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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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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昨天。
克鲁利和亚次拉斐尔约在了他们的第三个老地点见面——一个废弃的亭子。
隐约之间,克鲁利记得他最开始是想鼓起勇气向亚次拉斐尔表白。
当然,以表白为目的的“约会”他此前发起过至少三位数次,从来没有一次真的说出口来。
这一次他也理所当然地抱着说得出口就说,说不出口继续做朋友的心态,当亚次拉斐尔如约而来时很自然地与他搭话。
可是亚次拉斐尔没有回话。
这时克鲁利才留意到亚次拉斐尔的脸色不太对劲。
平日里他总是带着宁静温和的笑意,仿佛能够治愈周围的一切。可是今天的他面容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古怪。
“Angle?你不开心吗?”克鲁利抬手就要搭上亚次拉斐尔的肩膀,却在下一秒就被拍开了。
“啪”的一声脆响,两只手同时顿在半空。
亚次拉斐尔愣住一会儿,比克鲁利最先反应过来,缓缓收回手不轻不重地低头说:“对不起。”
轻飘飘的声音像一根羽毛,慢悠悠地落在克鲁利心头,没有感觉又足够他回神。
这是这么多年来亚次拉斐尔第一次拒绝他的肢体接触。
怎么回事?
克鲁利眉头一皱,心底有阵不好的预感。他施施然收回自己的手,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亚次拉斐尔扯了扯嘴角,最后只吐出这两个字。
克鲁虽然自己平时毛毛躁躁,但是在与亚次拉斐尔有关的事情上总是很敏锐。
他看出了亚次拉斐尔心情的沉重,克制住心里忽如其来的换乱,故作轻松道:“你的上司又让你写报告了?”
“没有。”亚次拉斐尔否认得很快,心情却不见得有什么变化。
“丽兹酒店关门了?”克鲁利绕到亚次拉斐尔的另一侧,“还是巴黎的可丽饼或者哪里的牡蛎停产了?”
亚次拉斐尔偏头避开克鲁利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回答:“都不是。”
“那肯定是你最近找不到心仪的……”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克鲁利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亚次拉斐尔忽然的一句话中断。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每一个词他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却令他迷惑。
“什么叫‘不要再见了’?”
克鲁利罕见地在亚次拉斐尔面前敛去所有表情,他大步走到亚次拉斐尔面前,企图想从他的眼底找出丁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亚次拉斐尔根本就不看他。
克鲁利逼近一步:“Angle,你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亚次拉斐尔似乎知道自己无法退缩,深吸一口气对上克鲁利的墨镜,“克鲁利,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化作无数根细针扎进克鲁利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楚。
“理由呢?”克鲁利快要控制不住翻涌的烦躁,“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亚次拉斐尔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后退一步认真地说:“这还需要理由吗?你是恶魔,我是天使,我们本就没有相同之处。”
“放屁!”克鲁利继续逼近他。在墨镜遮挡下的瞳孔,一片橙黄吞噬了周边的眼白。
他忍不住质问:“我们认识多久了?整整六千年!”
“六千年前怎么不见你说我们不要再见了?六千年前这怎么不见你说我们没有相同之处?”
“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你居然才和我说断交!?”
克鲁利一步步逼近,亚次拉斐尔就一步步后退,直到老亭子的边缘才终于停下。
亚次拉斐尔可没设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反问:“到什么地步了?”
克鲁利一噎,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出不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哼一声,面色很不好地转身往后走了几步。
他就算再不懂得这种爱不爱的东西,也知道此刻绝非暴露心思的最好时机。
看着亭子外荒凉的景象,克鲁利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几分的心情。
等再回过头时,亚次拉斐尔已经重新端庄地站好了。
像个衣冠齐整的伪君子。
克鲁利突然觉得亚次拉斐尔平日里越看越可爱的正经模样变得无趣,甚至还变得令人讨厌。
亚次拉斐尔理了理打成蝴蝶结的领子,垂下眼睫继续说:“我们就这样吧。”
“就哪样?”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被一句话轻易搅乱,克鲁利上前一步继续质问,“六千年的情谊你以为就是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可以完全否定的吗!?”
“这不是否定不否定的问题。”亚次拉斐尔晃了晃手,似乎想要让克鲁利冷静下来,“我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可惜克鲁利根本冷静不下来。
“错误的道路!?”克鲁利简直要被亚次拉斐尔的话气笑了,“走了六千年到头来你竟然管他叫错误的道路?所以你这六千年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过朋友!”
面对克鲁利的逼问,亚次拉斐尔咬咬牙回答:“是!我甚至根本就不喜欢你!”
“你明明就喜欢!”
未经思考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算如此,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亚次拉斐尔狠下心再次拔高音量,“你听清楚了吗?一切都结束了!”
重重的一句话狠狠砸进心脏,撕扯般的痛楚如电流向全身蔓延。
克鲁利忽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那就结束好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显得有些疲惫了,终于还是没再大声顶撞回去。
“那好。”克鲁利歪歪斜斜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可都是你说的,从今天开始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亚次拉斐尔闭了闭眼,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但是等他再挣开时,褐色的眸子里依旧是一派平静与淡然。
“好。”
最后一刀正剜进心尖最柔软的一块肉,直教人疼得难以忍受。
克鲁利不再说话,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走。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忍不住做出更加无可挽回的举动。
虽然看现在的情况本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两份还没来得及见光的爱也在这一刻被毫不留情地掐灭。
——
人烟寥寥的酒吧里寂静而喧闹。
倒酒、碰杯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正掩盖住克鲁利喉间的一声呜咽。
他模糊了一些信息,在酒保听来就是普通的恋人吵架。
酒保擦干净手中的第不知道多少个杯子,意味深长地说:“我倒觉得你口中那个人或许也口不对心。”
克鲁利一滞:“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酒保回得平静,接着又继续补充刚才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我想你们或许还可以再聊聊。”
克鲁利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再聊聊?聊聊怎么把关系断得更彻底?”
即便克鲁利的语气很不友善,酒保也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耸肩道:“也不是不可以。”
酒保这么一句随意敷衍的话,直叫克鲁利怀疑他是不是在逗自己玩儿,但心情糟糕透顶的他又懒得和这个人吵闹,索性眼不见为净,背过身去继续喝酒。
谁知他刚抬起手,手中的酒杯就被人从后抽走了。
克鲁利:“???”
他猛地转回身去:“你到底想干嘛!?”
酒保若无其事地晃晃酒瓶子,淡然回答:“怕你喝太多在我这里耍酒疯。我的桌椅吧台可经不住一个失恋之人的暴击。”
克鲁利只觉得他给出的理由莫名其妙,干脆就拿起他之前推过来的水闷头灌一口,结果仅一口就忍不住皱眉:“你这怎么是糖水?”
“我认为你会需要。”酒保拿起今天的第六个杯子,“毕竟甜的东西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不是么?”
克鲁利把杯子放回原位:“虽然但是,我可并不这么认为。”
作为一个讨厌甜味的恶魔,他反倒是觉得这会使他心情更糟糕。
“那好吧。”酒保也不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但我想你确实可以考虑再和‘他’重新谈一谈——虽然你现在可能已经找不到‘他’了。”
酒保的话越说越奇怪,克鲁利已经完全不想搭理他,面上露出不耐的神色。
什么叫可能已经找不到他了?他只不过是不屑于去找那个假惺惺的天使罢了!
见到克鲁利神色不好,酒保终于还是识相地不再谈论这件事情。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带,“噢”了一声嘟囔:“真糟糕,到时间了。”
克鲁利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这一次酒保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吧台角落的一个三角架前,拿起一旁的金属小棍轻敲一下。
“铛——”
清脆悠扬的声音绕着这个酒保转了一圈,荡起一片嘈杂。
克鲁利转身看了一眼,就见零零星星的几个客人都摇摇晃晃地起身到吧台来结账。
喝得晕晕乎乎的他愣是没缓过神来,呆坐在原地直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
“这是要干嘛?”克鲁利出声询问。
酒保这才注意到他还在,一边收拾吧台一边说:“本店打烊了先生,您该结账离开了。”
“这么早?”克鲁利皱眉,但还是老实地起身付钱。
安德尔接过钱,继续说:“我叫安德尔,欢迎您下次再来。”
“克鲁利。”克鲁利礼貌性地回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没有什么下次再来的欲望,转身就走。
然而刚走出门口安德尔又忽然叫住了他。
“克鲁利先生。”
克鲁利回头,问:“还有什么事情?”
安德尔站在店门口一手扶着门,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纠结神色。他犹豫小半会儿后才终于叹口气,说:“虽然这并不符合我的原则,但我还是想奉劝您一句,或许您还是再去找‘他’一次会比较好,毕竟您是个恶魔,很明显您就是做这事的。”
“但愿您不会后悔。”
话音刚落,安德尔就将店名“轰”地一声合上,独留克鲁利一人站在门口发愣。
他想再去找他问个清楚,却发现原本应是酒吧门口的位置竟然变成了一堵墙!
安德尔究竟是什么人,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克鲁利忽然有些心慌。
没由来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