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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摄影师不会出现在照片里 ...

  •   清晨,大年初三,云斋的热闹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增加了不少。
      一大早上门拜年的人就一批随着一批,昊然也不管来者是谁,送来的礼一律收下。站在他身边的梦然忍不住冷笑。
      “你要是当官的,现在肯定在大牢里蹲着。”
      “太清高不好,人有时候需要这样恶魔一下。”
      梦然在他身边蹲下,单手托腮,昊然扭啊扭啊,与她凑到一处,偷亲了她一口,在被打之前伸手抱住自家媳妇,讨好的笑了笑,又挤过去亲了好几口,直把梦然闹得满心甜蜜。两人小朋友一样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

      小两口正甜蜜,肖谷推门出来了,笑的很猥琐道:“光天化日之下,哥,姐,你们两个注意一点。家里有四个未成年呢。”
      “知道哥哥姐姐恩爱,你们就避开点。”昊然对他挥手:“去去去,你们今天不是要去什么敬老院嘛,滚蛋滚蛋,未成年别在家里碍眼。”
      就看那小子乐呵呵的去仓库搬东西,没一会儿,门外就出现两个熟脸,骑着摩托车,过来帮着搬货。

      梦然盯着肖谷年少的身姿,忍不住感慨:“真像啊。”
      “什么?”
      “肖谷真的好像你啊,你带他出去,肯定有人说你们两个是亲兄弟。那孩子举手投足和容貌气宇跟你太像了。”梦然觉得荒唐:“这个世上难道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吗?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像你的孩子?”
      “像我不好吗?而且,那孩子也没有很像我,他有他自己的思想。那不是我的复刻品。”

      孩子们同他们问候告别,肖谷冲进屋子里面拉出还在迷迷糊糊的柳清然,半拖半抱的把人带出家门。
      “我就不敢这么勉强小七,咱们家肖谷比我虎多了。”
      “那倒也是。”
      双双叹气,无比惊讶,梦然盘膝坐下,靠在昊然的肩颈处,二人共享受这份久违的冬日暖阳,梦然说:“真是没想到,咱们清然也有跟着同学出门玩的一天。”
      “可能是上帝看厌了娇柔的小七,打算看看被青春冲昏头脑的小七是什么样子。”
      “清然一点也不娇柔,那个孩子犟得很,流血不流泪的。千万不要被小七那张漂亮的脸蛋骗到了啊,他其实很要强的。哎……他要是真的娇柔,咱们家肖谷估计要寸步不离他。”
      “梦啊,我之前就一直在想……”昊然忍不住发出困惑:“你说小七真的不在意身体不好这件事吗?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一点难过的迹象。问他他也只说自己能活下去就很好了,身体不好也不是什么大事。”
      梦然抿唇,有些心虚:“其实我觉得小七身体不好也挺好的,如果那孩子身体好,咱们家因为他过分优秀而受伤的人就会有很多。”伸手捏住自家男人的脸蛋:“首当其冲就是您。”
      “我在你眼底是那么小气的人?!!”昊然不满。
      “这不是小气的问题。”梦然稍显难过,咬牙挤出那几个字:“这是平衡的问题,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

      昊然其实比梦然还要通透,自家媳妇说的话,他早不知道多久就想过。
      望着暖阳,白云,蓝天,昊然蹙了一向舒展的眉宇:“也许小七也知道,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说。”
      那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也是柳清然必须要面对的残忍。
      他景仰的哥哥,师兄师姐,其实……也会嫉妒他的才能。

      敬老院里很热闹,孩子们上串下跳,左右攀谈,人人都忙着讨老人喜欢,忙着展示自己亲切的一面,努力的往‘好孩子’的方向跳。
      都很努力啊。
      陆离推开仓库的门,就见柳清然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对着大蛋糕发呆,一动不动,漂亮的像个木偶。
      “小七?”他觉得好笑,也知道这样的场面理所当然。
      听到声音,那孩子侧头,露出迷茫的眼神,左右确定了一番,这才问出声:“陆离哥哥?”
      “嗯。是我。”这个孩子依旧没有认出自己。
      “你不出去吗?”
      “肖谷说外面人很多,我不想出去的话,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吃饭的时候他会喊我。”
      “你真够听他话的。”会长颇为无语,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盯着那孩子舒展的眉眼许久,真是个清艳霜雅的孩子:“不无聊吗?”
      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柳清然单手托腮,脸蛋鼓成一个包子,最后肯定了自己的答案:“不无聊,我挺喜欢这种状态的。”
      陆离无言笑了,伸手按了触手可及的绵软头发:“外面没什么人,大家伙都在主楼,你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小朋友点头,下一瞬,陆离那边传来副会长召唤的声音,他提着蛋糕忙不迭的离开了。

      冬天除了风声,很难在这样平和的地方听到旁的动静,这个仓库很偏,将孩子们喧闹的聚集声全部隔绝。
      是个等人的好地方。
      他推开紧闭的门,因为手脚有些发冷,他决定去晒晒太阳。

      门口一个小马扎,他提着那椅子停在太阳之下,仰头望着散发温度的太阳,少年褐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晶莹。
      幽幽的时光,这么缓缓流淌,他靠在墙边舒心的欲要睡去。
      是梦?还是现实?
      有阵箫声,凄凄传来。
      萧声其实很苦,吹得不好发出的声音就很像人在呜咽,他从小就不喜欢箫声,因为家里吹得好的人太少,昊然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拿箫出来……
      怎么听,怎么憋屈。
      幼年的柳清然对‘箫’的认识,停留在‘凄苦’两个字上。
      困顿地,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老枯木之下,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面对着自己吹奏音乐。

      老人家见那孩子醒了,也放下了乐器,半眯着眼睛教训道:“旁人都在干活,你一个在这里偷懒?”
      柳清然还没有睡醒,听得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回答一句:“嗯,我不想过去。”
      老人的眉毛很黑,很粗,英挺颇有侠气,看着还挺仙风道骨,他很冷哼了一声:“仗着自己是女孩子就这么懒散吗?”
      不爽!
      柳清然觉得什么都能忍,但是被当成女孩子不能忍。
      慢慢悠悠的打了个哈切,站起身,拿着小马扎走到那老人家身边坐下,小眉毛一皱,不满:“我是男生。”
      那老人一顿,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几遍才确定,最后摇头:“那是我看错了。”说完又狡辩:“男孩子各个朝气蓬勃,怎么你看起来这么娇柔?”
      “我生病了啊。”小孩子无需收敛性格:“也不是我想娇柔的。”他教训道:“老人家,不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随便下判断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给别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你这是在教训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
      老人家捏紧手里的乐器,紧绷的后背松懈下来:“我看你还挺享受‘娇柔’的状态的。”讽刺的语调:“外面那些孩子看你病弱,都不会让你做什么辛苦的事情吧。”
      “那是因为我讨人喜欢。”柳清然手里握着一个早上顺手塞进口袋的手鞠,轻轻的抛掷着:“再说了,‘享受’算不上,我只能习惯而已,总不能因为得病了就成天要死要活的吧。”
      “你还挺成熟,今年多大?”
      “刚刚十三。”
      “今天来的都是高中生吧。”
      小朋友点头,稍显落寞:“我只是去学校学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和他们不一样。”
      老人家睿智的看穿,讽刺道:“你自己认为自己是个怪物,异类,就不要怪旁人不拿你当正常人看。”
      “我没怪过别人。”柳清然说:“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学‘正常人’的生活?自相矛盾。”
      小朋友笑了,是炫耀的口吻:“因为我家人很爱我,他们希望我快乐。”
      老人家的视线沉寂下来:“做‘怪物’不快乐吗?”
      小朋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用童话的方式说明:“怪物都是没有感情的,他们只能凭借本能守护重要的东西。”
      老人觉得这个孩子有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感叹摇头:“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时间的里程给了老人答案:“你自己想不想做怪物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不想?”柳清然听到这个回答,莫名,奇怪,荒唐,最后摇头:“这不重要。”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重要的?”老人的答案被反驳,他不爽。
      小朋友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幼稚的辩论开始:“那你的家人也觉得你重要,你又觉得他们重要,你们一辈子都只能在圈圈里面打转。蠢得很。”

      柳清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他摇头,说了最后的反驳:“如果我的改变和任性会让家人受到伤害,我宁愿什么都不变。”
      “冥顽不灵。小子,你有朋友吗?”
      “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有多好?能让你这样的人喜欢?”
      柳清然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索性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回答:“就是那种,下辈子还想要遇见,无论我是什么状态,是什么人,无论有多痛苦的经历都想要遇见他。肖谷就是这么好的人。”
      “那他是怎么看你的?”
      “我不知道,我没问过。”
      老人说:“为什么不问?”
      “问了,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好,不是会有落差吗?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你害怕受伤害?”老人冷眼相望:“说的好听,说是不希望家人受到伤害,你不过是个自己不想难过的自私小鬼而已。”
      “那又怎么样?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柳清然反驳回去:“老人家难道认为自己不自私吗?你要是不自私就应该留在主堂里和其他的老人一起受罪,享受那些学生的‘同情’和‘敬爱’,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两小儿辩日’。”
      老人被他说得一窒。咧了咧嘴巴,最后咬牙:“伶牙俐齿的小娃娃。”

      两个人吵累了,沉默了。
      云儿浮动,颜色微微泛凉。
      天色很柔,空气很静。

      柳清然看天看累了,提起自己的小马扎:“您慢慢看,我先走了。”
      老人家觉得无趣就扬声了一句:“别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想的那样!你没有那么了不起。”

      柳清然顿了顿。
      他背对着那老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他知道,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了不起,他能做的不过是完成肖谷的愿望,毕竟别人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只要肖谷因为自己的改变高兴就好了。我们是家人,因为是家人,他愿意成全肖谷的愿望。
      可是……
      还要怎么样呢?
      像那些人一样,不满就自暴自弃?不如意就发泄脾气?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又或者把一切的不好全部都怪到旁人头上。
      别人可以。
      自己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

      父亲也好,师父也好,师兄也好,爷爷也好,肖谷也好,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如果真的成为累赘,真的让他们伤心!!
      不可以。
      不可以失去任何人。
      他会沉默。
      只要不失去一切,他会一辈子都沉默。
      会算到的。
      一定能算计到。
      柳清然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一定,一定!
      大家都能获得最好的结局。
      怪物也无所谓,既然他们愿意接受自己,怪物也可以。
      谁都不知道自己考虑了多久,认真的计算过多少次得失。
      匆匆一句话就要毁掉他至今的努力!不可能!死也不可能!

      疲倦深藏在孩童的眼眸之间,他侧过视线,阴冷而望:“我说过,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随便下判断。”
      老人家望着那孩子的背影,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他从轮椅上站起身,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拿出手机:“老姚啊,是我,老黄。嗯,见到了,聊了两句,嗯,是漂亮,一眼就瞧出来了。不过……你家这个,真是够顽固的。”

      那扇门被推开。肖谷回来仓库找柳清然,却发现那孩子有些不对劲,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后的疲倦,嗯?他问:“怎么了?”手放在那孩子的后颈下方:“怎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
      “没怎么。”说完,他又摇头:“是,不想说。”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孩子死死的低着头,怎么都不愿意抬起来,肖谷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摇了摇小朋友的肩膀:“走了,去吃饺子吧。”
      “我不去了。”
      “有人欺负你了?”
      “不算。”
      “那就是有人招惹你了。”
      “嗯。”
      肖谷撸起袖子,怒冲冲的开口:“说!谁?!我替你揍他去。”
      “是个老人家,你打他会被抓的。”
      “……”
      柳清然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小动物似得动了动脑袋:“他说我做的不对。”
      “什么不对?你做什么了?”肖谷听不懂。
      小朋友挺直腰背与肖谷对视,认真的开口:“他说我把家人看的最重要不对!我自己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的有道理啊。”
      清然忍不住一个白眼,差点气到,直接伸手给了肖谷一拳,打在肩膀上:“你有没有心啊!!我可是为了你才淌学校这个浑水的!!”
      肖谷想了想觉得这样想也对,他脑子不能转的那么快,明明知道柳清然这番话里有漏洞,却怎么都找不到!!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肖谷一顿,连忙摇头:“不对,不对,大家送你到学校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自己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要你听我的,去和大家接触,一起成长也是为了让你知道比起‘我们这些家人’怎么想,你自己在想什么比较重要!”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能本末倒置。

      柳清然的表情变的僵硬,他不再说话。肖谷偷看了他好几眼,最后摇头,试图将快乐传染:“行了,不要在这幅表情,去吃饺子吧。”
      “你……不骂我?”
      “骂你有用吗?”是多年的无奈,肖谷苦笑却怜惜:“慢慢来,哥们一直陪着你,我会变的更好,更强大,将来赚大钱给你换一个新的工作室。为了回报我,你也要好好的思考该怎么活下去。”肖谷说:“记得吗?你和我说过,咱们两个都要好好活下去。”

      柳清然点头。
      他会好好的考虑,重新规划自己和肖谷在学校的生活。

      走到主堂之上,柳清然看见了举着相机正在记录全过程的谢震,他认不出人但是认识自己的相机,谢震也看见了他,走到他身边对他露出清爽的笑容:“要看看吗?”
      “不用,你天赋不错,好好学。”
      谢震点头,很感谢柳清然的认可,却也有自己的迷惑,他笨拙的动了动眉眼:“清然?”
      “嗯。”
      “这么叫你可以吗?”
      “只是名字而已,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冷漠又疏远的回答,可是谢震觉得轻松,他的眉宇上挑,举着相机拍下人来人往的现场,他问:“你为什么会给我相机?你知道什么了?”
      “程远把衣服还给我,我可以理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不过是随波逐流,顺着场景不得不那么做而已,等到现实在他面前展现,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跟上你们的节奏,自然就放弃了。”柳清然拉开椅子在喧闹人群中坐下,面无表情的开口:“可你不一样,你成绩不错,三观也正,最关键的是你有上进心。你和程远不一样。你会选择把衣服还给我,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你的理想破灭了,你发现你根本没办法成为肖谷。”
      好厉害的观察力,谢震失笑,蹙眉:“这和你把相机给我没有关系。”
      柳清然抬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的锁定谢震,他问:“谢震,你觉得站在舞台后的人很可耻吗?”
      “不。”
      “你会羡慕站在舞台上的人吗?”
      “会。”
      两个人一问一答,诚实相待。
      “通过话剧表演,你发现自己和肖谷的差别了吗?”
      “发现了。”
      “你觉得你是站在舞台上的人吗?”
      ……
      ……
      ……
      “不是。”
      漫长的沉默,谢震选择了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柳清然嘴角弯弯,一笑生花:“是啊,那就可以了。既然你不是站在舞台上的人,也不觉得站在舞台后的人可耻,那就给你找一个适合你的位置,你一定能在这个位置上发现自己的闪光点。”
      柳清然说:“肖谷很像我昊然哥哥,你们都看的出来,我家大谷也很崇拜我哥,但是,肖谷从来没想过要成为昊然哥哥。肖谷是肖谷,昊然是昊然。”
      视线相交。
      “你是你。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我是我,你是你,他是他,这些听起来很简单的句子,做起来其实很难。
      想要从自己憧憬的人的影子里走出来真的很难。
      清然,这真的很难。

      你有你自己的位置。
      我能找到我自己的位置。

      你不是站在舞台上的人。
      我可以成为站在舞台后的人。

      “谢震。”柳清然的声音是破散云雾的一缕清风,他在那里,他说:“摄影师不会出现在照片里,可是他始终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你明白。”
      “我明白。”
      “明白什么?”
      “摄影……很有意思。”

      嗯,能这么想,就好。
      少年昂首,寻觅着可以停留的位置。
      他已经迈步。

      活动在学生们的努力之下,热闹圆满的结束。郑锡涛他们几个还闹着要去庆功,柳清然本来想让肖谷跟着去,自己先回家,结果小太阳先他一步开口,就看小太阳颇为疲倦的打了个哈切,脸上还带着王子的妆容,趴在小七肩头抱怨道:“早知道昨晚不跟昊然哥哥打游戏了,累死了,回家睡觉。”
      “该!”

      摩托车在云斋前停下,肖谷的头盔卡住,柳清然一边无语的笑着,一边帮着那孩子拔头盔。
      “肖谷,你脑袋怎么这么大!”
      “我高啊,我脑袋太小不是很奇怪的吗?!”
      两个人闹闹笑笑,街坊邻居都看过来,终于那东西拿了下去,肖谷揉着被弄疼的耳朵,拿回头盔看了两眼,一脸无语:“靠!这不是我初中时候买的头盔吗?怪不得小了呢。”
      “你自己拿的时候不看,怪谁啊。”
      “切。”
      说着肖谷就用手去勒咋咋呼呼的小朋友,对面‘文房四宝’店铺的店主何叔见他们两个笑闹,负手而立于原地,和气的中年人气质儒雅,笑盈盈的对清然和肖谷点头,扬声问:“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去哪了?”
      肖谷小时候跟着这个叔叔学过造纸,颇为亲近的开口:“何叔好,我们学校今天有活动,我带他出门参加去了。”
      “哦?我们小七也会出门和同学一起玩了啊。”是惊喜的语调。
      柳清然不太好意思的点头,又反驳:“是他带我去的,那都是他的朋友。”
      何叔对两个孩子摆摆手,说是天气冷,叫他们两个快些归家。
      得令的孩子们先后脚的推门进云斋,正在院子里剪梅花的梦然见到两个小鬼立刻笑道:“玩的好吗?”
      “还可以。”
      两个孩子进主堂对老先生报了句平安,转头回屋。洗完澡,两个都冒着热气,各坐一处盘膝在床上打扑克牌。
      “小七。”打着打着,肖谷开始没话找话。
      “干什么?”
      “我过年的时候听了几句闲话,你说何叔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那么个儿子。”
      柳清然耸肩,也随他八卦:“我听师父他们说何叔的儿子在牢里面犯了事情,被几个大头的给打死了,就是去年的事情。”
      “啊?”
      “嗯。”小朋友耸肩,无奈开口:“他不回来,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免得闹得何叔活不下去。”
      “这事,我真的不怎么清楚,我就知道何叔他儿子挺坏的,以前去邻居家借酱油都能听到她们说他坏话。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柳清然重新发牌,有些为难:“我那个时候还小,昊然哥哥跟我说的,那个儿子又是借高利贷,又是和社会上的恶棍混在一起,做了不少恶事。何叔本来的家底不少,都给那个儿子败光了。后来,他闯了一个滔天大祸,说是杀了人,被关进去,这才消停下来。”
      “那何叔老婆呢?”肖谷开始理牌:“我好像从来没听大家提起他老婆。”
      “你知道自古慈母多败儿吗?”
      “啊?”肖谷转弯到也快,立刻想明白:“你是说,那个儿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妈妈惯得?”
      “嗯,惯得他无法无天,何叔的儿子被关进去的那年,何叔忍无可忍和她离婚了。”柳清然抿唇:“那女人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昊然哥哥有时候去街头找人嗑瓜子的时候也会问两声。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疯了,还有人说她回家乡嫁人了。”

      小太阳颇为同情的摇头:“何叔真够惨的,这么单纯给人弄没了那么多钱。”
      “惨是惨。可是单纯就不一定了。”柳清然有些头疼的,顺手打着牌,随口道:“何叔还是留了一部分家底的,他有个印刷厂呢。”
      记忆有些模糊,柳清然说:“我那个时候太小记忆有点不太对,但是,我好像……听何叔说过,一个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幸的家人,不如直接切割掉。”
      “真的?”
      小七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年那个儿子在外惹了事回家躲藏,警察好快就找过来了,大家都说是何叔报的警。”
      “大义灭亲?”
      “差不多吧。”
      “哇,好大一出戏啊。”

      柳清然笑了笑,出完了最后一张牌。
      赢了。
      肖谷的脸变了变,最后轻咳了一声,喊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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