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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79,那是他的希望 ...


  •   逃离这个世界需要勇气,不是为了一时意气……
      李长城觉得……那些选择在青春年少就了断自己生命的人一定都很痛苦。
      他们一定无数次的求救,结果投石无路,最后崩溃在绝望之中。

      李长城住院的消息是郑锡涛带来的。
      从老师那里传来的消息是,那孩子生病了要住院,具体原因不明。

      “到底怎么回事儿?”郑锡涛那天就察觉到李长城的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什么原因来,只能去一班门外找清然他们商量。

      那些孩子比他还要惊讶,吴敬文却意外的带着消息出现,少年挥了挥手机道:“我爸妈就在李长城住院的那个医院工作,我问了一下,他们说只是发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发烧用得着住院吗?”沈星辰发问:“他这算怎么回事儿?烧到什么程度才要住院?”
      “我爸说细节他不方便和我说,反正,你们想要去看的话,随时都可以过去,他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今天晚上去?”
      “练习暂时取消。”
      “他突然住院弄得我有点不安。”
      “大家晚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那边你一言我一句热烈的讨论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肖谷回头去看趴在窗口处发呆的清然,伸手拉了小孩子的后衣领一下,他站在他身边,问:“你去吗?”
      “我们不用去的。”
      “啊?”
      “我觉得,他爸妈会过来找我们的。”柳清然露出轻松得逞的笑容:“孩子出事后,父母第一反应就是责备他人。同舟共济都是说的好听的。”
      “什么意思?”
      “李长城去的那家医院,贾叔叔在里面。”崽子把手机拿给肖谷看:“呐,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你连他去什么医院都能算到?”肖谷不可思议的摇头,一字一句的读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嗯,然后呢?”
      “他家离一院那么近,生病了不去一院去哪里?”
      “也是……”
      柳清然打了个哈切:“李长城现在是昏迷状态,他得抑郁症的事情也被贾叔叔揭穿,肖谷……我安排贾叔叔去他们面前说了一句话。”
      “安排?”
      “嗯,我让贾叔叔告诉他们,这个年纪得抑郁症要么是因为家庭,要么是因为学校。”
      肖谷明白了:“你是觉得他爸妈一定会把这个黑锅盖到话剧部身上来?”
      “没错。”
      “要是他爸妈按兵不动呢?”
      “虽然我不清楚李长城到底是因为什么崩溃的,但是一定和他家里人分不了关系。与其咱们东奔西跑找不到源头,还不如请君入瓮。你就等着吧,有一个天大的雷正在来的路上,咱们要对付的可不只是李长城的家人。”
      “啊?”
      “要是刘主任知道李长城的爸妈过来学校查找李长城的病因,他一向看我们话剧部不爽,怎么可能会不过来凑热闹呢?”
      想到会趁势而追的刘主任,肖谷忍不住一阵头疼,少年以手捂脸,崩溃的开口:“烦死了!”

      本来还想嘲讽一下肖谷拉着自己开话剧部才会惹来这么多事情,但是侧目瞧他真心疲倦后,小朋友嘲讽不出口了,轻笑了一下,心情舒爽。
      他仰头去望校门的方向,一双气势汹汹的男女闯入平和的蓝天,正在各班门外巡逻的刘主任和他们不期而遇。
      嗯,是时候了。

      学生调解室里那对男女都气势扬扬的瞪着对面的肖谷和郑锡涛。
      坐在中央的刘主任抱着茶杯,轻咳了两声,威严道:“今天把你们喊来,是为了说一下关于李长城同学的问题。”刘主任问那边的男女:“那个家长先说吧,咱们把问题说清楚。”

      女人把手机拍下来的照片递到两个孩子面前:“来,你们两个看看,这个是我家长城手臂伤口的照片。你们有什么解释吗?”
      肖谷素来只看到过白纱布,对纱布里的伤口并不清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血痕,他忍不住蹙眉,叹气道:“您想听什么解释?”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趋向!!是不是你们部门的人欺负他了?!”母亲哽咽着说:“他晚上回来的越来越迟!身上还有这么多伤口,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倒打一耙真是干脆,郑锡涛对上那边女人的视线,眼底漫出无情的嘲讽:“他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我们之前集体去看了心理医生,他有重度的抑郁症,还伴随着恐慌症。”少年想起那天在走廊里,李长城和他说过的话,那些话尖刀般刺进他的理智,少年咬着牙说:“阿姨,你现在质问我们是不是欺负他了,我想问您,为什么您没有发现你儿子有抑郁症呢?”

      “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家里人怕她想不开,向来顺着她,如今面对一个笑里藏刀的,一个针尖麦芒的,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狂潮刺激的她只能吼叫:“是我在问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问我?!”

      肖谷却笑的很轻松,他冷静的敲了敲桌子,示意郑锡涛稍微冷静一点。少年暖阳般浅笑了,他将视线转移到从进门开始就沉默的男人身上,那是李长城的父亲,他像是很习惯妻子失控的场面,一直不动如山,肖谷知道这个人可以交流。
      “出于医生的建议,我们在长城亲口和我们说他到底为什么生病之前,我们是不会过问的,而且,他已经重度抑郁了,我想他也不会和叔叔阿姨说他到底怎么回事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不多余管他的事情,不然会适得其反。所以,不仅你们两位,我们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病的。你们来质问我们,就和我们怀疑你们一样。可以理解。”他说的很轻松,喊道:“叔叔,阿姨心急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太明白啊,李长城进话剧部没几天大家就发现他不太对劲了。为什么一直住在一起的你们二位没有发现呢?”

      “我们……”

      乘胜追击,肖谷用脚踢了郑锡涛一下,示意他继续唱戏,郑锡涛回过神不再和那边捂着心口,一副受害者模样的女士较劲,转头面向可以交流的男人:“大家就是因为看李长城不太对劲,才组织大家一起去心里诊所做细节检查的。确诊之后,他也配合治疗,我记得他还从医院那边领了药。这一切都好好的进行着,怎么叔叔你们今天突然像是审犯人一样把我们喊来呢?”

      “家长也是着急,你们做小辈的要……”

      “刘主任,我们说话呢,你对这件事不太了解,还是不要多说话比较好。”肖谷直接截断那边想要插话的搅屎棍。

      “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攻击那些不顺着自己的人:“你们这些学生不好好学习,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长城就是跟着你们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从前多听话的孩子?!他得了抑郁症都是你们害得!!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和你们没完!!”

      这话听得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郑锡涛和肖谷小声嘀咕了一句:“有这样的妈,谁能不疯啊。”

      “我们害得?”郑锡涛冷笑一声:“听说您让李长城按照你给他安排的道路去走啊,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检讨一下自己?怪到我们头上来了?”少年的语气渐渐恢复成平时的状态,肖谷觉得这是要出事儿的前兆,又踢了郑锡涛一下,示意他冷静。
      郑锡涛知道自己这样犯冲不好,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心里的那团火气!!
      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把厌烦和暴躁的情绪压制下去。

      “我反省?!!我那都是为了他好!!”女人双手抽搐:“我让他去念医学院有什么不好?那可是我从以前就看好的专业。子承母业不是正常的吗?”

      哇,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能听到这种话,真让人错愕。

      肖谷颇有兴致的听着那女人的长篇大论。
      “长城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的血缘啊,我说的话,我为了他考虑的事情,全部都是对他好,你们一群孩子怎么会懂我们父母心呢?我以前就想去医学院,没有那个机会啊,现在长城有这个机会,他为什么不去呢?整天和你们一群浪费时间的人在一起。他怎么能考的上医学院呢?现在又得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病!!!”女人情绪如火焰般推高,最后歇斯底里的拍着桌子:“都是你们害得!!都是你们害得!!要不是你们长城现在肯定还乖乖的听我的话!!!”

      郑锡涛被这个女人的扭曲吓到了,他试着猜想过李长城在家里的情况,但是眼前的场面超出他的预料,少年满脑子都是那天李长城拿餐巾纸抱着被踩成花泥的那个场面。
      那朵花代表了什么?
      他看到被人践踏的花的那一瞬间,李长城在想什么?

      好像有一点点明白。
      但是又很模糊,他清楚的知道那朵脆弱又平凡的野花是李长城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
      语言为什么会这么苍白。

      肖谷也被这种毫不掩饰的戾气和冲击吓到了,他从小跟在柳清然身边,见识过太多人性上的空缺和阴暗,但是那些都是隐藏在笑容下方的。
      昊然教过肖谷,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能力的底线,旁人不知道你的底线才会害怕。
      但是……
      这个女人突然爆发出来的怖色诡异感,让肖谷不由的理解李长城为什么会有伤害取向。
      那家伙一定是痛苦的不能再痛苦了,才会有这种反应。再将视线转移到那边依旧沉默的男人身上,肖谷不可置信的问了那男人一句:“所以,长城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哦,叔叔,你很清楚吧,长城到底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嗯,你才是最清楚的。”
      一直冷眼旁观,一直劝人退让,一直坐视不理。
      所以才是今天这个模样。

      李长城的父亲喉头发紧,心里最无数寒冰冻成的尖刺刺入痛口,他低下头,不甘的说:“长城是个男孩子,他妈妈有些过分,他让让就好了。而且,她身体也不好,精神状态也差,我们从小就和他说的很清楚,他也答应会听妈妈的话,这么多年长城也没说过什么。”

      “他不说,你就当做是理所当然的?”

      “难不成让那个孩子看着他妈去死吗?”男人第一次加大了音量,并且抬头与提问者肖谷对视。
      “那你就看着你儿子去死吗?”郑锡涛问的很平静,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李长城不反抗,因为所有人都在逼他,所有人都站在他妈妈那边,因为他妈妈是弱者。他的家,没有家人,只有敌人。
      你要让。
      你该让。
      那是你给了命的妈妈。

      “长城年纪还小,他还……”男人无情愚蠢的说:“他只是一时迷茫而已。等过段时间,他也就好了。”

      肖谷觉得这话简直天方夜谭:“哦,你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郑锡涛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个人不再理会这个屋子里面的三个疯子。

      走出长廊,郑锡涛停在那天他们发现野花的窗口前,他对肖谷说:“那天……就是在这,长城他……看到一朵野花,我们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那朵花被人踩碎了,他看起来特别不好,我当时就觉得他挺不对劲的。”

      “花?”

      “嗯,一朵野花。”

      肖谷不明白,郑锡涛也不明白。
      那天晴空遮蔽,乌云袭来,雷鸣轰隆,大雨倾盆而来,快要将城市淹没的雨势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降下。

      柳清然接到贾叔叔的消息后,告诉话剧部的孩子。目前,李长城还在睡觉,时不时会有心悸的状况出现,经过诊断长城失眠很久,伤口愈合度也不高。从伤口的新旧程度的来判断他昨天弄出的伤口比以前多了不少。

      没有人说话。

      肖谷和郑锡涛在调解室里的谈话也用录音的形式给大家听过了。
      陈清如望着窗外飞过的孤鸟,她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郑锡涛,你说他看那个野花的时候表情很不对劲对嘛?”
      “嗯。”
      “那朵花对他很重要。”陈清如说:“那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意思?”董娉婷问她。
      “如果说,那朵花代表了什么的话……”少女的声音化作雨中燕,啼血悲伤:“那是他的希望吧。”

      平凡,普通,脆弱,不堪一击的希望。
      就在他一转身的时候,被人一脚踏碎。
      就这么一脚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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