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胤禛》fuchen

83、第八十二章

　　一
　　康熙觉得，完全可以用“躲”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的时候，康熙会自己笑出声来，想当初，自己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除鳌拜，平三藩，攻葛尔丹，字典里从来没有“躲”这个字，可是现在，面对家里的事情，自己的果敢与决断就被最柔软的情感打败了。
　　尽管听到了太多关于胤礽的传闻，康熙还是想再等等，再看看。他匆忙决定要到热河，并让胤礽监国，一方面的确有些冲动，但另一方面，也是面

　　对疾病的一种猛药。或许自己不在身边，胤礽会感觉到什么，他会警醒，会收敛，会感到自己的一片苦心。同时，康熙还可以再观察观察其他的孩子，是否会像三年前一样，为了一个冰冷的椅子而你死我活。
　　康熙的美好愿望被三道奏折彻底打碎。
　　第一道来自自己的亲信，所书十分简单：太子留居京师，都统鄂缮、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副都统悟礼等，认为大势已定，纷纷依附太子周围。而太子也结纳臣僚门客，四处索取贿赂美女，娇纵日甚……
　　第二道来自胤禩，以不同口吻叙述了同样的内容。与此同时，胤禩在奏折的最后，提到了沈天生，提到了四川等省的河务，康熙知道，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人，胤禛。
　　恰巧，这第三道折子就来自胤禛。这是康熙极为不愿意看到的一个折子，折子当中写到了这样几件事：“所查，景熙首告属实……”“太子府仍频有满大臣聚集……”“沈天生私函被截获……”“湖河贪墨案略有出入……”“另附胤禩家奴石庆密录一本……”这些印证了胤禩所说的河务，印证了前两道折子关于胤礽的说法，同时，也印证了康熙长久以来的一个顾虑，那就是：在这样的一场权利争夺当中，没有一个孩子能够超脱其外，而胤禛是表现的最晚的。
　　或许，这样有些委婉，其实，康熙心里的想法是：这个四儿子心机太过深沉，深沉的让自己害怕。这种恐惧由来已久，康熙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胤禛遇刺，康熙来到圆明圆后，听到的一席话：
　　一个女子的声音：“胤禛！也许不是真的，甘大哥只是怀疑。”
　　“怀疑？他亲眼看到那些人从东庙出来，他才尾随而来。你以为我没查过？东庙里的人就是二哥豢养的死士。哼！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用我来试刀。”这是胤禛的声音。
　　当时的胤禛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但在自己面前却没有提起，是顾念兄弟情分，还是……
　　这之后，木兰围场，胤禛受辱事件之后，他跪着对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
　　“皇阿玛不准备赐儿子罪吗？”
　　“兄弟阋墙，则……”
　　“儿子不是始作俑者。”
　　“谁是始作俑者？”
　　“皇阿玛明查。”
　　“朕查？朕查过了！朕知道那种药叫‘苏集散’，从两个都尉身上搜到的，但他们……”
　　“死无对证。”
　　“你都知道！”
　　“不是第一个知道，也不是最后一个。”
　　“你想怎样？”
　　“皇阿玛心如明镜。”
　　“你在逼朕？”
　　“儿子不敢。”
　　“如果，朕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
　　“儿子遵旨。”
　　“并非真心。”
　　“儿子说到做到，只是……”
　　“只是什么？”
　　“事不过三。”
　　“事不过三？”
　　“第一次有人拿我试剑，这一次有人栽赃诬陷，但绝不会有第三次。因为，我是您的儿子。”
　　胤禛是看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到现在，康熙都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无言以对。
　　再到最近的沈天生案，起因又恰好出在胤禛家几个女子的头饰上，自己一直把它当作家事，胤禛似乎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但现在看来，或许，一切真的都有联系……
　　二
　　看着怀里的孩子，云悠感觉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严格说来，云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母亲了，但是毕竟现在的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虽然不能每天都看着孩子，但孩子的面庞，手脚，似乎总在自己的面前。
　　“主子。”瑞琦侍立一旁。
　　云悠看了看瑞琦，明白她该将孩子抱走了。云悠站起身来，走动瑞琦身边，“最近，她吃的好吗？”
　　瑞琦接过了小格格，“格格吃的可多了，姑姑说，比阿哥吃的还多。”
　　“啊？那……不会吃坏吗？”
　　“呵呵，”瑞琦笑着，走向门口，“不会的，主子，您看小格格的脸色多红润，怎么会吃坏呢？”
　　云悠也是会心一笑，跟着瑞琦走出了房门。
　　“啊，小阿哥！”是心莲的声音。
　　云悠循声望去，居然看到了弘历。
　　此时的弘历也看到了云悠，跑了过来，举着一片叶子问道：“这是橘树的叶子吗？”
　　云悠俯下身子，看看满手是泥的弘历，向着心莲说道：“去拿手巾来。”然后，对弘历摇摇头，“不是。”
　　“不对，西边园子里的橘树叶子就是这样的。可是……”弘历回头看了看，“结的果子不一样。”
　　云悠笑了笑，“这是沉香。”看到心莲走了过来，就接过手巾，为弘历擦手。“沉香的叶子跟橘叶差不多，但是果子就不一样了。而且，不好吃。”
　　“不好吃，干吗要它？”
　　“它可以入药啊。判定它是不是有用，不能光看它能不能吃。”
　　弘历的眼光瞟向瑞琦，或者说，是瑞琦怀里的孩子。弘历用手一指，“这是谁？”
　　云悠从瑞琦手中接过孩子，把手巾交给瑞琦，然后蹲下身，“她叫萍儿，是你的妹妹。”
　　弘历眨了眨眼睛，很仔细的看着云悠怀里的孩子，“妹妹？”弘历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萍儿脸蛋一下，萍儿居然呵呵的笑出声来。弘历像是吓着了，向后退了半步，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在此时，隔壁的书房中，胤祥正在跟胤禛呕气。
　　“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现在才肯告诉我？我还小吗？还是……”
　　“胤祥！”胤禛微皱着眉头，“我现在跟你说也不晚。”
　　“不晚吗？”胤祥走到胤禛身旁，“哥，折子都递上去了，你才告诉我，如果咱们先商量一下，我不会同意你现在递折子的。”
　　“我还有选择吗？”胤禛盯着胤祥说道。
　　“怎么没有？哥，你现在的折子肯定是跟老八的折子放在一起了。皇阿玛会怎么想？”胤祥越说越激动。
　　“同时到总比晚到好。”胤禛从胤祥身边走过，“我承认这样做风险很大，但是，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
　　“那你也不能让一个外人去送这份折子，那……”
　　“他不是外人。”
　　胤祥瞪着胤禛很久，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四哥，你瞒着我的事儿太多了。”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胤禛走到胤祥旁边，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想听吗？我告诉你。”
　　三
　　“你是不是后悔听我讲这个故事？”早已经预料到了胤祥的反应，胤禛在讲完一切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故事的确太长了，胤禛感到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他打开了窗子，天都快大亮了。
　　胤祥没有说话，从胤禛开始讲述所有的一切开始，胤祥就一直处于一个坐姿，只是表情出现了很多的变化。不要说是胤祥，即便是胤禛自己，重新再回想起发生的一切，都感到不太真实。
　　一道光从窗子射了进来，照在了胤祥的面庞。胤祥的身子好像动了一下。胤禛在问他是不是后悔听他讲这个故事，胤祥不知道，他现在只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到底是否听的真切。就因为几年前，四哥出去了一趟平阳，于是就认识了年，不是，叶云悠。再次返回去，却是人去楼空。偏偏年羹尧一家要云悠冒名顶替，嫁给了四哥。胤祥这才明白，为何这位侧福晋刚进府就被打入冷宫，又为何转瞬间成为新宠。自己当初还真的曾经以为四哥是因为那个大舅子才会如此权衡。那么，现在，一切也就都不难解释了。
　　“哥，”胤祥清了清嗓子，好久没有说话，舌头都有些僵硬，“我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胤禛看着窗外，“皇阿玛和老八都知道这件事。”
　　“什么？”胤祥‘噌’的站了起来，身子稍微晃了一下，“皇阿玛？和胤禩？”
　　“胤禩跟云悠也是在平阳认识，后来在木兰围场见到了，然后，云悠摔下山崖，我就……”
　　“哥，你的意思是，他为了云姐姐，所以……”
　　“当然不会全是为了她，不过，一个人一次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心理难以平衡；两次得不到，就会愤然；总是如此，恐怕就难免失去理智了。”胤禛重新坐了下来。
　　“那皇阿玛呢？怎么会？查到的？”
　　“你还记得上次太子被废的时候，我被幽禁起来吗？”胤禛看着胤祥，笑着说。
　　“啊，难道是因为，这件事？”胤祥拉住胤禛，“哥，皇阿玛为了这件事把你禁闭，却没有对外宣布？”
　　“事情都过去了，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有没有后悔听？”胤禛舒展了一下身体。
　　这个问题胤祥真的不好回答，胤禛这一晚告诉他的事实，足够他接受很久，思考很久，确认很久。不过，这一切又绝对不是胤禛可以编出来的，或许，可以用神奇来概括，又或者，真的有命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