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他不见了[好兆头]》洛水冬汐

4、第四章

　　【“我甚至根本就不喜欢你！”】

　　【“毕竟您是个恶魔，很明显您就是做这事的。”】

　　【“但愿您不会后悔。”】

　　亚次拉斐尔绝情的话和安德尔最后的两句话一次次浮现在克鲁利脑海中，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烦躁地揉弄乱糟糟的头发。

　　这一个两个都是些什么人啊！

　　“烦人！”

　　克鲁利起身又踹了一脚办公桌，突然又听见“啪”的一声。

　　他的视线往桌面上一扫，发现被他重新立起来的相框又倒了。

　　他静静地盯着那个相框看了许久，最后还是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克鲁利伸出右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片刻后才缓缓落下，把相框扶起来。

　　照片上亚次拉斐尔笑得温和而又真切，纯洁素白的西装外套上有个不显眼的天使翅膀徽章。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他相处了六千年，喜欢了四千年的人却要和他断交。

　　【“一切都结束了！”】

　　亚次拉斐尔的声音一遍遍回响，克鲁利的心情却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看着照片上亚次拉斐尔的脸，仿佛突然解开了什么禁锢。

　　“你说结束就结束，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

　　克鲁利低声嘟囔一句，“蹭”地一下站起身。

　　他忽然觉得安德尔说得对，他确实应该再去找亚次拉斐尔聊聊。

　　六千年下来亚次拉斐尔口不对心也不止一千次了，只不过这一次说得实在太绝情才导致他失去了理智。

　　亚次拉斐尔可不是那种擅长隐瞒情绪的天使，他要是真讨厌自己肯定会有所表现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点迹象都没有。

　　莫非是天堂那边察觉了什么亚次拉斐尔才会这么说？

　　克鲁利忽然想通了这一点，连忙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匆匆往外赶去。

　　路过那群植物的时候他心念一动，退后几步指着它们恶狠狠地说：“就算我不在你们也要给我好好长，要是等我回来发现你们有谁长得不好……”

　　克鲁利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把那群植物吓到抖得更厉害了。

　　克鲁利也懒得管它们为什么莫名其妙又开始抖动叶片，揣着手机大步流星赶到门外，迅速上车准备开往亚次拉斐尔的书店。

　　路上克鲁利趁着飙车的空挡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亚次拉斐尔书店的电话，可是每一次直到忙音想起都没有人接通。

　　“该死，怎么不接电话！”

　　克鲁利低骂了一句，不甘心地又打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心里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虽然你可能已经找不到‘他’了。”】

　　安德尔的话又一次回响耳边，克鲁利勉强按捺住慌乱的心，脚踩油门加快了驾驶的速度。

　　去亚次拉斐尔书店的路克鲁利早已熟悉，以极快地速度赶到附近以后他就连忙下了车，可是入眼的不再是那间总是打着柔和灯光的古朴书店，而是红得刺眼的火。

　　整间书店都被熊熊烈火包围吞噬，不必凑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浪。

　　克鲁利看着大火，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怎么回事……

　　为什么亚次拉斐尔的书店会失火！

　　周遭行人吵吵嚷嚷，克鲁利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在原地顿住片刻，忽地迈开脚步往火海里冲去。

　　“嘿，这是你的书店吗？”

　　旁边传来一个消防员的询问，克鲁利回头大声回了句：“你看我像是个开书店的人吗！？”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身后和身侧的所有人，轻打响指把门打开以后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书店内早已四处着火，境况比在外边看起来还要可怖。

　　“亚次拉斐尔！你在哪里！？”

　　克鲁利冲着四周高声呼喊，墨镜早在刚进来的时候就被他摘掉了，一双蛇瞳里倒映着满满的火焰，触目惊心。

　　“我找不到你！我求你快出来！”

　　“亚次拉斐尔你个傻瓜你在哪里！”

　　嘶哑的声音被大火吞噬，克鲁利已经顾不得滚滚浓烟，在书店里冒着火绕了一圈又一圈。

　　可是哪里都没有那抹身影，哪里都没有他想找的那抹身影。

　　火舌舔过皮肤，炽热的灼痛仿佛破开血肉直直浇在心脏。

　　“亚次拉斐尔！”

　　克鲁利的声音嘶哑破碎，隐约之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

　　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地和他吵架，明明昨天还中气十足地说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他怎么能不等自己来找他就突然消失！

　　“亚次拉……”

　　第无数次的呼唤还没结束，一道冲击力极强的水柱猛地打在克鲁利胸膛，直直把他撞到在地。

　　剧烈的痛楚从背部席卷全身，克鲁利只闷哼就立马撑地借力要起身。

　　可是才起到一半又被另一道水柱打回地面。

　　“唔……”

　　克鲁利痛呼一声，却依旧马上起来。

　　他还不能倒下，说不定他的Angle还在哪个地方等着他去救，他绝不能倒下！

　　热浪侵蚀着克鲁利的皮肉，浓烟熏得他已经几乎睁不开眼睛。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放弃。

　　他还没有找到亚次拉斐尔，他还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他还没有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克鲁利跌坐在地面上，像头被抛弃的可怜小兽。

　　恍惚之间，他回想起了亚次拉斐尔曾抱怨过的所谓“上司”。

　　这间书店有亚次拉斐尔的奇迹庇护，若非他出事，这间书店肯定不会出事。

　　而天使不可能轻易地死去，除非……

　　心底的怨恨顺着悲伤的裂缝逐渐生长，克鲁利盯着烈火，目光愈发狠厉。

　　“一定是，一定是有人杀了我的挚爱！”

　　克鲁利猛地握拳重重砸向地面，仿佛失去痛觉一般。

　　不过与此同时他又不经意看到了身侧不远处一个硬皮黑本子，在火海的包围之下暂时完好无损。

　　克鲁利起身走过去把那个本子捡起来。

　　书店里的书几乎都已经被毁了，这个就当留个念想算了。

　　他轻轻摩挲着这个本子，指尖力道格外柔和，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

　　最后在火场里转了一圈，克鲁利终于还是认命地离开了。

　　他不见了，他所爱的那个人真的找不到了。

　　走出火场后克鲁利柃着手里的墨镜，想了想还是随手一丢。

　　“啪——”

　　脆弱的墨镜连同那份再也无处安放的心意破碎。

　　要放以前这时候说不定亚次拉斐尔就会跑出来唠唠叨叨，说什么“乱扔垃圾是不好的”这种话。

　　可是克鲁利等了一会儿，身后再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头也不回地离开。

　　“反正也没人管我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之中，没有听到，更没有人知道那句话里包含着多少的落寞。

　　克鲁利回到宾利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开往何处。

　　回家吗？暂时还不想。

　　去以前的老地方又是徒增伤感。

　　偌大个世界之中，克鲁利突然不知道他还能去哪里，干脆就开着宾利四处乱逛。

　　兜兜转转之间，天色渐渐暗沉。

　　克鲁利随便找个地方买了瓶酒，又开到某个已经无人的公园去。

　　整个公园静悄悄的，只偶尔有一两声虫鸣。

　　婉转，凄然。

　　像极了他现在的处境。

　　迷茫，悲痛。

　　他随便晃荡到一张长椅前坐下，一手拿着酒，一手拿着在书店里幸存的黑皮本子。

　　克鲁利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抬头望天。

　　寥寥几颗星点缀在夜幕之中，偶尔轻轻闪烁，不知是不是疲倦了。

　　克鲁利把酒放在长椅的一侧，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之前去安德尔的酒吧纯粹是意难平，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所谓，可是放在当下克鲁利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没有人陪他一起喝，喝多少都无济于事。

　　但唯一一个会陪他的人消失不见了。

　　克鲁利疲惫地瘫在椅子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本子的硬质皮面。

　　细微的声音在一片寂寥中格外清晰，仿佛这就是还能够陪伴克鲁利的唯一物件。

　　克鲁利只又望了一会儿天空，旋即低头把视线放回到黑本子上。

　　百无聊赖之下，他随手翻开那个本子，只见上面写了些奇奇怪怪他看不懂的东西。

　　一如“第三千零二则——一场火焰将吞噬一切”，又如“第三千二百六十五则——他将醒来，醒来前会梦见自己最喜欢的人或事”，再如“第三千五百六十五则——邪恶计划终将从罪孽的悬崖上跌落并消亡”等等。

　　随意看了几眼克鲁利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索性将之放在一旁，继续抬头数星星。

　　夜晚的风并不冷，柔柔和和抚过脸颊，直教人心生睡意。

　　虽然说恶魔是不用睡觉的，但是克鲁利在人间待久了，对于睡觉这种一般恶魔所厌烦的事情倒是挺喜欢的。

　　若非上一次睡太久被上头警告了，克鲁利倒还真想再睡上个几世纪的。

　　公园内夜间不会有人，到早晨只要早些离开也无人会发现。朦朦胧胧之间克鲁利索性也就懒得回去了，拿着本子和衣躺在长椅上直接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