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胤禛》fuchen

32、第三十一章

　　一
　　太子被押在上驷院旁的毡帐之内，从塞外行宫到回京，看押太子的任务都是大阿哥胤褆的，但现在胤禛突然接到圣旨同时负责看守。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对于一个阿哥而言，这个时候的圣意表明皇上的信任，甚至预示了储位的所属。但胤禛却高兴不起来。对于这次储位的突然空出，胤禛并不觉得是一个机会，他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走错一步都将意味着万劫不复，所以他慎之又慎，他叫来了隆科多。
　　“给贝勒爷请安。”隆科多恭敬谨慎，他知道在这种非常时刻，这位深沉内敛的贝勒爷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不会找自己过府的。
　　“起来吧。把这次行猎的事给我仔细的说一遍，尤其是皇阿玛所说的每一句话。”胤禛开门见山。
　　“是。行猎伊始，一切正常。到了八月份，队伍到了鄂尔多斯时，十八阿哥突然重病。皇上十分着急，着随行御医诊治，而且不再前行。所有人都前往探视，只有皇太子，不，是二阿哥不但没去，而且还……”
　　胤禛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我知道，他认为是‘不祥之兆’被破解了，高兴还来不及，是吗？你还说他有一次夜探皇阿玛的帐篷？你亲眼见到？”
　　“不，不是一次，是有好几夜都是这样。我只是随行，但听护军统领说，夜查时碰到过几次，不敢擅专，就秘密禀告了皇上。皇上才上了心，多加注意。发现果真如此，就更是怒气冲天。”隆科多谨慎使用着措词。
　　“夜探？为什么？这样做不是太傻了？”胤禛好像自言自语。“十八弟什么时候去世的？废太子当天？”
　　“是，九月初四，那天十八阿哥病逝，皇上震怒，召诸王大臣齐集在行宫之前，斥责二阿哥对十八阿哥患病丝毫没有友爱之意，决意要废太子。当时宣谕说：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还说，他已经包容太子二十年了，现在他‘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有将朕诸子不遗噍类之势’。并说：“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隆科多像是在背书一样，竟将康熙的原话背了出来。
　　胤禛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记性好。亏了你。”
　　隆科多也笑了笑，“奴才知道兹事体大，贝勒爷又不在当场，自然更加尽心，务求一字不差。”
　　“嗯，你说皇阿玛提到了索额图，看来皇阿玛对索额图党的疑虑还是没有消弥啊。把索额图的两个儿子及二哥的亲随四人正法，只不过是泄愤罢了，这几个人受了连累。”胤禛慢慢的说道。
　　“奴才多嘴，现在岂非贝勒爷的大好时机？皇上下旨让贝勒爷看守废太子，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储位虚悬，只要四爷吩咐，我……”隆科多凑上前去，却被胤禛挥手止住。
　　胤禛说道：“证明？什么证明？证明什么？就是因为这道圣旨，我才找你来，要问个清楚。整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储位虚悬，知道的人不只是你我。至少现在我面前还有三个对手。”
　　“三个？”隆科多想了想，“有大阿哥。”
　　“是，没错。首先就是他。这么多年了，若不是因为庶出，凭他的资历，这个太子应该是他的，可是他始终轮不到，他能不想？他想了很多年了。”胤禛转了个身，走到窗前，“论功绩，他三次随行巡视，都有所做为；论势力，他的母亲惠妃虽不是正后却也势力不小，朝中明珠自然给他全力的支持，这两样我现在还比不了。”
　　隆科多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第二个肯定是八阿哥了。不过他的母亲出身辛者库，地位低微，应该不会……”
　　“没错，是出身低微，不过正因为此，他自幼工于心计，不甘心落于人后。表面上他贤良亲善，实际不过是想为其所用，当然这也无可厚非。现在老九，老十，还有我那个十四弟，不都围着他团团转吗？而且明珠如今跟他的关系也有些暧昧，要说他完全没有机会，也是不可能。”胤禛不紧不慢的分析着。
　　“那，贝勒爷，还有一个，是……”
　　“哼，”胤禛用鼻子哼了一下，“是二哥。”
　　“什么？”隆科多差点蹦起来，“废太子？！”胤禛回看了他一眼，隆科多马上坐稳了身子，压低了声音，“他已经被废了，四爷。绝不可能。况且，皇上也说过，皇太子说话颠三倒四，像是鬼附了身……”
　　“什么？”胤禛听到此一惊，因为他知道，康熙是最反对迷信的人，怎么会说出鬼附身这样的话，“皇阿玛什么时候说的？原话是什么？”
　　隆科多沉吟了一下，说道：“当时，是在宣布废太子几天后，皇上宣谕内大臣，说，‘近观胤礽行事，与人大有不同。’嗯，‘语言颠倒，竟类狂易之疾，似有鬼物凭之者’。”
　　“啊，”胤禛长出了一口气，“这就是了。”
　　“四爷，是什么？”
　　“没事，总之，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胤禛有些释然的表情，隆科多知道，这位四爷一定是心里有了谱，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自己也不便多问。于是，说道：“那贝勒爷，奴才做些什么？”
　　“咱们没有行动，但刚才说到的那三个人一定会有行动，你就尽可能的盯着他们，尤其是老大和老八，他们不仅有动作，而且肯定动作不小，你多留心。至于，皇太子那边，我就自己来就行了。”
　　隆科多起身施礼，答道：“是。”隆科多越来越感觉到这位贝勒爷不简单，自己应该没有跟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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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何吉踌躇再三，他不知道该不该直接禀报侧福晋。但他还是来到了敞云轩。
　　“请侧福晋安。”
　　“何吉？什么事？”云悠午憩刚刚起身。
　　“年主子，您家二爷来了。”
　　云悠怔了怔，“谁？年羹尧？”云悠马上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好，于是接着问：“他来什么事？见四爷？”
　　“是，可四爷不在。年大人说，他这次秘密进京，希望见到四爷。否则不会走的。”何吉抬头瞟了云悠一眼。
　　云悠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胤禛这两天都没有回来，那么该不该派人去通知呢？“福晋知道吗？”
　　“没有，谁都没敢惊动。年大人也是从偏门进来的。”
　　云悠觉得有些奇怪，什么事情如此神秘，居然……“人呢？”
　　“在书房，奴才自作主张……”
　　“行了，我现在就过去。先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何吉跟着云悠来到西边书房。
　　“给侧福晋请安。”年羹尧深施一礼。
　　云悠回头看了看何吉，何吉了然于心，出去将门带好。
　　云悠坐了下来，说道：“年大人，这里没有别人，不用多礼了。有什么事情要见四爷？”
　　“嗯……”年羹尧沉吟了一下，说道：“一来是给四爷，侧福晋道喜。”
　　云悠一笑，“年大人的消息倒是不慢。”
　　年羹尧尴尬的一笑，“二来给侧福晋报个平安。家里人都好。”
　　“这个，我知道。”云悠淡淡的说，“你以为我真的放心爹娘在你的手里吗？胤禛身为大清的贝勒爷，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
　　年羹尧一愣。云悠接着说道：“你放心，四爷并没有派人监视你，只是有人在关注我家人的情况，时时报个平安而已。只要你们信守承诺，我们就维持现状。”
　　尽管云悠这样说，还是让年羹尧冒出了冷汗。看来与皇家做交易风险仍是很大，自己必须时时小心，倘若这两年对叶家稍有怠慢，恐怕……
　　“年大人。”云悠说道：“不妨有话直说，这次进京……”
　　“回侧福晋……”
　　“行了，叫我云悠吧。我想听实话，年大人。”
　　“既然如此，那么，也请侧福晋直呼年羹尧。”
　　“这怎么行，你比我兄长震元还长三岁，”云悠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也遇不到胤禛。”云悠抬起头看着年羹尧，“好，私下里我会称呼你年大哥。现在先告诉我你进京的目的。”
　　年羹尧站了起来，“我……这次废太子，朝里……”
　　“你果然是为了这件事。”云悠拦下了年羹尧后面的话，“我从来都不问朝里的事，但我也知道，现在朝里很乱，很多人都忙着重新找队伍，年家有没有找到？”
　　年羹尧一时真的难以回答，虽然事情如此，但这样直白的问题还是让年羹尧尴尬。面对叶云悠，年羹尧也干脆不再绕弯子，说道：“现在，年家已经和四爷分不开了。”
　　云悠知道，这的确是实话，起先，云悠也听说年家似乎和八爷那边有些关系，但现在的情势，想来年家不得不考虑与胤禛的关系，加上现在胤禛被皇上钦点看守废太子，当然不能不令年家有想法，这也应该是年羹尧此次进京的目的。那么，是不是该通知胤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