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浮梁茶客

2、心如海

　　那个叫翠红的小妾仍是不改口供，直呼冤枉，都要被打死了都不改说辞。

　　箫子无心中奇怪，什么灵药让这个县令这么执着，难道是人参灵芝当归那些？

　　一通杖责后，那个叫翠红的小妾很快咽了气。没得到结果的成国栋火冒三丈地拂袖而去。

　　一小厮问：“管家，这名杂役怎么处理？”他指了指趴在地上成死狗的奸夫。

　　管家毫不掩饰地嫌恶道：“丢进西园的枯井里。”

　　成国栋的原配夫人宁氏听到外面的动静醒来了，她坐在黑暗里询问贴身丫鬟：“老爷回来了没？”

　　贴身丫鬟摇摇头：“老爷去了听风阁那边了。”

　　宁氏幽幽叹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听风阁里有一貌美如花、国色天香的美人，这美人喜静，很少来正院请安，宁氏第一次见到这名女子时，心里为她叹息，叹息这样一朵娇花插/在了牛粪上。

　　“知道因为什么事闹起来吗？”

　　贴身丫鬟想起那名偷人的小妾被打成烂泥模样，颤声道：“好像是陈姨娘偷人的时候，还把老爷宝贝的灵药给偷走了。”

　　“就是那个怪模怪样的透明东西？”宁氏恍然。
　　还是成国栋买回来时，为了验证真假，当真众人面前打开过一次，宁氏也有幸看到。

　　贴身丫鬟不确定道：“应该是吧。老爷没有审问出来那灵药丢到哪里去了。夫人，要不这几天您抱病卧床？奴婢担心老爷会迁怒夫人。”

　　宁氏虚弱地笑了笑，“别管那老货，那老货还需要我娘家帮扶，他不会动我的。”

　　贴身丫鬟忍不住心中酸涩，她自小就跟在宁小姐身边，可以说她见证了一个活泼明媚的少女最后落得虚弱病态的黄脸婆，才不过七年的光阴，就能让熟悉的人面目全非。

　　箫子无听了一肚子的闺阁幽怨，浑身不得劲，山药最了解自己主子了，知道他这是无聊了，正好其中一个护卫走过来悄声道：“那位成大人进听风阁后没有点灯，也没有做那档子事，我们更没有听到说话声，太奇怪了。”

　　箫子无脑洞大开，“山药，你说这县衙府邸会不会有密道？”

　　山药：“那要排护卫过去找找开门的机关，主子，你不能去。”带少爷夜闯成县令的府邸已经很不妥当了，若是还闯进人家后宅女眷居住的地方，闯进来的小贼很可能被主人家发现乱棍打死。

　　箫子无拒绝，“那样多没意思。”

　　说到做到，箫子无很快跟上护卫的步伐，小心翼翼进入了听风阁。

　　听风阁布置得很雅致。只是少了几分生活气息。箫子无抹了高处博古架的灰尘，嘟囔了几句：“下人打扫得不用心，也不知道做好表面功夫。”

　　山药及时捧哏，“是是是，少爷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到这间房间在装模作样。”

　　箫子无觉得没意思极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东鼎王的情形，而支撑他离家出走的信念就是：他要追寻他的梦了！

　　回想起一个月前听到的消息——

　　“箫子无，你听说了吗？东鼎王要回京了！”
　　原本歪在阑干百无聊赖的箫子无立刻抬起了头，一脸惊喜道：“真的？”

　　“真的真的！圣上今年六十大寿，几位藩王都受了传召，异姓王东鼎王自然不例外。还以为东鼎王会向往常一样礼到人不到呢，没想到今年会回京！”

　　箫子无强压下欢喜的情绪，故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摆摆手道：“啧，不过一个边陲小城的城长，天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

　　旁边的吏部侍郎小儿子孙照嫌弃地推了推萧子无，“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小心你这话传到你爹耳中，到时罚跪祠堂就晚了。”

　　箫子无一噎。
　　孙照见他这副怂样，立马抚掌大笑，“箫子无啊箫子无，你是怕你爹，还是怕那个有黑面阎王之称的东鼎王啊？”

　　被损友嘲笑，箫子无哼笑道：“好哇你孙照，笑得这么嚣张，信不信我揍你。”说完举了举右拳。

　　孙照登时捂住惹祸的嘴，他都忘了，这家伙天生神力，是练武的好苗子，他可不想知道拳头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昌五街那帮欺男霸女的纨绔被揍得哭爹喊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

　　距离万寿节还有半个月，东鼎王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对只闻其“战神”之凶名而不见其人东鼎王，京城百姓可是翘首以盼久矣，街道两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临街的酒楼茶栈也被勋贵世家预定了包厢，就为等贵客到来。

　　视野最好的一间酒楼包厢内，箫子无时而起来踱步，时而坐下来抖腿，晃得孙照眼疼。

　　孙照剥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嚼边揶揄道：“你不是说区区一个小城城主嘛，就像大将军只能在罐子里蹦达，怎么这么紧张？”箫子无有一只战无不胜的蟋蟀王，他可是得意了好久呢。

　　坐在旁边的诚郡王嫡次子周洋神色淡淡：“他是半斤鸭子四两嘴，只会嘴硬。”

　　包厢门吱呀一声，吓了箫子无一跳，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是东鼎王进城了吗？

　　一名长相与箫子无相似，身量高挑的年轻男子领着四五名公子哥走了进来，他见箫子无咋咋乎乎的样子，轻轻皱了皱眉，“箫子无，你鞮鍪生虮虱了吗？”

　　在自家大哥面前，箫子无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没话找话道：“哥，你怎么过来了？”说罢一一给其他世家勋贵公子哥作揖见礼。

　　箫大哥背着手，板着脸道：“听说你将那枚墨玉当了，就为订下这间包厢，那墨玉我已经赎回来了，爹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爹说回去后要你抄《离娄章句上》五百遍。”

　　那枚墨玉是老侯爷给嫡支嫡脉子嗣准备的，他们兄弟三人每人都有一块，因其稀少且雕刻精湛，价值不菲。

　　箫子无只觉五雷轰顶。
　　本来他是活当，打算等阵子就从典当铺赎回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会东窗事发。

　　还没等他找借口遮掩，箫大哥瞥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早些回家。”

　　箫子无：“……”
　　箫子无：“…………”
　　箫子无：“………………”

　　等人走了半响，箫子无还没回过神。

　　特地过来走一趟，就为了说这两句话？！

　　“混世魔王就是要有人治！”孙照嘻嘻笑道。

　　“啊！气煞我也！”箫子无扑上去用臂弯挟着孙照肩膀不放，他力气大，孙照被掐得怪叫起来，“周洋，快把这疯子拉开！”

　　一直默默啜茶的周洋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理会他们的打闹。

　　突然，街道上爆发一阵喧闹声，“来了来了！东鼎城的王来了！”

　　箫子无当即丢下孙照，半个身子都探到窗外——只见一队纪律严谨、气势逼人的军队踏马而来。

　　龙飞凤舞的【东鼎】二字的旌旗猎猎作响，东鼎王亲兵披甲执锐，行动整齐划一，轰隆隆而来，从盔甲到兵器，无不透着冰冷意味，骇人的煞气直扑面门。

　　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只剩下马蹄声。

　　哒哒，哒哒——

　　莫名地，箫子无热血沸腾起来，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由远而近马背上的东鼎王。

　　这位战功赫赫，凶名在外的王——出乎意料地，年轻俊美。
　　他眉眼如画，嘴角噙着温柔似水的笑，就像没有染上一丝边关战火和俗世尘嚣的谪仙。然，其周身的气势如锐利的刀锋，一往无前，不可侵犯。

　　矛盾又和谐。

　　仿佛察觉到这边灼热的视线，那位王微微侧了侧脸，淡淡地扫视了这边一眼。
　　只一眼，就让箫子无心神震颤，感觉灵魂飘了出来，那轻薄飘渺的风将他掠到东鼎王身边，让他近乎本能地顶礼膜拜这位王。

　　东鼎王薄唇轻启，又合上。

　　说了……什么？
　　箫子无恍恍惚惚，蜷了蜷一下手指，想要捕捉那句话，那抹气息。

　　——来自东鼎城冰封三千里的雪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感官渐渐回笼，似醒非醒间听到隔壁包厢传来女子轻轻的吸气声，和说话声：

　　——“呀，好生俊俏的儿郎！”
　　——“不知成亲了没？”
　　——“这个杀神，你受得了？”

　　“听说东鼎王已经而立之年了。”孙照挤过来，手搭在箫子无的肩上。

　　熟悉的声音和温热的体温彻底惊醒晃神中的箫子无，他感觉到了四肢，他脸颊涨红，不知是被暖洋洋的太阳晒的，还是被什么东西惊着。

　　他眨巴眨巴眼睛，他在这里，不在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东鼎城的队伍已经从楼下经过，渐渐消失在街尾拐角，箫子无定定注视了好半响。

　　“回神啦！”孙照大力拍了他好几下。

　　箫子无吃痛地捂着手臂，瞪了孙照一眼，“干嘛！”

　　“子无，”周洋察觉到箫子无的异样，“你怎么了？中暑了？”

　　今日的太阳确实酷烈，原本聚集在街道两边的百姓三三两两散去。周洋连忙把箫子无拉进室内，倒了盏茶给他。

　　孙照仔细看了看萧子无的脸色，“真的耶，连耳朵脖子都红了。”说罢就吩咐小厮去叫大夫来。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萧子无脸上仍是发烫，初次见到东鼎王，就像迎面挨了一拳，兜头兜脸的。让他整个人都蒙圈了。

　　等他回过味来，他更觉心潮澎湃，只觉得这就是他认定的师父。

　　可惜东鼎王在京城呆的并不长久，萧子无没能找到机会跟他搭上话，把他急得呦，只能想出离家出走奔赴东鼎城的馊主意了。

　　护卫很快在听风阁摸到密室的开关，打开一看，只见书架后面还有一道小门，一个胆大心细的护卫丢了一根火把进入，没有听到慌乱的动静，看来密道暂时没人。

　　萧子无被勾起探秘的心思，这个成国栋，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秘密账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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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