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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卑微的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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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碰撞已然损耗了他近两成的斗气,不过既然只是伪圣域,一定有着某项弱点,赌不赌?
赢者生输者亡!
但!
赌!为什么不赌!
有哪个赌徒坐上的不是自己心中必胜的赌局?!
历经十年从九死一生的艾泰迷境中归来时,他何曾还是那个曾经怯懦的少年?拥有了豹子一般的速度,熊一样的力量,狮子一般的心魄,谁又能再将他打败?
谁也不能!再也不能!
谁还能把他赶出师门!
谁还会觉得他仍是那个众弟子中一无是处的废物!
星河如同狂风一般绕着贾锐斯汀盘旋,形成了难以直视的耀眼星光,圣域的表面摩擦产生了嗤啦的声响,“神官”手中的圣典不住地翻飞。
七成!
六成!
五成!
四成!
圣域终于在难以察觉的小角落形成了一丝裂缝,刹那间巴克狂吼一声,披着战铠的他从草原上席卷而过风驰电掣,他从刀鞘中拔出了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与那星河一同撞击在那裂缝之上。
狂奔的力量如同冲进破碎的蛋壳一般狂轰乱炸,本应破碎的圣典忽的经由十字架又化作一面伞甲,但依旧被一撞而碎。
“神官”的身躯被抛击在空中,血液纷飞。
“第二次了!”
巴克大笑一声,“第二次你看穿了我的招式,我相信这应该不是巧合。”
他一步步走到摔滚停下的“神官”身躯之前,“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你大可以带着你的秘密和你的天父见面。”
忽的他瞳光一缩,意识到,眼前的身躯仅是一件破损的教袍而已。
握住剑柄剑鞘的双手被地底伸出的两只手臂忽的抓住,却没有影响剑光瞬间挥洒而下,将脚底的土层卷出一个大坑。
没有人影。
但是他,巴克敢确定,“徒劳的抵抗!”
“我不得不承认我小觑了你。”,贾锐斯汀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响起,“看来我可以让你观赏一下一种新的术式。”
如影子一般的十二个贾锐斯汀凭空而现,环绕着巴克漂浮在半空之中,他们好似毫发无损,脸上洋溢着戏谑的微笑。
巴克的心中乌云覆过,有些怀疑那从空中摔落的是不是贾锐斯汀的身影,这个敌人的难缠远超他的想象。
一模一样的呼吸与圣力的充裕程度。
是分身的神术吗?哪一个才是真身?
来不及思考,十二个人举起了右手,全都握着一把月牙型的短匕,如同交织的焰火般无声地扑了下来,匕尖在铠甲上摩擦出了无数的火花,巴克根本来不及闪躲。
这种速度!
不是!这绝对不是那个“神官”!
他屏住呼吸,指尖按在墨诺提俄斯的暗徽之上。
一点微弱的呼吸声在黑暗转瞬即逝。
“你想拖延时间。”,巴克的脸上露出微笑。
“找到你了!”,他如同野蛮的熊一般用双臂护着头颅,将十二个扑过来的纷乱人影一撞而飞,剑鞘中射出的剑芒复又化作星河掀开那一处存留微弱呼吸的区域。
神术的伪装刹那间便被撕破,露出了浑身伤痕,趴在地上艰难呼吸的贾锐斯汀,他显然早就被自己那一击打成了重伤。
星河瞬间凝聚为三柄斗气之剑直射而下,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避开了贾锐斯汀插在了离他仅有毫厘之差的土地上。
贾锐斯汀张开满是血沫的口轻轻笑了笑。“你杀不死我的,魔剑士,看看你的手。”
巴克愣了一愣低下头去,只见得两只睁大的眼睛正扎根在他的手心,仿佛与他的血肉经络融为一处。
“你觉得这样便能阻止我了么?教士!”
“你觉得这样便能延长你的命运么?”
他冷笑一声,星河中分出两道剑芒刺落在自己的掌心,硬生生将眼睛挖出,宽厚的手因缺了一大块血肉有些抽搐,可他的步伐仍就如那般稳重。
贾锐斯汀面色一白,紧闭双唇,圣力在他的掌间流动,那十二人消失成为泡影,无数的锁链从巴克铠甲的伤痕中钻出将他紧锁成一团。
巴克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黔驴技穷了!”
“你掌间的银十字项链是你的“圣器”,而你的职司带给你的则是【变化】这一能力。而这以神术移植的无数的眼睛,恐怕还带着生前的经验,使你在看透敌人的招数上无往不利。”
“更令人赞叹的是,眼睛通过□□的接触便可进行转移,你刚才便通过这种办法“看”到了我的斗气走向。”
“不过。”,巴克硬生生地穿着盔甲带着五百斤的锁链挪动着脚步,那重量压得他脊背完全佝偻了下来,他走到了贾锐斯汀的面前抬起了脚踏在了他那瘦弱的胸膛上,缓慢的下沉可以听见他胸骨破碎的声音。
“那有什么用呢?你在攻击方面的能力并不出色,你想必也发现了,击穿我这身大骑士铠是如何的徒劳无功。有什么遗言吗?教士!”
“你觉你已经胜了?”,贾锐斯汀露出个狰狞的笑容,急促的马蹄声终于在这片草原上响起。
“你所穿的大骑士铠是帝国军方的军铠,即便它能紧密地覆盖到全身且防御力超群绝伦,但它已经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后颈的微小缝隙!”
巴克忽的意识到来人并不是他的部下,吃惊地想要回过头去,却已经迟了!
剧烈的疼痛撕裂了他的喉咙,他难以置信地呆视着眼前在下巴下滴血的剑尖。
“你以为我这枷锁只是为了拖延你的脚步?玫兰第的弃徒巴提安,更名改姓的巴提安,我早就认出了你的身份。”,贾锐斯汀喘息着用尽全力抬开他的脚。
“嗖啦”一声长剑拔出。
巴克退了几步,用双手捂住喉咙的伤口,难以呼吸的此刻,怒吼也化作了迷糊不清的呜咽。
“卑鄙者!”
生命急剧地从体内流逝,却没有一滴泪水涌上他的眼眶,他挥霍着斗气向周围披洒着剑光,如同发狂的怪物一般呼喊。
骑士纵马将贾锐斯汀拉到马背上毫不停留地逃窜,树林在他们身后如同稻麦一般倒下,他有些胆战心惊地回过头去,巴克竟然徒手撕碎了那枷锁,带着那星河双目通红地疾驰着追了上来。
速度竟比军马还快了一倍!
“你到底惹了个什么怪物?他是被魔鬼上身了吗?贾锐斯汀,当初可是你说没有问题的!”
“亡命之徒亦会惧怕亡命之徒”,马车的颠簸并未使得这个审判员发出痛哼,“精怪向巴提安索要的“一部分”是【恐惧】,别妄想受到致命伤后他就会丧失战斗意志。”
“不过要不是你没能砍掉他的头颅,想必我们也不需要逃亡吧!”
骑士气得怒发冲冠,“你说的轻巧,大骑士的脊骨岂是那般弱不禁风?在我削断他的脖颈前,足够他杀死我四五次了。”
“你的尸体躺在那也许还更有信服力一点,毫无用处的准高阶骑士。”
“好了,好了!”,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入土前就别吵了行么?”,忽的他想到了什么,“话说我们为什么和这个大骑士纠缠不放,而不直接去抓那个肥球—窃布曼子爵呢?”
这句话话音一落,争吵的一坐一趴的两个人愣愣地抬起了头来。
“来吧,兵分两路!”
疾驰的马匹在密林旁一窜而过,烟尘掩盖了剑士扑卧的身形,巴克此刻似乎毫不在意马背上少了一个人影,紧盯着贾锐斯汀急追远去。
骑士回过头看着已经快要近在咫尺的巴克一眼,叹息了口气,“至少任务可以完成了。”
“我的生命可并不像你的那般廉价,即便这次行动已然使得我的一条手脚报废,我也并未准备向冥神问好。”,贾锐斯汀抬起了双臂,“听我的指令行事。”
巴克怒吼着一跃而上,踏断了马脊,星河中射出的剑光如同光雨一般追逐着在草地上狼狈滚动的二人身影。
骑士将贾锐斯汀扛到背上,充盈着斗气的双腿远超负荷地疾驰仿若狂飞。
“呵,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下马骑士”!”
两人的身影诡异地如同猫掌心的蝴蝶,每次总能抓住那一丝机会逃出生天。
“谢谢你的讥讽,教士。托你的福我顺风顺水的人生终于在今日终结,见识到了可怕的魔剑士是如何将变态审判员打得屁滚尿流。”
“他,巴提安,仍是有弱点的。”,贾锐斯汀急喘了一口气,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会在巴克之前咽气,“你看见那支剑鞘了吗?”
“迷境精怪的恩赐是一种忌讳,无论是损坏还是丢失都会遭受即时的后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只有一次机会,贾锐斯汀。”,骑士紧抿着嘴唇,一改逃窜的方向回滚疾驰,迎着剑雨扑向了巴克。
巴克冷笑一声,他当然清楚这二人是什么打算,如果觉得近身是他的弱点就大错特错,这儿,是死亡区域。
他与骑士扑至一处,星河从剑鞘里如一轮光环猛地绽放,轰鸣,席卷一切,他戏谑地注视着骑士被拦腰而断,并不阻拦他向剑鞘递出的最后一击。
骑士剑上的斗气如石沉大海一般淹没,传来的是令人绝望的特殊的清脆之声。
“既然知道魔器是脆弱的,我有怎会吝啬不在其之上镀上一层秘银,愚蠢的狩猎人才会瞄准这一陷阱,将自己自缚网中。”
巴克踢开很快在夜风下变得冰凉的骑士身躯,四顾了一眼,射出剑芒扫清了三尺内地面上的浮土,却依然不见贾锐斯汀的踪迹。
他眯起了眼睛,“你又躲起来了,教士。”,他仿佛遇见老友聊天一般地露出微笑,血液仍从他的喉间泪泪流下。
“我曾撕开过一个三阶审判员的胸膛,他的力量令早已忘记恐惧是何物的我都心惊胆战,但他并不怎么有趣,我在窃布曼身边的十年,所有的人都大大方方地拿着刑具上门拜访,性格亦和疯子一样对敌人和对自己都不留余地。”
“他们不愧是宗教裁判所的利器,谁会不惧怕他们?最好的结局亦是只能带着自己的所有与他们一同玉石俱焚,火焰沿着大地蔓延向远方将一切能燃之物都燃烧殆尽。”
“只可惜遇到了我,他们的尸体在庄园墓地的深坑里胡乱地堆叠起来,生前死后都是些无趣的人。”
“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魔剑士。”,空荡荡的声音又和之前一样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知道我在等着你咽最后一口气。”
“没错!”,巴克大笑了起来,“就是这点不一样,你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你内心或许有些仇恨逼得你疯狂,但无论你的外容如何怪异,你和那些疯子终究不是一路人。”
“为了在裁判所里生存下去,完成任务,想必你就只能像今天一般利用同伴的生命,你真的有信仰吗?恶心的怪胎?肮脏的污垢?”
“那你呢?巴提安?”,贾锐斯汀的声音再次响起,“玫兰第剑圣所拾遗孤中唯一的废物,在“荣耀大厅”里失去立身之本的你,竟然还不知所谓地爱上了老师的女儿,达米亚王朝的冠上明珠。”
“闭嘴!”,如同一根刺挑动了巴克的神经,难以形容的感觉与复杂的记忆涌上心头,翻滚在脑海中的仅剩过去的屈辱。
“明明老师师兄已经把你当成了一块碍眼的空气,你却要狂妄地折腾,终于惹来了敷衍底下的厌恶,毫无尊严被扫地出门,你的笑料从达米亚王朝飘向了位面各地。”
“我说够了!”,巴克愤怒的手毫不迟疑地按在了墨诺提俄斯的暗徽之上。
一阵刺痛感从他腰间传来。
巴克迟滞地低下头去,他手上睁开了一条细缝,里面窜出的生着利齿长舌的怪物将那附着暗徽的皮肉一瞬洞穿。
黒焰从伤口处喷薄而出,厚重的大骑士铠“砰”的一声散落到了地上,飞舞过来的银锁却及时地将那刀鞘一卷而过。
贾锐斯汀从一处倒塌的树干下显露出身形,将那刀鞘握住在手中。
“其实我同情你,巴提安。”,万事停歇,此刻的树林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贾锐斯汀捂住腰间那条撕裂而过的伤口,有些茫然地望着月亮呢喃,“是命运将我们推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