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攻略》陆知遥

7、第 7 章

　　次日一早，沈玲珑感念朱玉棠昨晚的劳累付出，早早起床，陪他一起用过早饭，又亲自给他穿上朝服，这才笑道：“王爷一路小心。”

　　朱玉棠点了点头，轻叹口气，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今日朝堂之上，必不太平。边关战乱四起，顾行南将军发来八百里加急书信，北夷已经攻占洛城，我军急求增援。”

　　沈玲珑听到北夷二字，心里不觉得泛起一丝怒气，她的父亲，就因为和北夷交战，马革裹尸以还。

　　不成想，短短七八年，北夷再一次兴兵南下，攻打大周。

　　“王爷可是有什么顾虑？”沈玲珑一边整理朱玉棠的衣领，一边关切地问道。

　　朱玉棠叹了口气，有些为难道：“如今，淑贵妃的长兄张起云，手握重兵，最适合出征。只是，他称病不朝，父皇也为此事忧虑不已。放眼望去，朝中可用大将，寥寥无几。”

　　“北夷南伐，其余边陲地带的军士，是不能动的，以防他国钻了空子。京中也必须有重兵把守，如此一来，可用将士只有江起云手下的十万大军，可他偏偏病了。我听说，还有朝臣进谏，为了维系国本，劝父皇早立太子。你一向聪明，由此可见，局势已经十分明朗。”

　　沈玲珑眉头微蹙，在心里细细思量一番过后，轻声道：“淑贵妃也太心急了些，国家危难之时，竟还想着太子之位。若是父皇不肯立三皇子为太子，难不成，淑贵妃就让她长兄一直称病不朝，坐等北夷攻进长安城吗？”

　　朱玉棠神色也有些悲戚，沉声道：“想来，父皇心里肯定生气。既然这一次能逼立太子，下一次就能逼宫篡位。可若不如此，便只能眼看着一座座城池被夺，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沈玲珑皱了皱眉，半晌方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父皇若是退一步，便是三皇子成为太子，必定有朝臣再次进谏，让太子监国，皇权势必被架空。若是不退，便必须找一个人领兵打仗。妾身猜测，只怕三皇子会举荐你当这个征北大将。”

　　“如此一来，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让你战死沙场。甚至有可能，你还未到沙场，便已身亡。最后，父皇还是不得不立三皇子为太子，以保天下百姓平安。”

　　听到沈玲珑这番分析，朱玉棠神色却是坚定了许多，声音透着凝重：“若是朱玉瑾当权理政，你我只怕无立足之地。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上一拼。玲珑，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沈玲珑点了点头，轻声道：“若真是王爷领兵出征，妾身在家等王爷凯旋归来。”

　　朱玉棠出门坐上马车，一径来到宫门前，朝中多位大臣，正往勤政殿走，见了他，也只是敷衍的行礼问好。朱玉棠一贯受此冷遇，倒也习以为常。

　　待到朝臣到齐，皇上目光扫视一圈，声音不怒自威：“众爱卿，如今边关战事，想必你们都十分清楚。张将军病重，不能领兵，前方战事危急，急需增援，不知众爱卿有何良策？”

　　底下朝臣都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工部尚书上前一步，进谏道：“皇上，微臣以为，不若由六皇子领兵。六皇子文韬武略，均有进益，若是由他出征，必定能震慑北夷。”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好几个朝臣上前道：“臣附议。”

　　朱玉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愤恨。

　　果然，这些朝臣受了指使，都冲他来了。

　　皇上心里不忿，正色道：“若说文韬武略，还是玉瑾最为出色，依朕看来，倒是玉瑾出征，更为合适。”

　　工部尚书跪伏于地，几乎是慷慨陈词：“皇上，万万不可。正因为三皇子更为出色，所以才要留在京都，保护皇上的安全。更何况，关系到国本，让三皇子出征，实非明智之举，望皇上三思。”

　　皇上听到这话，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还未正式册立太子，朝臣便一口一个国本，俨然不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

　　不过，如今战事危急，皇上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将目光投放在朱玉棠身上，试探着问道：“玉棠，若朕让你出征，你可有把握？”

　　朱玉棠神色肃然，跪在地上，正色道：“儿臣今日，本就是要主动请缨出征，不想众位朝臣竟也如此信任儿臣，儿臣愿领兵出征，大破北夷，保大周安宁。”

　　朱玉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恢复了神色，上前一步道：“父皇，玉棠既有保家卫国之心，不如父皇成全了他。前方战事危急，依儿臣看，可调出三万大军，让玉棠统领。”

　　此言一出，吏部侍郎谢临渊却是站了出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皇上，微臣以为不妥，边关战事危急，正是需要用兵的时候。如今北夷已有五万大军压阵，顾行南将军仅剩两万人马，六皇子只率三万大军，怕只是个平局之态。”

　　朱玉瑾眉头微皱，瞟了谢临渊一眼，冷声道：“谢侍郎，依你的意思，是率兵越多越好了？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十万大军全都出动，他国起了异心，京都无重兵守护，如何是好？”

　　皇上听到二人争论，面色肃然，沉声道：“玉瑾思虑的有理，可是北夷兵士强悍，若是不能比其更多，只怕此仗难胜。既有十万大军，京都留五万。玉棠，你率五万大军，前去增援顾将军。”

　　“时间紧迫，你即刻回家，安排好府中事宜，然后去兵部调兵遣将，明日一早，便出征伐北。”

　　朝臣还有进谏的，皇上一律不许。朱玉棠领了圣命，匆匆回家了。

　　沈玲珑见朱玉棠早早回府，问明情由，立刻吩咐小厮丫鬟准备一些衣物，又好生叮嘱了一番，才送他出了门。

　　因着皇上早有援军的打算，故而三军整合的十分顺利，粮草也预备充足，朱玉棠忙乱一天，次日一早，便率五万大军，浩浩荡荡从长安城出发，一路向北。

　　翊坤宫里，木槿一边给淑贵妃捶腿，一边轻声道：“前头过来一个小黄门，传来消息，六皇子已经出发了，这会子应该走出三十里了。”

　　淑贵妃脸上，挂着一抹妖艳的笑，语气带着一丝凉薄：“长安城外三十里，便是一片树林，春日树木茂密，藏几个会武功的高手是不成问题的。”

　　“契丹族一直虎视眈眈，趁此机会，刺杀出征的统帅，也不足为奇。”

　　木槿会意一笑，又轻声道：“三皇子那边，也让人传来信儿，说是一切准备妥当，让娘娘放心。”

　　朱玉棠途径树林，想到沈玲珑的嘱托，找了一个与他身量相仿的小兵，让其换上他的铠甲，又以铁具遮面，他则混在队伍中行走。

　　在树林行至一半，路旁两棵枝叶茂密的树上突然窜出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刃，几乎是非常稳准的刺向最前方马背上的小兵。

　　小兵虽然经过训练，到底武艺平平，用力挡了一下，还是被利刃刺伤，滚下马背。几个蒙面人毫不犹豫，几乎是连捅数刀，见人闭了眼，才停了手。

　　变故发生的太快，兵士们反应过来，去制服黑衣人的时候，小兵已是死了。不过，黑衣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数百兵士的联合围击，不过片刻，便被擒获。

　　朱玉棠自人群中走出，冷眼看着几个黑衣人，一把扯了他们的面巾，冷声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的一个人，说了一句契丹语，朱玉棠懂得一些，倒也听的明白，大意是，我们契丹武士，宁死不做俘虏。

　　说完这句话，几个黑衣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用力一咬牙，把齿间藏着的毒咬碎。不过瞬间的工夫，几人皆是嘴角流血而死。

　　副将张成走过来，沉声问道：“王爷，此事可要即刻派人传信回长安？”

　　朱玉棠自然知道，这几个黑衣人不过是掩人耳目，根本不是契丹人。不过，此时的他，想到前方战事危急，也并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给了真正的契丹人可乘之机。

　　朱玉棠想了想，还是正色道：“传信回去，就说路上有黑衣人伪装成契丹人，谋杀本王，现已畏罪自尽。再找几个人，将尸首带回去，让刑部和大理寺细细勘察，看看可有什么线索。”

　　朱玉棠知道，这也只是无用功罢了。既然是死士，又怎么会有线索，不过是为了让父皇知道，他此次出征，何其凶险，让父皇心中有个底而已。

　　消息传到翊坤宫，此时朱玉瑾正陪着淑贵妃聊天，听了信儿，不由脸色一变，咬牙道：“真没想到，朱玉棠看起来平庸，竟还有这般头脑。母妃，如今我们败了一局，少不得另做打算了。”

　　淑贵妃面色如常，看起来倒比朱玉瑾稳重许多，淡淡道：“瑾儿莫急，顾行南将军，是咱们的人。便是在路上，朱玉棠侥幸不死，到了战场，他也是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朱玉瑾的脸色又恢复了几分笑意，颇有些自得地说：“父皇的儿子中，也就只有他是个威胁，剩下的，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他若死了，儿子的太子之位，便是十拿九稳了。”

　　淑贵妃也有一丝志得意满，忍不住嘴角微扬，语气中透着十足的高兴：“瑾儿说的是，你放心，总有一天，这前朝后宫，都是我们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