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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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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云悠一直在石碑旁等着心莲,尽管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还是感到冷嗖嗖的。云悠不由得把衣服紧了紧。
忽然听得身后好像有人从假山上下来,云悠一回头,没有看到心莲,看到的却是——艾真?云悠的胸口像被人猛击了一拳,她感到呼吸有些急促,她不相信上天会对她这么好,就在她万般绝望的时候居然她遇到了艾真,她用仅存的力量慢慢的向前移着。
胤禛下了山就在四处寻找,当他发现石碑旁有人影时,登时站住了。有多少次梦里想要见到的人应该就在眼前。尽管黑暗遮着她的脸庞,但胤禛能强烈的感觉到这个人就是云悠。可他却突然迈不出脚步。他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能一点点向自己移动,她的脸慢慢的移出阴影,那张曾经被他认为阴阳永隔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了。胤禛像一下子解冻的人一样扑上去,将云悠抱在怀里。他像是要将云悠拥进自己的身体中,他心里想的是: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云悠哭了,她又笑了,她轻轻的喊着:“艾真,艾真,是你吗?”云悠真的不敢相信,但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推开了胤禛,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未等胤禛答话,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说道:“难道你是四阿哥的人?”云悠退了两步。如果是那样,以自己今日的身份,岂不是更加痛苦?
胤禛刚要开口,却见云悠拉了自己一把,将自己拉进暗处,她迅速擦干了泪水,走了出去。胤禛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拉氏也跟了下来。其实从胤禛下来,那拉氏就跟了下来,时间并不长,但在云悠和胤禛看来,却是在生死之间转了个来回了。云悠笃定艾真是四阿哥的人,当然不能被福晋看出什么,就先自迎上前去,好让艾真离开。
云悠弓身拜了下去,“给福晋请安!”
“妹妹怎么一个人站在下面?我跟四爷在亭子上赏月观灯,妹妹跟我们一起上去吧。”那拉氏此时不好问什么,仍然是笑着说。
“云悠无状,跟着她们凑热闹,没想到打扰了福晋与四爷的欢宴,云悠这就回去了。”云悠看了一眼心莲,想叫她一起走,却看到心莲惊魂未定的表情。而此时,那拉氏笑了笑,从云悠身边走了过去,迎上了走过来的胤禛。云悠一回头,竟然看到那拉氏挽着胤禛,震惊之余听得那拉氏说:“四爷都亲自下来请妹妹上去了,妹妹难道还不赏脸吗?”
云悠感到自己眼皮在不住的跳,手脚也霎时变得冰凉,五脏六腑都在不住的颤动,胸口内有一股气不住的向上冲。他是四阿哥?他是四阿哥?是爱新觉罗•胤禛?爱新觉罗•胤禛……艾真……云悠看着两人,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的眼光出奇的冷。原来他就是皇四子,自己的夫君,自己曾经盼望过嫁给眼前这个人,但现在云悠却不知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她高兴不起来。一下子,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他和他身边的女人才是相配的,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俯视着。
胤禛推开了那拉氏的手,向前走了一步。云悠却后腿了一步。她的嘴角向上微微一扬,垂下眼帘,说道:“云悠身子有些不适,就不打扰……”她抬眼看了一眼胤禛,艰难的说道,“不打扰四爷与福晋赏月观灯了,云悠告……”“退”字还没有说完,云悠就感到胸口一热,吐出一口血来,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
敞云轩内,胤禛坐在中厅,手紧紧的握着桌角,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坚毅的脸因焦急而涨的通红。
门“吱”一响,心莲从内室走了出来。胤禛跨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没事了,睡了。”心莲答道。
“只能等那个道人吗?”
心莲看了一眼胤禛,说道:“这个,奴婢不知道,但最管用的就是这个蟾华露了。不过……”心莲咬了咬嘴唇,“现在全用完了。”
胤禛一皱眉,低声说道:“它就是琼汁我也能找到。”胤禛叹了一口气,“把你们出了平阳以后的事情告诉我。”
心莲抿了抿嘴,眼里充满了泪水。
三
云悠醒了过来,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气力,睁开双眼,似有千斤重。她眨了两下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屋子中了,屋里没有人,一切如旧。云悠一时想不起自己这是怎么了。昨天是上元节,然后猜谜,再后来到了秋翠亭,却等到了艾真。是的,艾真,他是……是爱新觉罗•胤禛!当云悠的脑海里出现这几个字的时候,同时浮现的是福晋挽着胤禛景象,她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一样,呼吸困难。云悠闭上了眼睛,拼命的摇着头,想甩去脑海中的景象,但头却像刺进了万根钢针,疼得不能自已,不由得撞向床栏。
胤禛听到声音,立即冲了进来,看到蜷缩再那里得云悠,马上扑上去抱住了她,“云悠!云悠!”胤禛慢慢的用手拉开云悠紧攥住头发双手,回头对心莲说:“快去传御医!”心莲跑了出去。
云悠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当她恢复意识,感到自己在胤禛怀中时,就一把推开了他,捋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把脸别了过去。
胤禛怔了一下,说道:“云悠,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胤禛向前坐了坐,“心莲都告诉我了。”
云悠冷冷的说:“是吗?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可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胤禛本要为云悠拭去泪水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他顿了顿,说道:“你知道,当初我有我的无奈,不能向你多说……”
“多说?”云悠打断了他的话,“你根本一句未说!连名字也是假的,更不要说家世、身份了。对,你有你的无奈,我信你,所以我不问。可是后来呢?当我们……我们……”
胤禛想要解释,但云悠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她好像要把这一年没说的话都说出来,将这一年来的委屈、无奈、绝望、怨气都抛给这个人。“我们……那个时候,你还是没有说。”
胤禛双手扳住了云悠的双肩,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云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截口道:“只是什么?只是你太自信。你自信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所有一切都在你的安排之中,预料之中,云悠苦笑了一下,“是啊,你是皇子,自然有掌握一切的能力。高兴了就屈尊降贵的做我们平民百姓,该收手了,就可以恢复身份高高在上了,你可以翻云覆雨的大风大浪后而超然世外,可我们呢?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我们就会万劫不复,我……”云悠终于说不下去了,她狠狠的咬着嘴唇,眼睛却不看着胤禛。
胤禛听着云悠的怨诉,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割向胤禛胸膛,他感到云悠所受的打击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看到云悠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就心疼的说:“不要折磨自己!”可云悠好像没听见,鲜血从齿缝滴落。胤禛双手紧抓着云悠的肩头,就下意识的上前吻住了云悠,以此来制止她的自虐行为。但这吓坏了云悠,即便在平阳定情的时候,胤禛也没有吻过她。没想到他们的初吻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于是,这个吻也被云悠认为是一种侮辱与侵犯。她用尽全力推开了胤禛。胤禛撞到了床栏上,唇上还有血迹。云悠本能的想去扶起他,可“你没事吧?”这四个字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不用你管我!”
胤禛撑起身子,皱紧了双眉,说道:“你是我的女人,不该管吗?”
云悠心里一震,好熟悉的句子,云悠似乎又感到了艾真的存在,当她看向胤禛时,脑海中却又浮现那拉氏与他相挽的景象,于是冷笑一声,“四阿哥,那么你要管的女人还真多。”
云悠的冷笑与话语像一柄利剑直穿胤禛的心里,胤禛的拳头在慢慢的攥紧,他腾的站起来,走到桌前,一拳擂向桌子,茶杯撞碎,碎片插进了胤禛的手里,血水与茶水顺着桌角滴落。
小扇子不逢其时的走进来:“爷,御医……”“来了”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胤禛就一声暴喝:“滚出去!”小扇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滚着出去的,总之一直到了院中才被心莲扶起来。
“我都叫你别进去了。”心莲小声说着。
小扇子哆嗦着说:“我怕咱主子吃亏。惹爷生气,那可不是好玩儿的。这第一次见面就把爷惹翻了,那可就算永远打入冷宫了。”
心莲拉了他一把,“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
小扇子吐了吐舌头,就站在墙边缓着神儿。
胤禛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算稍微平息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后,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声音低缓了许多,“是,我是很自信。我从来不信命。因为一切都是人控制的,没有什么改变不了的。我也不认为这世上有无可奈何这回事儿。”胤禛闭上了眼,“但那都是在认识你之前。在失去你的消息以后,我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我想亲自去找你,但又有皇命在身,又让我第一次感到无可奈何。之后,”胤禛顿了顿,“也就是在成亲的那天晚上,普因带回了你的消息。”
云悠一怔,原来那天晚上他是因为自己才出去的。
胤禛仍接着说:“他打听到你去了福建。”
“福建?”云悠不自觉的重复道。
“是,普因就沿路去追,在兖州发现了你们落脚的地方。只有一个老仆在,他说……”胤禛睁开了眼,皱着眉,泪水一直没有滴落,“他说,叶家二小姐不治而殁,父母伤痛而逝,兄长不知所踪。”
云悠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没有想到一切有那么巧,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年家所施的障眼法,叶家总不能凭空失踪,总要有个由头。但这一切却给他们两人带来了多么大的痛苦。
胤禛突然转过身,重新坐到了云悠的身边:“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的感受?你不知道,我的心不痛,它被人一下子掏走了。”胤禛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空了。这世上再没人能做到这一点了。你懂吗?”
云悠从一开始就发觉自己太冲动,只是她不能控制自己,长久以来的痛苦、绝望没有人能体会,没有人能诉说,她也不愿向任何人抱怨,但是见到胤禛以后,尤其是得知他的身份和他有妻室以后,这倾诉就变成了怨诉。在听了胤禛的诉说之后,她知道不应说出那些伤害胤禛的话,只是现在,她只能哭,只会哭了。
胤禛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来为云悠拭去泪水,说道:“不要哭了,我去叫御医。”
云悠一下子看到了胤禛受伤的手,一把拉住了起身的胤禛,胤禛一回头,云悠又马上缩回了手,她还是有些羞涩,只是说:“先让他们给你包扎一下。”
胤禛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