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魔杖》流剔透

61、审判

　　“窃布曼，你贵为帝国子爵，却犯下偷窃、抢劫、非法买卖、□□、逃税、渎神、叛国等二十八项罪行，臭名昭著令人发指，你辜负了皇帝与牧首对你的期待，如同撒旦的门徒一般令人不愿接近。”
　　“今日唯有绞刑能洗清你的罪恶，将你的灵魂重置于天光之下，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申辩？”
　　顶着一头金色假发的肥胖男子被连着镣铐站在了黑漆木的十字架前，那上百斤的枷锁使得他几无反抗的力量，“我没有犯过这些罪行！诺森大人！我受到了这个贱婢的诬陷！帝国的贵族不应该受到如此屈辱的对待！”
　　“是吗？”，诺森皱了皱眉头，神情严肃，“奥尔薇丝，你的审判可有不公？”
　　“不公？诺森审判长，布尔省没有一个贵族受到的指认是不公的，他们的区别仅仅在于罪无可赦或是可以稍加恩免而已。”，奥尔薇丝举起窃布曼的指认文书。
　　“窃布曼子爵，你以征收结婚税为由在你的领地上强行捏造领主的权利—“初夜权”，将十三个本应步入婚礼的平民少女侵犯至死，并暗地进行帝国并未许可的奴隶买卖，强迫布尔省出身的商人为你洗白资金。”
　　“你编制罪名，使得在平民中声望甚隆的唐恩子爵与虔诚的条顿教士行刑于断头台下，并贿赂检收官，将子爵与教士的全部家产收刮进入自己府中，其中包括唐恩与条顿各自收藏的一半的价值千金的“肖恩之死”名画。”
　　“你通奸女爵士柯安娜谋杀其丈夫戈尔乔夫，婚后又毒死柯安娜，得到了她名下的一处古堡与三处地产，以及一处规模较大的果园。”
　　“你协同比其尔伯爵、易登伯爵、卢比恩伯爵、科里子爵、戴娜子爵、达尔西子爵、康挞丁子爵、欧内斯特子爵、贾特子爵等贵族烧毁了布尔境内的十余座大教堂，屠杀活埋教士近万人，损毁珍藏典籍十余万册。”
　　“你向伽美尼王朝售卖军火，东窗事发后又策动史蒂文上尉栽赃其上司普利莫将军，致使其全家男丁绞死，女子贩卖为奴，而在三年后因与史蒂文分赃不均.....”
　　奥尔薇丝抬起眼看了这个白胖子一眼，他浑身战栗冷汗直流，面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哆嗦着嘴唇再也不敢言语。
　　“看来并不需要我继续念下去了，帝国贵族的“标杆”，窃布曼子爵，你诡计缠心，冷血如兽，丧心病狂，地狱里的毒蛇也没有你邪恶，下水沟里的老鼠也没有你肮脏。”
　　“不过。“，奥尔薇丝微笑着顿了一顿，“尽管你生前如臭沼一般毫无用处，死后必将给布尔省的天空带来光亮。”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申辩？”
　　窃布曼咬着哆嗦的牙齿披散着头发抬起头怨毒地看着微笑的奥尔薇丝，没有说话。
　　“行刑吧！”
　　“你！不得！好...”，撕心裂肺的尖喊声戛然而止，悬挂在半空间的窃布曼子爵的尸身双目前凸地紧盯着奥尔薇丝，只见她为他并不虔诚地画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十字。
　　“天堂并不欢迎你，窃布曼先生。”，奥尔薇丝轻声说道，“愿你早日步入地狱。”
　　沉重的锁链声成片地响起向前动了一步，默不作声浩荡押送的审判员们身着火海受罚长袍，场面肃穆而无声。
　　等到那些锁链下的贵族看见那以往谈笑自若的亲切胖子子爵化为半空中随风晃荡的一具枯槁狰狞的尸体时，一下子却压抑不住恐惧的喘息，或者直接泣不成声。
　　他们渴望家里温暖的壁炉与女仆，他们怀念那笙歌达旦、趣妙无穷的宴会，他们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
　　千万条视线或明或暗地望着那个挺拔地站在裁判桌前的银发少女，祈求、咒怨、恐惧、绝望，全部透过眼睛直射过去，奥尔薇丝只感觉自己的侧脸刺得发疼，心亦难以抑制地动摇起来。
　　她将双手蜷握成拳，却无法阻止自己双腿的颤抖。
　　“我到底走的是怎样一条道路？”，她不禁质问自己。
　　一股震天的欢呼声将她吵醒，无数双红着的眼睛兴奋地睁大，那一张张口拼命地呐喊，是布尔省的平民，极尽他们之能为这场审判欢呼。
　　腐败的菜叶与鸡蛋，破碎而尖锐的石子，以及人们的口水，越过清澈的空中砸在这些佝偻着的贵族身上。
　　　“畜牲！”
　　“这些畜牲！”
　　“吸血鬼！”
　　“早该死了！”
　　“去死吧！”
　　“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女儿！”
　　“是你们害死她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哭泣着争辩的贵族少女理所当然地挨了石子，那白皙的脸被划拉得满面血花，她跪在地上哭泣，使得整个队伍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周围的贵族带着或庆幸或鄙夷的目光望着她，“我和我的家人真的是无辜的，裁判长大人！”，天真纯洁的她望着奥尔薇丝喊道。
　　“哈哈！”，一个纹身的雄壮男子不屑地大笑了一声，“裁判长？！天真愚昧的丫头！这可不是鲁宾那个懦夫！她是凯洛格将军的女儿！那个撕裂魔奥尔薇丝！”
　　“她杀了她的父亲，现在自然要除我们而后快！哈！”，他鼓动着嘴远远地朝着奥尔薇丝呸了一口，“下贱的婊子！”
　　“没错！是她，是那个将人插在树桩上的恶魔。”，平民中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民众们面色苍白地看向了奥尔薇丝，忽的意识到她的外貌和传闻并无二致，叽叽喳喳地开始议论起来。
　　“抓住那个人！”
　　两名骑士策马而出，人群慌忙地散开，两杆闪亮的骑枪直射而下随着一声惨叫声将逃窜的那人钉穿在地上。
　　“此人竟为这些叛国渎神的贵族策应，实在罪无可赦。神圣教廷的诺森审判长大人，此人应该处以什么刑罚？”，奥尔薇丝大声问道。
　　“此人是恶魔的使徒，来此散布谣言，应当处以石刑！”
　　“石刑！”
　　“是石刑！”，熟悉这种刑罚的平民们内心充满喜悦，而神圣教廷的圣职者的发言使得群众再无怀疑。
　　被压抑许久的仇恨冲得疯狂的人们，将拳头大的石子如雨点般地砸在那人的身上，不一会便是脑花散落，惨叫平歇。
　　“没有什么能阻止这场国家的审判！”，奥尔薇丝坚定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之上，“这场审判，只有溅上比其尔、易登、卢比恩三位罪臣的血才会平歇。”
　　“奥耳曼的国民，公民们，一些品德肮脏低下的贵族沾染了污点，更多的品德高尚的贵族或是教士会来将之审判！不要盲信那压榨你们的恶魔的声音，要坚定地站在主的周围，光明的周围！站在我奥尔薇丝和诺森审判长的周围！”
　　“提供有罪贵族的行踪奖赏一个银币，协助审判员与骑士们成功抓捕则奖赏一百个银币，三个有罪伯爵的行踪奖赏一个金币，协助审判员与骑士们成功抓捕则奖赏一百个金币。”
　　“快去！羔羊们！主麾下最忠实的羔羊们！将这些罪人绑在刑台上，你们将会得到最荣耀的奖赏！”
　　“诺森大人，他们我不知道，我们一家真的是无辜的。”，贵族少女哭泣着捂住脸望向诺森，这位老者在上周的宴会上还曾亲切地回答她关于神学上的问题，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的希望随着双目一块破裂，在那飞速窜过来的石子砸坏了她的眼睛时，诺森审判长转过脸的毫无表情的脸让她心寒如冰。
　　那石子击中那少女双眼的场景和那凄厉的惨叫声一同映在了奥尔薇丝的心中，她嘴角扯动了两下，望向那扔石子的少年的那一刻，上万的民众同样地望着她那紧绷的神情。
　　心脏抽搐得难以自已，肺部如同空了一般难以呼吸，她的面容松弛下来，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忐忑不安的少年同样露出快乐的笑容，得意地看了一眼周围羡慕的人们，率先为那奖赏奔出广场去搜寻。
　　人群们亦是紧随着呼朋引伴奔驰而去，整个广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审判者与被审判者。
　　“你棋高一步，奥尔薇丝。”，纹身男子冷笑一声，斗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高举起双手猛撞在一起，腕上一百多斤的枷锁齐声而碎。
　　奥尔薇丝抬抬手挥退了护卫到她身前的剑士们，看着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怒吼一声，神色狰狞地看着奥尔薇丝，右手汇聚斗气化拳为爪，硬生生刺进自己的左胸，他神色抽搐着，腿都有些虚浮起来。
　　他紧咬牙齿，猛地抽手，抓出一团连着血管的血肉，血与碎肉淅沥沥地从他的指尖漏下，人们这才发现，那团搏动的是他的心脏。
　　“狼团的心脏永远属于凯洛格公爵！”，他竭尽全力地喊道，五指合拢炸开一团血液，雄壮的身躯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立无声息。
　　“还有谁要像科里子爵一样如此做的吗？”，奥尔薇丝冷漠地环视一周，“看来是没有了，大家都知道，尽管都是步向死亡，绞刑架则要轻松得多，至于那火刑架，你们还不够格。”
　　奥尔薇丝坐在行政厅考尔比的大躺椅上，侧着身子看着黑夜里并未停歇的行刑，那叠厚厚的审判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也许三天之后就会只剩薄薄的几张。
　　夜里的追逃仍未结束，比其尔伯爵和狼团藏在阴影中的角落，无声地看着布尔省的贵族们坠入火网。
　　“你在想些什么，比其尔。”，奥尔薇丝转动着手中的鹅毛笔，“你每多挣扎一刻，就有更多的无辜人被牵连进来，同时你的胜算也会越小。”
　　她已经不再是刚刚站起来的幼狮了，歌德默尔斯的“六所”已经逐渐回到了她的手中，她有了眼睛有了利爪，有了财富与权力，要来折去狼团这支脱离了束缚的旧日羽翼。
　　“家主，琉努克家族那边有动作了。”
　　“来者实力如何？”
　　“并不清楚，恐怕有其他的家族在帮他们打掩护，一切的痕迹都被悄悄抹去了，我们仅能从物资的流动看出一些端倪。”
　　“原来你是在等他们。”，奥尔薇丝笔挺地站起身来，审视着那低处的无数灯火，考尔比这儿的华贵办公厅什么都好，就是什么也听不见，自然也预料不到危险的来临。
　　就像她此刻一般。
　　不过。
　　她遥遥地向远方举起酒杯，向歌德默尔斯宿敌家族的斯考特叔叔，以及那藏在暗中不怀好意的狼蛇豺豹们敬酒，“狂欢的宴会何时都有，朋友们，但最后笑着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