后，那从献上沧澜灵药获得的一百两黄金的悬赏就能全部属于自己；而若是后者，不仅那沧澜灵药归属城主府，连悬赏也不会有，有的只是一百两银子的雇佣费。

　　以上是成功采摘到灵药后的处置手法，若这批人无功而返呢？

　　乐观点的是，全部人从雪山里平安回来，城主府就会支付一笔五十两白银的辛苦费。
　　若发生不幸，有人葬身冰川雪山里，那个人的家人就会得到一笔抚恤金，二十两到一百两不等，全然取决那个人在探索时做出多少贡献。

　　御寒衣物和饱腹的干粮，萧子无早早准备好了，他在这个棚子走了一圈，最后还是看中了那种名叫【羶鹿】的灰色长毛动物。

　　听介绍人说，这种羶鹿耐高寒、抗缺氧，只要让它们吃饱，它们就能在低温严寒之地行走一天。
　　所以如果要买这种羶鹿，就需要根据情况准备一定数量的饲料。

　　萧子无算了算，他想买五头羶鹿，这种动物性情温顺，就算遇见雪崩了也不会慌忙逃走。能负重，抵御严寒，若是遇上缺粮的情况，他可以宰了这种动物来果腹。
　　想来想去，简直一举多得。

　　就是银钱不凑手。

　　“别想向我借！”陈老汉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萧子无眨了眨眼睛，也不觉得失望。

　　来到东鼎城快两个月了，钱早就花光了。
　　不过萧子无脑子灵活，他借着陈老汉消息灵通的关系，知道了东鼎城大半商家及其所售卖货品的信息。
　　确定过那些店铺的诚信值以及货品的质量后，他就主动给初来乍到的走商介绍货源。

　　萧子无的角色就是一个牵桥搭线的中间人，既可以给那些商人带来新的客源，又能给那些初次来到东鼎城的走商介绍一个靠谱的供货商。
　　上游满意，下家也满意，皆大欢喜。这样他就能赚两方的钱。

　　当然，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意，萧子无吃亏吃在年轻，以及不是东鼎城的当地人。
　　就算萧子无入乡随俗，耳力灵敏的走商，还是能听出他的口音带着几分官话的影子。陈老汉会起怀疑，也是有几分这样的原因。

　　不过东鼎城多的是南来北往的商客，萧子无这样的外乡人并不罕见。

　　因为陈老汉不支援，萧子无删删减减，最后还是买了两只羶鹿，以及约莫三百公斤的干饲料。

　　出发之前，萧子无就牵着红枣马和羶鹿去城外青草肥美之地，让它们吃的饱饱的，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就没法做掮客了。

　　有嫩草生长的地方，附近一定有水源。只要用目光扫视四周，就能找到涓涓的小溪。小溪清澈甘甜，一眼就能看到底，那些大大小小的圆润石头清晰可见。
　　可能时节不太对，这次骆舟衍没能从河水里捞出那种银色小鱼。

　　萧子无捡了几块纹路奇特的石头，稍微打磨了一番，卖出去又能得几枚铜钱。总之在没去雪山之前，他还是能想到办法养活自己的。

　　真是生活能磨砺一个人啊。

　　“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归皑山，目前已知的沧澜灵药大多数都是出自这座雪山。抵达归皑山之前，我们还需要翻过两座不算太高的雪山。如果天气理想，没发生什么意外，我们三天就能到达目的地。”

　　因为没钱租借御寒物资的，期间又退出去几个。加上那些出自城主府的护卫，这次出发的人有六十八个。

　　本来应该刷掉萧子无的，毕竟他才刚到象舞之年。就算他长得高挑，还懂骑射，但看看他那正在抽条的有些单薄的身板，就能让那些寻药队的头领拒之门外。
　　还是陈老汉好说歹说，撒出去不少人情，这才把骆舟衍塞进寻药探险队。

　　那些头领按照天干地支划分四个队伍，然后又按照报名的次序安排组员，萧子无在【丁】字队。
　　每个队伍共有十七个人，骆舟衍在其中并不起眼。

　　寻药探险队往东鼎城以北的地方走，先是走过一处广袤的平原，路过一条湍急流淌的河流，就能看到有白雪覆盖的山峰。

　　刚开始山势还较为平缓，碎石坡的地段比较多，没走过山路的人真的会拖后腿。

　　幸好那一段从君临城到东鼎城的路程，让萧子无有了攀爬陡峭山峰的经验，这点小困难，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

　　“这里是第一站，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负责【丁】字队的有两个头领，分别叫高华和王中，他们数好了人数，然后才从队伍头走到尾，一一点名。
　　虽然还没有走到归皑山，但两个头领就已经严禁其他人高声喧哗。

　　大家停下来休整。

　　站在这个位置，既能近距离看到雄伟巍峨的雪山山脉，又能看到广袤平原上的原始森林灌木草地。

　　“怎么【甲】和【乙】有三个带队头领，而我们才两个？甲乙两队才十四个队员，就要那么多向导，分配不均，不公平。”一个看起来有些油滑的汉子嘀咕道。

　　另一个小声搭腔道：“你不知道？【甲】【乙】两队除了那六个头领，其他都是稔仔巷漆家的人。看到没，被护在最中间的那个衣着华贵的就是漆家的三公子，其他的都是漆家的护卫。”

　　“他们怎么来了？漆家都那么有钱了，还来抢我们饭碗吗？”

　　“就是就是，漆家完全可以自己去寻灵药，何必浪费城主府的名额？”

　　“谁知道，反正也不是说人多就一定能找到沧澜灵药，就凭谁的运气更好吧。”

　　其中一个头领高华打断了队伍里的窃窃私语，“有谁感觉到头痛或呼吸困难？如果发现自己出现这种症状，一定要出声，因为等上了高山，就会出现各种高山病的症状。命只有一条，现在身体不适的，可以沿着刚刚我们走过的路径下山。”

　　萧子无没感觉有哪里不妥，就没有吱声。

　　令他意外的，【丁】字队没有一个人退出。

　　高华再一次强调：“感觉不舒服的，一定要说！知道吗！等过了这座雪山，温度会越来越低，路会越来越难走，你们可不能为了点小钱而丢了性命！”

　　他也是一番好心，见没人站出来，高华就和王中叫人就地扎营。

　　各自寻地方安坐，一边吃干粮，一边小声说着闲话。

　　等时间到了酉时末，大家开始准备就寝。

　　萧子无窝在两只羶鹿中间，用厚厚的防水毛毯裹着自己。因为天色还很明亮，时辰也算早，他一时无法入眠。

　　思绪像弹棉花的棉絮一样乱飞，想了很多，却感觉什么都没想。

　　萧子无翻过身，将防水毛毯拉至头顶。

　　因为他选的位置靠近两个头领扎营的地方，所以能听到鞋子踩在砂砾上的声音。

　　来【丁】字队营地的似乎有好几人，其中一个在路过骆舟衍的两只羶鹿时还停下来看了看，萧子无当即忍不住屏住呼吸。

　　等了一会儿，萧子无似乎听到轻笑声，然后是脚步远去的动静。

　　萧子无神经松懈下来，很快就陷入沉睡。

　　第一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天走的地方山势开始陡峭起来。

　　“这座山我们叫婆婆山，十二个月里有七个月在刮大风，只有现在的月份风力才会减小。”

　　“那我们之前去的那座山叫什么？”

　　“黑石山。因为在没有落雪的时候，那座山随处可见黑色的石头。”

　　萧子无默默记下。

　　说起来，行山的顺序并不是按“甲乙丙丁”来排的，而是排在最后面的【丁】字队走最前面，【甲】字队走最后面。

　　“各位，这座婆婆山的冰雪较多，除了有雪崩的危险外，还有两处地方是个大雪坡，你们要时时注意处处小心，不然滑坠下坡就会要了你的命！”

　　带队的两个头领千叮咛万嘱咐，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人嫌弃啰嗦，在确认【丁】字队所有队员都听到了后，才出发去第二座山。

　　这一段路程，每个人身上都会系着绳子，像串粽子一样，一个串着一个。

　　萧子无感觉挺不安全的，不过城主府出来的头领应该都是靠谱的，所以他只是在心底质疑，没有出声反驳。

　　羶鹿真的很适合走在这样的雪坡上，行走间仿佛如履平地，看到它们这么轻松自在，萧子无心中羡慕。

　　“哎，你怎么不坐上去？”

　　队伍中一个汉子出声询问。

　　这个汉子并没有购买或租借羶鹿，他只准备了一个大大的行囊，因为是在还算平整的雪坡上，所以这个汉子就将行囊放在一块木板上，拖拉着行囊行山。

　　萧子无向后看了看，这只寻药探险队伍看起来挺长的，目力所及，也没见谁是骑在羶鹿上的，所以他也不敢擅做主张。

　　那个汉子看出萧子无的犹豫，嘟囔了一句：“胆子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