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当男宠》月亮和柠檬茶

4、第四章

　　“媳妇儿”的脸，就是李轻歌梦里见周公之时，亲过，摸过的那张脸。但是整个人，又和自己的想象相去甚远。首先，这是个男人；并且，身高少说八尺开外，宽肩长腿，眉宇间颇有几分帝王之气。俊朗，英勇，神武，威严，阿三果然没有匡他……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呐。就像很想很想吃小白菜的时候，突然有人送你一颗十几斤的超级重的大白菜，还让你一顿吃完。就是他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胃口啊。

　　李轻歌收了他的贼心，“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行了个君臣大礼。“王爷，您可要给卑职做主啊！”

　　慕容赢被李轻歌突如起来的操作惊得后退了两步。这就是那日调戏了他的小色|狼？

　　话说慕容赢那日在客栈别了李轻歌主仆二人，就去了贾知府家中查看当季的税赋，巧不巧，正好遇到了上贾知府家行贿的假李轻歌。

　　当然，慕容赢并没有抓包贿赂官员的现场。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假的李轻歌正好出去。只是假李轻歌长得太寒颤了，让慕容赢忍不住问了贾知府一声，这是什么人。贾知府只认钱，假的李轻歌用民脂民膏将他喂饱了。贾知府对他怎么看怎么顺眼，会来事儿。而且有白纸黑字盖着戳的介绍信，昏聩的贾知府指着假李轻歌的背影，隆重的向慕容赢介绍：此人，下边福隆县新上任的县令，李轻歌。

　　慕容赢的第一反应，就这货色，状元？当他父皇眼瞎吗？大梁朝科举的乡试，会试，都是靠笔杆子。然而最后一关，殿试，却是看脸。长得丑的，怕影响官员的形象，直接淘汰。

　　据说早年，还是慕容赢的爷爷当皇帝那会儿，大梁出了一个奇才，写的八股文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言辞优美得让改试卷的官员直想送膝盖。然而，上了殿试，奇才直接把慕容赢的皇爷爷给吓过去了，事后连同改卷子的官员一起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然后把奇才送回老家，并且严令今生今世不得踏入长安半步。没多久，皇爷爷就驾崩了。到他父皇继位后，但凡殿试之前，主考官都要悄摸摸的看看今年的前三名长得帅不帅，有没有歪瓜裂枣会触犯龙颜。他父皇也是牢牢记住先祖的遗训，注重养生，挑些长得漂亮又博学多才的官员在身边，心情好，处理政事的效率就会高。

　　所以，相比之下，占了他便宜的小色|狼倒是更像是他父皇挑出来的状元，于是派人暗地的调查此事。

　　听说贾太守府里又来了个李轻歌，听说新的李轻歌大半夜想不开，爬楼寻短见，于是慕容赢就来看看究竟。刚刚来到心腹暗卫说的酒店，月色下，但见后院里李轻歌主仆二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再走近些，就给当了垫子。还好两人都不重，慕容赢自小习武，也扛砸，三人皆平安。

　　“起来说话。”慕容赢其实对李轻歌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此人酒后轻薄他，拉着他嘟着嘴巴要亲又没亲上，“哇”的一口，吐了他满身的秽物。现在想起来，那有味道的一夜，都让他头皮发麻。但是，刚刚李轻歌给他磕的头，又让他的恐惧减轻了不少。

　　李轻歌哪舍得起来啊，送上门的粗壮大腿，那得好好的抱紧。跪着长话短说：“现福隆县令是冒名顶替卑职的，燕州太守贾发财同流合污，欲盖弥彰，要杀害下官。卑职现在是走投无路，望王爷能为卑职伸冤。”

　　“起来。”慕容赢提了提脚。

　　“王爷要是不答应，卑职就不起来。”李轻歌将慕容赢的裤腿抱得更紧了。

　　慕容赢被他抱得脊背发麻：你赢了……

　　.

　　镇北王府在燕州最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和燕州知府衙门离得不算太远，骑马两个时辰就到了。

　　慕容赢把李轻歌主仆二人带回了家。

　　镇北王府的风貌很不一样，同样是门厅宽阔的建筑，门口的石狮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和燕州知府以及福隆县门前立着的两只病猫完全不同。地上的积雪被铲开老远，干净的石台路面上铺着防滑的稻草垫。门口两个手握长矛的侍卫站着标准的军姿，腰板挺得直直的。见到慕容赢的时候，气势滂沱的那声“王爷”，都要把李轻歌给震懵。

　　屋内院里并没有太多的花花草草，布置得像校场，一排摆着的各种兵器被擦得很亮，都可以看见人的倒影。出入的仆人都是体型彪悍身强力壮的男人。

　　李轻歌对慕容赢认识又进了一步。这是个典型的武将，还很勤勉。难得皇子里有号人，不是在长安吟诗喝酒，也不是在富饶的封地混吃等死，反而像一只矫健的雄狮，蛰伏在大梁北疆的门户。

　　简单的用了早饭，李轻歌便被慕容赢带入了书房。

　　慕容赢高高在上的坐在书桌前，背面的墙上挂着三只宝剑，一个比一个长一截。

　　李轻歌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那日慕容赢被他调戏的时候，腰间挎的是哪把。

　　慕容赢慵懒的靠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拍了拍手，“来人，上书。”

　　“？”李轻歌纳闷了，难道慕容赢也爱读书？一般的武将不是一向都瞧不上读书人吗？

　　两位膀阔腰圆，体型是李轻歌一倍大的侍女抱着书走了进来。

　　“不够，再找。把放在柴房的书统统都给搬进来。”慕容赢道。

　　书在柴房，好地方啊。

　　慕容赢的面前黑压压的放了一摞书，他随意翻开一本，然后扔给李轻歌：“你不是自称是状元吗？但是上任涵却丢了，如今本王没有父王的诰命，无法回长安给你正身。你就用实力证明你的身份。先看一遍，然后背给本王听。”慕容赢拍拍面前的书，“你们读书人不是都喜欢自吹学富五车吗？本王今儿也不是为难你，面前的书都背了，就算你合格。你若敢诓骗本王……”慕容赢嘴角扬起一个笑，将十指的骨节按得“咔咔”直响。“若本王查出你也是个假的，旧罪新罪一起罚。”

　　慕容赢在说“假的”的时候，用了个也字。李轻歌就知道，假县令在慕容燕这里已经穿帮了，看来他比贾发财之流要高明很多。但是他又提到“旧罪”，李轻歌脸上一热，恨不得要在自己脸上抽一巴掌，为什么要轻薄这位爷……

　　但是，李轻歌拿到书的时候，笑了。屈原的《离骚》。他十岁的时候就会全文背诵此书了。正着背，倒着背，中间挑着背，随便选。于是把书还给了慕容赢，在屋里负手踱着步子，声行并茂的，用他最充沛的感情背诵着这部神作。

　　慕容赢并不翻开书去一字一句的核对，只是偏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出新奇之处。他自觉是一双普通的手，掌面还有着因为练武还生出的茧，并不嫩滑。那天李轻歌到底是为何对它反复的碾磨，还下口去亲吻。想到他堂堂的镇北王，被人抱着喊媳妇儿，就算再有修养，心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于是，他把书一本一本的扔给李轻歌，“背给本王听。”

　　上到《论语》、《黄帝内经》，李白，杜甫，下到《窦娥冤》、《赵氏孤儿》，李轻歌背得口干舌燥。亏得他过目不忘，打小就是个读书的料子，不然今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关呢。

　　只这慕容赢从头到尾都不看书，显得一副他也会背的高姿态。不过李轻歌也不敢故意背错几句来试探他。话说背了这么多，他李轻歌到底什么底子，慕容赢应该也探到了啊。怎么还一本接一本的书扔给他？

　　哎，谁叫自己先对不起人家的呢。若那天摸错了，摸的是个姑娘，纵使姑娘长得像黑旋风李逵，也得娶回去对人家负责不是。背吧，背吧，如果他心里好受一些的话……

　　慕容赢只想给李轻歌一点点教训，他并不喜欢虐待人。待到李轻歌眉稍不再飞扬，袖襟不再风骚的轻舞之时，便叫进来茶水和点心。

　　李轻歌如同大旱逢甘霖，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又吃了好几块点心。他吃饱喝足打着响嗝，剔着牙，“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去办了那个假县令。”

　　“不吃了？”慕容赢抿着嘴笑着。

　　“吃不下了。多谢王爷。”李轻歌在自己脖子上横着划拉了一下，表示食物已经撑到脖子了。

　　“那好，吃饱了我们继续。”慕容赢眼皮都不抬，又扔给他一本书。

　　李轻歌越发觉得自己有错。目前为止，王府里一个可食用的女人都没看见。若镇北王是个情窦未开的纯情大男孩，自己可不玷|污了他。罪过罪过，好好的背了让他出气。

　　一看书皮，《金瓶梅》……

　　“……”李轻歌微微蹙了蹙眉，“王爷，当真是这本。”

　　慕容赢继续研究他的手，“若是不会，可是要和假县令一同治罪的。”

　　李轻歌擦擦汗，“卑职会……”可别又说我调戏你啊……

　　为了客观，真实的展现原著风貌，也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猥琐而被慕容赢砍了。李轻歌唱起了双簧，一面是婉约的女声，一面是粗放的男声，中间独白深沉而严肃。

　　慕容赢本在平静看手，听到潘金莲，西门庆的对手戏，霎那面红耳赤到耳根，一拍桌子，“行了。”

　　李轻歌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想笑。当年在杭州私塾，和几个同窗偷偷看《金瓶梅》的时候，大家都是惊呼，劲爆。还没人如此害羞。相比之下，本以纯情少男自诩的李轻歌倒是觉得自己像小流氓。默默的把《金瓶梅》压到众书之底。

　　慕容赢冷冷的道了一句，“污秽”。那张英俊的脸上泛起的红晕还未褪去。这些读书人，读的都是些什么！李轻歌竟然把这样的书倒背如流，真是枉了对他的看好。

　　其实慕容赢还真的误会了，李大状元是可以熟背所有看过的书，《金瓶梅》只能算其中之一。

　　“是，卑职该死。”李轻歌抽了自己一巴掌。那天您没抽的，今儿我自己补上。

　　慕容赢的两个侍女，在门缝里偷看。王府来了个俊俏公子，好激动！本以为王爷都是人间极品了，没有想到今天来的公子，是另一种类型的极品，更加合她俩的胃口。这么多的书都可以倒背如流，心中的小鹿乱撞，早已变成了野马奔腾。“听说李大人差点当驸马了。”“还好没有。叩谢公主不嫁之恩。”“啊，好帅，好喜欢。”“我也是。”

　　听到此，李轻歌开始垮汗。完了完了，慕容赢要生气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慕容赢是真的怒了，猛的拉开门。

　　那两位魁梧彪悍的侍女给跌了进来。

　　李轻歌只想捂脸。姐姐们，就放了我吧。

　　谁知慕容赢稍停片刻，“我差人带你去福隆县上任。”

　　嗯？

　　李轻歌抬头看看慕容赢，他脸上的愠色已经褪去，负手淡淡的眺望着院外的远山。阳光将他身上的黑色裘衣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远出于九天之外的高贵而不可亵渎。

　　“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做一个好官。”李轻歌感激不已，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