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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假作真时真亦假 单相思思思盼圆 ...

  •   话说这曹纯走了差不多一月,知道曹操心急也不敢怠慢片刻,在路上胡乱吃了些东西便走马赶路。这天来至曹府门外,正欲进去,忽见一马迎头而来,看那人圆面大耳,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与曹纯有五分相像,正是其兄长曹仁。

      曹纯下马,喜道:「哥!你怎么来了?」

      曹仁同跃下马,拉住曹纯,细细打量一番,他闲时不留在老家,也不停在洛阳觅得一官半职,反是游于淮河、泗水之间,结交豪爽之士,如此一来与曹纯一别便是半年,不想竟在洛阳府外看见,如今看见亲弟,却是又惊又喜,观其脸色,体格甚是壮健,无不痛快,喜问道:「我在洛水一带行走,想起自孟德当上郎官后便不曾见过他,便索性走一次洛阳探望。你呢?是从老家来此么?」

      曹纯张口半天,忽左右打量,两目张望,道:「此事看见孟德后再说。」

      曹仁看其如此谨慎,心内有些欢喜,自其父过世后,他毕竟不再只顾玩闹,做事是有了分寸,也不再追问。只消拉住曹纯,与亲弟说些近况,曹纯听他在淮河、泗水一带四出走访,行侠仗义,好不羡慕,曹纯嚷道:「哥,带我一同去罢!」

      曹仁哈哈大笑,道:「你还年幼,待三年后,你体格更是强壮,到时候你不求我,我也会捉你上马。」

      曹纯看兄长答应,道:「哥,你我久没切磋武艺,待会儿可要好好打一场!哼哼,如今纯儿的武艺,怕是令你吃惊!」

      曹仁甚乐,笑道:「好,待会儿咱们拳脚见真章!不过你不是有事找孟德么?别忘了正事,见孟德要紧。」

      曹纯被曹仁如此一提,差点把事忘记,搔头稍露尴尬之色,便随曹仁后跟进入曹府。那些小厮把门打开,看是谯郡曹氏一门,曹仁曹纯兄弟。这两兄弟乃洛阳曹门至亲,又是自幼来此游玩,下人们当然认得,都忙喊:「曹大公子,曹二公子。」

      曹纯微微颔首,笑问道:「你家县尉大人在哪?」

      小厮微弯身子,恭恭敬敬道:「大人在书房,用小的为您们通报么?」

      曹仁看其它小厮似待自己一句,便要奔向书房,即笑拦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去找便行了,你们也不用奉茶来了。」

      小厮忙应“是”,两兄弟便径自往书房而去。曹纯看曹操书房四周竟是四下无人,连一个侍候丫环也没在外守候,想曹操自那丫头走后,便不喜被他人侍候,上次到曹府内时,也是同样境况,不禁叹了口气,举手轻敲木门,听得里面问:「谁?」

      曹仁笑道:「是您的哥儿们。」

      听得那声音立时带了几分笑意,道:「还不进来?」

      曹仁与曹纯相视而笑,推门便进,看曹操坐在案前仍是一身官服,只是挽住个懒髻。曹纯先是大怔,骤眼一看,曹操与卞言长相真有些相同。曹仁看曹操如此打扮不禁一怔,道曹操这几年为官后甚是注意仪容,不想如今看他如此。

      二人对视一番,曹纯转身关门,可关门前,又把头伸了出去,左右看了一番,才把门轻轻带上。曹仁本已坐下,但看亲弟如此谨慎,站起来道:「若是如此重要,容我到外面看守。」

      曹操拦道:「不用,我平生最恼便是叛徒与鼠辈,前阵子被我发现有个小厮竟敢在我门外探头探脑,我一怒之下勾了他的舌头,他们如今是不敢在外刺探我的事。」

      曹纯对于曹操的心狠手辣微微一惊,但想到他是自己至亲,无论做了甚么自己心内也会为他辩解,于是没多理会曹操此举究竟是对是错,只看曹纯从怀内摸来一信,在曹操眼前挥来挥去,笑道:「久候了,总算有所交代。」

      曹操看那信函,又惊又喜,立马从曹纯手里抢了过去,曹仁看见曹操拆那信函时,双手竟忍不住发抖。但看曹操把信拆了,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抓住曹纯衣襟,怒吼道:「她受了委屈是不是?」

      曹纯大怔,不知卞言写了甚么,看曹操怒发冲冠,想卞言在颍川一切安好,双肩被曹操抓得生痛,来回摇晃,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语窒道:「她…她」

      曹操看曹纯有惊惶之色,又听他结巴不成语,顿觉有气,把拳头举得老高,正欲挥下,却被身旁曹仁抱住身子,硬生生拖离几步,喝道:「孟德你冷静些!」

      曹纯回过神来,看曹操要揍自己,甚是不解,乃道:「信拿来。」

      曹操把怒火压下,缓缓把信递上,看道:“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曹纯把信看了一遍,把信放下,再看一遍,却是看得眉头打结,口中喃喃自念:「“拟歌先敛,欲笑还颦”…」

      曹操看曹纯茫无头绪,过去推他,紧张问道:「她究竟如何了?她是心内不快活是不是?」

      曹纯想后道:「我到别院时,她举动如常,脸上并无不快活之色…嗯,她身体仍无不适,是瘦了些许,但她向来娇小瘦弱,不是么?」

      曹操沈思半晌,问道:「她三餐可有照常?」

      曹纯低语道:「她胃口不佳,一顿饭往往吃了两三口便够。」

      曹操把曹纯抓住,愠道:「你便由她?」

      曹纯大怔,把他手用力格开,朗声道:「她不是三岁孩童,不用旁人教她吃饭!你既然如此在意,何不亲到颍川一趟!把她一人留在颍川,她心内当然痛苦!」曹操听曹纯顶撞自己,大怒,把他抓回来便是一拳。

      曹仁在旁,看曹操举手时,已闪身冲前,把亲弟护住,曹操那狠劲儿是兄弟中出名,怕曹操一时气结打伤了曹纯;却也怕二人伤了和气,毕竟是自亲,就是谁受了伤,他也是不安。于是站在二人中间,一边挡住曹操,一边护了曹纯,道:「孟德,万大事好说。」

      曹纯只觉曹操莫名奇妙,心内立时有气。曹纯这少年人一时气冲上脑门,便气得胡语乱语,乃骂道:「哥,你走开!让他打我,他想打我那就把我打死算了!」

      曹仁一听曹纯所言,心想这是哪门子话?忙把弟弟按住,急道:「你闭嘴!」转头对曹操道:「你既然不放心,这次便由我走一趟,反正我要到颍水一带走走。」他方才听二人说话已猜到“她”是谁,虽说他出走了半年,但曹仁也是心细如发,从二人言谈并不难想象“她”的身份。他前几月撞见夏侯惇,还道他为何南下,此刻明白他用意如此。

      曹操紧握双拳,忽然转身走到案前,把双手用力压在案上。他内心想道,曹纯所言不假,自己把她一人留在颍川,想她平常便爱游山玩水,如今自己硬要她在别院生活,她能有何快活可言?他想了半天,缓了过来,淡道:「纯弟说得不错,是我错,抱歉。」

      曹纯看了一眼曹仁,曹仁怕曹纯再次失言,乃道:「不,孟德,你真打算到颍川么?可你公事… 听说你刚打造了十几根五色棒立于官门,这是为何?」

      曹操拿起信件默默再看了一回,忽冷笑道:「这阵子我是走不开,新官上任,每个人都在看好戏般看我,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干出好戏出来。」他把信折好,放在怀内,又是隔了半天,才道:「仁弟,你此行麻烦把她接回来洛阳。」

      曹纯听了几句,又听曹操道歉,也是冷静下来,毕竟与曹操是从小玩大,那些小争执也没大相干,听曹操欲把卞言接回来,想起在颍川时曾多番说服卞言回来,但她说甚么也不愿,便道:「她说自己不敢回来。」

      曹操看了曹纯一眼,笑道:「她怕的事我不怕。就是掳,也要把她带回来。如果必要,对她说些假话,引她回来再说。」

      曹纯看曹操笑容带了几分狡诈,也是一笑,缓缓上前,从怀内摸出另一封信,道:「这是她的家书。」

      曹操接过,看那信函笔迹,道:「她家就在城南大街后处,麻烦你们与我再走一趟。」他说完,把外袍披上,也不管自己那懒髻。曹仁与曹纯本欲张口提示,想他现在现有了官职,仪容还是多加注意才是,免得招人话柄,被人背后说不大检点。

      曹仁正欲说话,却看曹操两目放空,一脸淡然,与曹纯对看一眼,轻轻摇头尾随他后,上了马车往城南走去。

      二人看马车停下,张眼处是一陋舍,看门面虽是简陋,但地方们倒是整洁。曹操在木上敲了几下,不久便一孩子来应门,那孩童长得杏圆大眼,脸若桃花,脸相竟与卞言有七分相像。
      那孩子一看曹操,便恭恭敬敬拜道:「大人。」

      曹操微笑道:「不必多礼。」连忙把他扶起,孩子便请了三人进去。那孩子令了二人在客室内,奉了茶,道:「地方浅窄,望各位别要见怪。」

      曹操看了四周,问道:「令尊何在?」

      卞秉脸露难色,往内房看了一眼道:「家父身体有些毛病,此刻正在内房休息。若大人有何要事交代与秉说亦可。」说完向曹操一揖。曹操其实心内明白,从前听卞言便说其父嗜酒成性,是改不了的老毛病,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曹纯在旁,看那他年龄与自己相彷,倒是识得大体,想这孩子约莫十三、四岁,身材瘦弱,看来甚是年轻,而且他又是贫穷人家,该不像富贵人家孩儿般,尾随一群老师教孩子礼数,心内更是奇怪,问道:「是谁教你这番说话?」

      卞秉不曾见过曹纯与曹仁,但想二人与曹操一同进来,加上身上那锦衣华服,想是公子哥儿不假,便向他一揖,答道:「家姊自幼便教导秉学问。」曹纯惊讶地看住曹操,看他微微点头,以表事情真伪,更是吃惊,心想他虽知道卞言精灵古怪,但不料她肚子里有一堆学问。

      曹操自进门后便看住卞秉,他道见卞秉便如见卞言,尤其二人在思索时,双目会不期然在堂上各人脸上转了一圈,打量了各人脸色,这才低头径自不语。如此一来,曹操更把卞秉的事放在心上,心中更不禁对他关怀,乃微笑问道:「你可有勤奋学习?」

      卞秉又是向曹操一揖,道:「秉慕大人照顾,不敢懒于学习。」

      曹操微微点头,从怀内摸了卞言信函交予卞秉。卞秉见是姐姐笔迹,心中大乐,本欲当场拆开,可拿着信函,忽停了动作,转头看住曹操,问道:「不知秉可否…」

      曹操心想这两姊弟,卞秉倒是比卞言识大体,若是卞言早就把信拆开,大剌剌在堂上看信,乃赞许笑道:「当然可以。」

      卞秉对他投以微笑,把那信函看了遍,即放下,又是恭敬道:「谢谢大人带信。」

      曹纯点头,道:「令姐时常记挂住你。」

      卞秉笑了笑,把信折好,曹操忽道:「信可否借我一看?」

      卞秉颔首,把信双手递于曹操,曹操低头一看,看信上片言只字,乃书:“吾弟秉启,姐一切安好,勿念,姐言。”

      他把信看毕,脑袋一转,想也许她有在信中透露自己何时欲归来,自己何不把她留下来的信都看一遍?问道:「令姐先前那些书信,不知是否还在?」

      卞秉应了声,往内房那了几封信出来,曹操看那些信都甚是简短,内容大致相同,唯独最后那封,面头写着:“秉,姐胡涂病起,不欲留于此地,相见之期有日,照顾老父,勿念。姐言”

      他忽看信背后似有污迹,他把信翻过来,写:“若说人间有情,却道此情何在?情情爱爱,皆如雾里看花。春来东逝,枉费大好年华。海枯石烂情缘在,原是痴人说梦话。一朝春残花渐落,种果无根,了无牵挂。”在末端又道:“公子,珍重”。

      只看这些字写得极细,字字如半米般大小,若非曹操留神细看,欲把信看到心坎儿处,根本不会留意到,乃颤声问:「这封是何时所书?」

      卞秉拿过,道:「这是家姐年前走时怜春姐姐拿来。」

      曹操久久不语,但见握住信的两手不再发抖,对卞秉淡淡一笑,问道:「此信可赠我否?」

      卞秉一怔,不知曹操为何要姐姐家书,他向来敬爱卞言,本不欲把姐姐东西轻易予人,但想对方身份也不容拒绝,乃向曹操拜礼道:「若大人喜欢。」

      曹操把信折好,笑道:「那就谢了。」

      曹纯与曹仁在旁看卞秉对卞言之事大过问,便奇道:「你不紧张令姊之事?为何对令姐之事一概不作细问?」

      卞秉回头向住曹仁兄弟,一揖道:「秉心内记挂家姐,但家书中家姐不对自身作何一言,想是不便告之,若秉再作细问,对姐甚是无益。」

      曹仁笑道:「此番话是令姐所教?看来令姐学问当真渊博。」

      卞秉微微一笑,显得甚是自豪道道:「秉在这代家姐谢公子赞赏。」

      曹操看卞秉那得意模样与卞言有七分相像,想起不知卞言是否安好,愈想愈难过,忽站起向卞秉道:「时间不早了,我等今天先行回去,日后有令姐家书,定再来府上一趟。」

      卞秉看曹操怔怔看住自己,正感不安,每每曹操来访,那注视目光有异,彷佛是在看谁人般,有时看得他心内难受,也不好出声,现看曹操辞去,这才吁了口气。

      正尾随几人送行,曹纯忽往卞秉肩上重重一放,卞秉吓了一跳,却不露声色看住曹纯,拜道:「不知公子是否有何事要秉效劳?」

      曹纯原本看卞秉与自己年纪仿若,起了玩心,想吓他一吓,不料卞秉竟淡然自若,曹纯心内更是兴奋,心内是交定这个朋友,乃道:「好一个卞秉,我看了你心内只觉惺惺相惜,与你似是结交了数年之久。奈何我如今有事要办,无法坐下把酒详谈,改天我再来府上拜候。」说完,又是在卞秉肩上拍去。

      卞秉忽看这年轻公子如此热情,觉盛情难却,笑道:「秉定恭候大驾。」

      正是:天尽头何来归路烛台下字字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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