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NPC侍卫》起夕

5、雨中少年

　　身后传来吵闹声，许溪看见先前出门的刘郎中又颓然折回，身后像拖油瓶似地跟着先前的少年郎。
　　“治不好了。华佗在世也治不了。回去吧，问问老人喜欢吃什么，没多少时间了。”
　　少年两眼红肿，手拽着郎中宽大的袖口，不愿松手。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阿爷那里不有人参吗？卖小儿一些。”
　　“唉，何必呢？顶多吊口气，撑他个几日，早晚撒手人寰。”
　　“就算几日也是好的。”
　　雨还在下，湿漉漉的，却淋出了郎中的火气，他索性直说，“一两人参一两金，你钱呢？”
　　“我······”少年囊中羞涩，只坦白说，“阿爷，小儿会还你的。”
　　“那人参是别家摆在药铺卖的，我也当不了主。总之，要买拿钱来，没钱请回。”
　　起初少年还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听了这话，以为郎中见他家穷怕收不到药钱，才故意说阿婆病重，立即变了脸，可想到还有求于人，只得咬牙切齿地跪下，“阿爷，求你救我阿婆一命，大恩大德，小儿当牛做马定当报答。不信的话，我可以打欠条。”
　　“我骗你做甚！”郎中气的甩袖而去。
　　少年在后面喊道，“阿爷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如若阎王要我阿婆的命，就连我的命一并收了去！”
　　原先聚拢的旁观者，时间一长也就走了。
　　反而旁边卖橘子的小贩生出同情，“小子，橘子吃不吃？你也别跪了，赶紧回家照顾老人，那刘辅林虽说赌品烂到他姥姥家，治病还是够格的。”
　　少年也固执，任凭来往的行人如何劝说，也纹丝不动，像是要把这大地跪个窟窿。
　　许溪看了一会儿也走了，她还要买菜呢。
　　这镇上有条街是专门卖生鲜果蔬的，也好找，她平时都在学校吃，没买过菜，看哪家店生意好，客人多，就跟着进了哪家。
　　她来时提着个空篮子，走时里面装的满满当当，都是些眼熟的蔬菜，比如豆角、茄子、番茄等，红的紫的绿的堆一起，像开出花来，还挺好看。
　　之后又去米铺扛了袋米，肉铺割了些肉，仔细琢磨没漏什么，才往回赶。
　　巷子口，那少年竟还跪着。雨势越发大了，他冻的瑟瑟发抖。
　　卖橘子的小贩正收摊子，三下五除二结束，很快推着个架子车走了。
　　像是听到了雨声，药铺的门终于打开，郎中走了出来，他叹口气，将一柄斗笠戴在少年头上，
　　“孩子，你可看见那边的山。”
　　他遥遥指着，那山在镇子东面，中间凹，两头鼓，瞧着像个元宝。
　　“在那凹处长着棵百年老槐树，上次我进山，看见树下长着棵黑灵芝。灵芝是仙药，有灵气，它的根须通着山的精华，随取随用效果最好，所以我就把它留在那儿，以待后用。你能把它摘来，你阿婆就有救了。”
　　“真的？”尽管淋了很长时间雨，少年依旧精神，“我现在就去。”
　　与此同时，半径一丈内的玩家收到陪伴少年上山采药的任务提示。当然选择权交给玩家，如果接受，就挺身而出，放弃的话，继续当围观者。
　　许溪还要回家，理所当然地叉掉。最后，有三个玩家接受了委托，他们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要冒雨护送少年上山。
　　“我回来了。”
　　三姨奶奶在院子里坐着，看见许溪，脸瞬间笑成花，她颤巍巍地去鸡窝捡了三个蛋。
　　菜品很简单，红烧茄子、番茄鸡蛋、香菇炒肉，热腾腾摆上桌，蒸好的米饭放在圆木桶里，随吃随取。
　　坐上桌，看着三姨奶奶满布皱纹的面孔，许溪发觉自己好久没和家人同桌吃饭了，父母要工作，奶奶住的又远，姐姐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不合胃口？咸了还是淡了，你跟姨奶奶说。”
　　许溪莞尔一笑，“好吃，特别好吃！”说完，她一连扒了好多口米饭，见三姨奶奶还在看她，忙给老人碗里夹了些菜，“您也吃啊。”
　　“好，好。”两人其乐融融。
　　饭后，许溪要帮三姨奶奶刷碗，老人说什么也不让，反而撺掇她去镇上买些新衣服，好好置办身行头，又说胭脂水粉也要买，打扮的漂漂亮亮，自己照镜子也开心。
　　说着说着，就把许溪“赶”到了外边，让她傍晚再回家。
　　她出了巷子，第一眼瞧向药铺，真阴魂不散，那卖橘子的小贩又回来了，他老婆站在旁边，生气地叉腰，瞧那样子，似乎嫌弃自家丈夫摆了一上午摊却颗粒无收。
　　那小贩像个霜打的茄子，只闷着头吃饭，偶尔应两声。
　　真是一物降一物。许溪啧啧称奇。
　　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脏。于是接下来第一站就去了裁缝铺。
　　裁缝铺里也卖成衣，放在另一间屋。一眼扫过去，花红柳绿，用色艳丽，多不符合她素净的喜好。她勉强挑了两件，袖长衣宽的，都不合身。只好费些功夫，请裁缝量体裁衣，照图样各做一件，约定明天来取。
　　又逛了一圈小镇，没特别的地方，任务提示接到不少，都是跑腿、爬屋、找失物的苦力活，给的钱又少——兜里揣着几百文巨款的许溪，俨然瞧不上几文钱的小差事了。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镇子的边界，看前方，正巧是刘郎中先前所指的元宝山。
　　少年顺利吗？
　　出了镇子，因为没有青石板铺路，路滑难走，又多水洼。她收回好奇心，打算原路返回，忽然想起自己来《九州》的初衷之一就是旅行啊，而眼前不正是美景吗？雨中群山，洗净了身子，正等待她拜访呢！
　　很好，她会欣然赴约的，不过，在那之前要做一些准备。
　　许溪轻车熟路地回到裁缝铺，买了蓑衣和油靴。油靴和现在的运动鞋类似，但不直接穿在脚上，功能类似鞋套。它的鞋面多是细绢所制，外面涂抹桶油或蜡。鞋底则是木片做的，厚厚一层，楔有钉子防滑。
　　接着她又去了木匠铺，请师傅选了块质地坚硬的桦木，打了副拐杖。
　　万事俱备，等再回到元宝山前，许溪已全副武装，颇有登山客的风范。
　　马上，她就将征服在《九州》的第一座山。
　　还没动身，迎面走来三人，浑身脏兮兮的，像在泥水里滚过。
　　“你们····不是陪那孩子上山的吗？”
　　“唉，没错，真真自讨苦吃，雨下那么大，鬼上的去啊。白耽误半天功夫，”
　　“孩子呢？”
　　“不听劝，犟驴一个，非要找灵芝。看你这打扮，也要上去？”
　　许溪点头。
　　“请回吧。这里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柏油路石板路通通给你铺好。整座山就一条羊肠小道，还是人踩出来的，现在上去，一步一个水坑，稍微不留神，就栽个跟头。”
　　“那孩子怎么办？”
　　“人类多摔几跤就死心了，跟我们似的，NPC嘛，兴许系统今天就是要让他摔死呢。哈哈，走了。”
　　许溪看着他们三个走进镇子，又回过身观察雾气散去，青翠葱郁的群山。假使在现实中，她自然会听从劝告，可这是游戏啊，就算“嗖”地一声从悬崖摔下来，她也没什么损失。几秒后，又是条女汉子。
　　《九州》的死亡系统其实和传统网游大同小异，它会给复活者施加一个“虚弱”状态，在这个dubuff作用下，玩家的所有属性都会减半，持续两个时辰，在此期间如果第二次死亡，属性减半会翻倍，变成四分之一，持续时间也会翻倍，即四个时辰……依次类推。
　　这种惩罚对于冲击排行榜的高玩来说肉疼的紧，但对于只打算游山玩水，打工赚钱的许溪来说，影响微乎其微。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走吧，许溪，开始你第一场冒险。
　　······
　　刚走了几百米，许溪就累的气喘吁吁，她原以为游戏里的自己是铁打的，结果还是和现实里一样弱小无助又懒惰。
　　她望着巍峨的山峰，心里打起退堂鼓。不然，等下次吧，今天天气确实糟糕，买来的油靴又不顶用，脚简直像灌了铅，严重影响心情和速度。另外，玩了那么久，该下线休息了，明天还要上课。
　　就在许溪搜肠刮肚进行自我欺骗时，前方山坡笔直滚下一个不明物体，如果不出意外，十几秒后这个不明物体就将实现她的愿望，而且实现的又圆润又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