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64、64，为什么被当做丧家犬

　　64，为什么被当做丧家犬
　　歌曲还在继续。
　　夕阳褪去颜色，一只麻雀从李元浩面前飞过，他的视线顺着那麻雀移动，湖水熙阳，破碎的钻石般闪耀着光点。
　　学校放家长进来参观准备状态。
　　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们站在那里。他们的视线统一的，唯一的，注视着李云浩。
　　没有发现。
　　坐在人群之中的自己，没有被他们发现。
　　哪怕是最疼爱自己的外婆，如今满心满眼装的都是……那个‘哥哥’。

　　他怎么能不恨。
　　怎么能不把那个‘哥哥’当成敌人。
　　就算知道‘哥哥’无意拿走他的东西，甚至不想要，甚至逃避，那些东西。
　　他知道‘哥哥’是无辜的！！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
　　总是要发生这种事情。
　　每次自己想要息事宁人，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陌生的学生和那些陌生的家长都站在舞台周围听那两个人唱歌，悲伤的，欢乐的，甜蜜的，伤感的。
　　歌曲没有尽头一般，第四首的时候，他们在众人可惜的唏嘘中下台，意犹未尽。

　　夕阳如血，满地都是伤心。

　　李元浩看到爷爷主动往舞台的方向走，他走到‘哥哥’的身边，对‘哥哥’身边的肖谷，赵长宁问好，话剧部的孩子们都别有一种高贵的气场，他们礼貌的回应了爷爷的问候，随后又开始忙碌，李云浩也被肖谷叫着去李伟的操作台边梳理节目单。
　　话剧部的人都在帮李云浩远离‘家人’。
　　他们都是聪明人。

　　爷爷有些可惜的往回走，走到父亲面前，蹙眉叹息道：“他这边还要忙，他部门的部长说明天要彩排，今天要把准备工作做好。恐怕比平时还要迟。叫我们不用担心。”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元浩看差不多了，背着书包走到家人的身边，他挽住妈妈的手臂，笑盈盈的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外公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问了李元浩一句：“你就没有被分派到什么任务吗？”
　　“我们班的事情中午已经做完了。”他害怕爷爷拿他和李云浩相比，所以小心翼翼的说谎。

　　身后的话筒传来柳清然的声音，那个孩子说了一句：“话剧部晚上集合，快要期中考试了，今晚开始集训。”

　　“你们太惨了吧。”
　　“柳清然真可怕。”
　　“晨练和集训，想想我就觉得累。”
　　“啊，我也参加行不行啊。”

　　学校哄乱的声音被丢在而后，同样被他无视，刻意丢下的……还有李云浩欢笑的表情。

　　如果没有话剧部就好了……
　　如果……没有话剧部就好了。

　　期中考试来的比慈善会要快，考试的成绩出的也很快。
　　出成绩的那天，高三要考试，他们放半天假。
　　李元浩带着不怎么样的成绩回到家，有些低落的坐在客厅里，爷爷的脸色最难看。

　　客厅里，下午五点，父亲对身后的管家道：“你给云浩发个消息，让他今晚早点回来。”
　　管家脸上有被拆穿的难堪，轻声应下来。
　　李元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晚李云浩真的回来的很早，并且他看管家的视线，带着浓浓的被出卖的复杂。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回来了啊，晚上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李元浩知道云浩一定会拒绝，所以他不害怕，李云浩那么聪明一定会把现状处理好的，就和从前每一次一样。可是爷爷打破这个平衡，他伸手阻截了云浩想要说的话：“你就别跑路了，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父亲也开口，他笑着说：“你们考试成绩发下来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李元浩浑身发颤，他求爷爷不要再坏事，让李云浩随便糊弄过去。

　　真是有意思！
　　这种状况之下，他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李云浩。
　　奶奶推了一下眼镜，对着李云浩的方向举起李元浩的成绩表：“这个东西，拿出来。”
　　“我没带回来。”明显的李云浩对这种状况显露不满。
　　奶奶眼底的颜色变得更厉：“那你口述，每一科多少分。”
　　李云浩的视线落在坐在那里缩头缩脑的李元浩身上，现在拿出来无异于毁掉现如今的平静。
　　自己真是蠢，居然相信了管家的话，认为家里没有人提早回来。

　　“你看他干什么？”奶奶接着问：“他脸上有你的成绩？”

　　李元浩转头与李云浩对视，两个人站在光影两边，李元浩知道，这次比较无法避免。奶奶又出声：“云浩，成绩单交出来。”
　　无奈妥协，少年把成绩单从文件夹里拿出来，递给威严的老人家。
　　老人家本以为这也是个成绩要死的孩子，这才藏着掖着不让看，怕家里人知道成绩之后，不让他继续玩音乐。
　　但是……
　　“年级第十六名。”意料之外的惊喜。
　　李云浩只能变相的解释：“我们考前部团集体突击的，我们部的‘军师’押题押的很准。这次只是偶然。”

　　奶奶叫他把试卷也拿出来，细细检查后，随后奇怪的瞥了那孩子一眼：“你字写得不错。”
　　“哦，我们军师教我们练的书法。”
　　反正先把所有的事情推到话剧部上去，有什么事情先让柳清然担着好了。
　　抱歉，回头哥哥就给你买娃娃，赔礼道歉。
　　请原谅哥哥，哥哥都是为了保命。

　　勉强的说着话，手上的手腕就响了，天籁之音啊！！！
　　他说了声抱歉后把手环拿下来转换成通讯设备。
　　那边传来肖谷的声音：“呦，大家都在吗？”
　　“嗯，在。”
　　一声声回复过来。
　　“你们大家现在都有空吗？”
　　“有空。”他回复。
　　“那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夜场？清然的叔叔给我们拿了票，今晚有烟花。”
　　又是潮水般的应和声，他决定要去，大部团的电话打完之后，李云浩看了一下身后的修罗场，小心的给赵长宁打了个小电话。
　　“长宁，一生一次的请求，来我家找我一起去夜场。”
　　赵长宁了然的ok了。

　　然后……
　　他就被赵长宁带走了。

　　李元浩真心感激李云浩的识相和逃离手段。
　　但是……
　　要是自己也能一起跑路就好了。

　　吃了饭，李元浩回去房间学习，等他出来倒水的时候，发现家长们拿着他们两个的卷子认真对比，奶奶甚至跑进李云浩的屋子里面翻看他的学习资料。
　　巧合？
　　李云浩说考这么高的分是巧合，那就真的是巧合了吗？
　　他们不会相信的。不过是给学校的老师打个电话的事情。

　　外婆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眼底带着同情和安慰，老人家搂着他，还是那句话：“没关系，外婆心里我们元浩最好。”
　　求你了，闭嘴吧，能不能不要说这句话。
　　求你了，闭嘴。
　　闭嘴。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甜汤，大人们在为他计划未来，说是要找好的补习班。一个个提案络绎不绝。
　　李云浩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他带着一身烧烤味，还有一袋子的玩偶出现在家门口，脸上写着。
　　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外公突然这么说：“要我说，给元浩换一个学校才是真的。南歌这种地方，不适合那个孩子。你们还是想想给他办转学的事情吧。”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南歌的环境和条件都很好，全方位发展。不能单单只看学习。”
　　“那些全方位发展等到高考完再说。”外公反驳了父亲的话。
　　他们继续说着。

　　李云浩也被他们拖来一起吃甜汤，那孩子把手里的玩具袋子放在一旁，安静的喝着东西，他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云浩，不打算找个补习班吗？现在成绩是不错，但是……”
　　他低着头，神也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故意不理会奶奶说要给他介绍补习班稳定成绩？谁知道呢，李云浩这么难搞定的人，谁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你那个话剧部太辛苦了，奶奶看就不要做了，明天就退掉吧。元浩他外公说的对你们这个年纪还是学习……”
　　第一次，李元浩在李云浩眼睛里看到了排斥，他放下吃完的茶碗，冷色望过去：“我的学业，我自己有打算，不劳烦您。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奶奶吃了个瘪，不满的放下茶碗，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破裂的气氛。
　　“云浩，你对奶奶什么态度？”
　　“正常态度。”
　　“我们这是在好好的为你计划未来，你……”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麻烦您了。我的未来，我自己有计划。”

　　那边的外公帮着开口：“云浩啊，你奶奶也是为了你着想，她说的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听她的话。”
　　“听她什么话？”李云浩反问。
　　“奶奶也是看你每天回来这么迟，怕你太辛苦，才叫你退话剧部的。她真的是关心你。”继母帮着说话，想要缓和气氛。
　　“小孩子的主意都不成熟，成绩好也不代表什么，你妈妈死的早，现在你奶奶的话，你要听，懂吗？”那个外公依旧不阴不阳的说着。
　　李元浩望着李云浩，清晰的察觉到那个孩子平静的表面渐渐崩塌，他心里有些扭曲的欢乐感，想要刺激李云浩，想要把这段时间自己的委屈全部讨回来，就是现在！！
　　这是个机会。
　　他抓住了，立刻冷笑着出口：“你在话剧部演的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奶奶说的也有道理，该退就退了吧。而且，你回来的确实太晚了。”

　　李云浩没有料到回来会是这样一个场面，少年望着那一屋子的人，表情变的晴朗疏阔，他不再逃避，转头看向讽刺自己的李元浩，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因为你是个蠢货，是个笨蛋，是个无能之辈，所以你不能待在南歌这样需要自主学习的学校，你要去的是弱者云集的地方，最好能在弱者中鹤立鸡群，家里人都害怕你这样脆弱无能的人受伤。你外公觉得你没有办法成为优秀的人，所以要想尽办法把你变成优秀的，如果不行的话，那就骗你，骗你是个优秀的人。有什么办法，因为你是一条丧家犬。你外公让你转学，就是这个意思。”

　　李元浩没料到这个家伙会真的撕破脸，他愕然的看过去，外公正要怒骂，李云浩优雅的笑了笑：“怎么？我比李元浩强，老爷爷你就害怕了，就这么怕他和我对比？我的优秀把你的外孙衬的一文不值，你特别不服气吧。你怕的要把你的孩子转走了。李元浩你真可怜。因为你比我弱，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同情你。你什么都没做错，但是他们都在可怜你。”

　　“云浩！”奶奶断了那孩子的询问，不满道：“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真抱歉，一个连死者都不知道尊重的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当成长辈。无论我妈是不是早死，老人家你都该注意一点。我始终是我妈的孩子，你这么为了李元浩讽刺我，你不怕我妈大半夜找你吗？作为晚辈，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做人积点德吧。别因为李元浩不如我成绩好就把我当成挡了你路的人，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们，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觉得恶心。”

　　少年侧目去看那边的奶奶：“还有，咱们两个也不熟，你也别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我不是你们斗法的工具。李元浩成绩不好，有别的好的地方。老太太，我不和李元浩比，他也不想和我比，我也不清楚你们大人之间无聊的过去，但是别拿我们两个当你们攀比的道具。”

　　说完他转身往门外走。
　　“你去哪，大晚上的。”父亲说着去追那边那个快步离开的孩子：“云浩，回来！”

　　这样混乱的场面里，李元浩听到爷爷冷笑着说了一句：“你真拿他当孩子？呵，那不是你能拿捏住的。”
　　不欢而散。
　　大门被敞开，父亲的叫声不绝，摩托行驶出庭院，月光随之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