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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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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难得的放晴。气温也稍稍回升了一些,流出去的鼻涕不再马上就变成两条冰棍挂脸上了。
李长歌将座驾升级,买了两匹枣红大马,连夜来找他的上级领导,燕州知府,贾发财。
李长歌才懒得和冒充他的假县令纠缠,即使没有介绍信,孰真孰假,一方知府自会分辨。
两天功夫,主仆二人便到了燕州知府的衙门口。不愧是上级机构啊,门庭比福隆县衙的门要阔两倍,连两旁的石狮子也要大只好多。只是这里的石狮子也无人打扫,头上顶着两个雪帽子融了一半,小小的顶在脑袋上,看上去傻萌傻萌的。
是逢午饭后,阳光和煦,看门的两个衙役窝在袄子里,抱着棍子在打盹,地上还滴了一滩哈喇子。
“那个……麻烦您通报一声。”阿三用手在衙役眼前挥了挥。
“啪”阿三的手被拍苍蝇一样给拍掉了。
那衙役咂咂嘴,换个方向继续睡。
李长歌从兜里摸出两锭银子在衙役耳旁敲了敲,然后往二人手里一人塞了一锭。
阿三心疼得瞪圆了眼,“不是吧,公子。”
李长歌对他亮了亮袖子里的玉佩。不打紧不打紧,不是还要去拜见慕容大爷的吗?
阿三把话噎了回去,摇摇头。迷之自信的少爷……
那两衙役倒是被银子给冰醒了。我滴个亲娘啊,大锭的银子。抬头望见一个模样极其俊俏的公子,穿着打扮也是一副富贵相,就连他的小厮牵着的马,也是一等一的好马。
贵人!
两衙役赶紧起身去接李长歌。一人把他往里引,一人带着阿三去歇马。
衙役殷勤的问道:“这位大人,您是打哪儿来的啊?”
李长歌道:“长安。”
“哎呀呀,难怪了。您是钦差大人啊!难怪今儿喜鹊叫了一天呢。”衙役得了钱,发自肺腑的想美言几句。
“哇哇哇”屋檐上歇着的一只毛茸茸的半大黑乌鸦,见来了生人叫了起来,宣告着对新占的领地的主权。
“……”衙役捏了一把汗,低头哈腰的道:“公子,这是我们燕州特有的喜鹊品种。”
李长歌轻轻的敲着手里合着的“非常穷”折扇,爽朗的笑着:“漂亮。”
那衙役对李长歌的好感更甚了,若是老爷发现院里有乌鸦没被撵走,又要骂他们了。这位李大人非但不为难他,还给了那么多的赏钱。便嘱咐人好茶好水的招呼着,自己亲自去请午睡中的贾太守。
太守府里摆设极其奢华,各种瓷瓶,室内盆景琳琅满目。往来伺候的婢女也长得美艳动人。府里的一切和李轻歌一路走来颇有些萧条的集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轻歌吹了吹杯里的茶,小品了一口。茶香四溢,回味甘甜,毫无苦涩感,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他家乡的特产。就连这待客的茶杯都是鎏金工艺。当今圣上贤明,长安当官的不敢如此嚣张,就是祖上留了金矿的同僚,也只敢低调的奢华着。
天高皇帝远,大约是这个道理。贾发财太守,应该叫真发财,才符合他的作派嘛。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李轻歌才见着贾太守本尊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手在都,腿在抖,全身都在抖。
李轻歌都担心他那把老骨头会抖散架,起身作揖:“贾大人,晚生,福隆县令李轻歌,来拜见您了。”
贾发财拿手拢耳边,大声一个“啊?”
李轻歌没有防备,吓了一跳,随即在他耳边更大声回了一句:“晚生李轻歌拜上。”
贾太守点点头,被下人扶到椅子上:“吕大人,您好您好!这是什么风把您刮来了啊?”
李轻歌的心凉了半截,原来冒名顶替的县令背后,有一个糊涂太守。也不知道是真的糊涂,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在装糊涂。
李轻歌依旧保持着矜持的恭敬,应道:“东南风。”
贾太守应声还了一个官派十足的假笑,他端起茶杯道:“喝茶,喝茶。”
他喝茶的姿势极其滑稽,边喝边抖,喝一口,洒两口。婢女给他擦着漏在衣服上的水。不过贾太守衣服面料极好,不吸水,给婢女擦得干干净净的。
看样子,是老得不行了,还占着朝廷的坑拿俸禄。
贾知府似乎靠不住,知府之上还有巡抚。管辖燕州的宋巡抚和李轻歌恩师是旧友。难道如此一点小事儿,还要闹到巡抚那儿吗?而且若是去见他,路上少说要折腾好几天,眼下放晴只是暂时,听说燕州的雪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就在这时,刚刚领李轻歌进来的衙役朝他递了个眼色,转身就出去了。
有蹊跷。
李轻歌放下茶杯,告辞。
不过,他并不打算马上离开这里。要告状,得先搜集证据。
还未出门,李轻歌便被一其貌不扬,身材瘦小,还有些小驼背的中年男人喊住,“李大人,留步。”
“家父年迈,年初病了一场,得罪李大人处,还望多多见谅。” 贾发财的儿子,不仅留住了李轻歌,还把他接到馆子,摆了一大桌的酒席来款待他。
“您这说的哪儿的话,我就是上任之前,先来看看他老人家。”李轻歌只字不提假县令的事,全当没去过,就是想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法还记得几层,良心还存在几分。
“李大人,听说您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小人不擅读书,未曾考取功名,今儿见着李公子这般才貌兼备的人中龙凤,甚是仰慕。”贾发财的儿子敬着酒。
油而不腻的高段位拍马屁,李轻歌倒是不嫌弃。在长安的时候,他也如此过,哄得内阁那几个老头儿抢着要收他当学生。不伤大雅的事情上,大家都开心,何乐不为。
用的是银餐具,饭菜皆无毒,酒的度数也不高,李轻歌被贾发财的儿子伺候得舒舒坦坦的,还被安排在了酒店高级客房过夜。
月上枝头,李轻歌爬了墙,坐在他那屋的屋顶上,挪开一丝瓦缝,等着看戏。只是北方的夜太静了,不然真想抓把瓜子边看边嗑。
阿三年纪小,瞌睡多,抱着慕容大爷给的那包银子,靠在李轻歌的肩头打盹。李轻歌并没有和他说太多,孩子小,怕他受刺激。同时,内心又有一丝期盼,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虽然也不太可能。
夜更深了,果然有人蹑手蹑脚摸进了他那屋。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对着李轻歌塞了枕头的被窝一阵砍。李轻歌被子里藏的西红柿酱粘在刀上,朦胧的月色下,颇有血迹的效果。那杀手砍完后,慌慌忙忙的出去了。
阿三被下面动静惊醒,很快被李轻歌按住嘴巴,“嘘。”
如果没猜错,杀手应该是贾发财那老王八蛋派来的人。假县令打他眼皮底下通过,事儿要是捅出去,他是怕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来杀人灭口。只是贾发财的儿子挺机灵,却也被杀手坑了。人家厨子上大菜前,也会试试汤的咸淡。那位不敬业的杀手砍完后竟然不知道自己砍的倒底是不是人。
少倾,李轻歌的房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了两个人,前边那个是贾发财的儿子。他很好认,矮小,驼背,步伐谨慎。另一个是刚才砍人的杀手,一手提着刀,一手抓着脑袋。
贾发财的儿子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李轻歌都快笑出声了。只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轻歌拽着阿三悄悄的从后院爬走。他的马已经早早被牵好,在视线可以见到的地方。
后院的屋檐,有些高,阿三个儿小,几欲想跳又不敢跳。
李轻歌哄小孩一般,小声道:“乖,哥给你接的稳稳的。快来。”
阿三脚滑了两步,终于横了心往下跳,再逗留,怕引来那些要杀公子的坏人。一,二,三,我跳。
李轻歌虽然有身高,但是清瘦。阿三扑下来的时候,给压了个正着,两人都往后摔了下去。
只是,怎么不太疼?
李轻歌回头一看,腚下有人!
李轻歌和阿三赶紧爬起来,看看人肉垫子是否还能喘气儿。
那人捂着胸口站起来。他个子很高,嘴里碎语着长安方言,大约在问候什么人。
李轻歌和阿三忙鞠躬,“对不住,是我们没长眼睛。”
男人在胸口揉了两下后,然后舒展着脖子和筋骨。那阵势,像习武之人。
李轻歌心中一惊,这两天想要他命的人还真多啊。长安滚出来的一个落魄书生,在这里竟然成了香饽饽。对不起,小爷的命精贵着。于是拉着阿三就跑。
却没怎么拉动。
阿三赖在原处,像捡到银子一般,两眼在月色下放光:“大爷,是您呐。”
认识?
李轻歌定睛一看,唔…… 这不是梦里见到的媳妇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