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菜鸡救世主[末世]》南不归

7、第7章 分手

　　张平与他打了招呼，然后神情变得严肃：“之前天天见面倒没发现。”
　　“嗯？”管家男士适时应和一声。
　　“你的语音还是有点僵硬，之后安排……”张平忽然住嘴，他没有机会改进这名NPC了。
　　虽然张平没有说完，但管家男士的训练集，显然让他自动推断出了张平的本意，他露出一个卖萌的讨好表情，轻声道：“我会乖乖听爸爸话的~”
　　这样的表情和语言，非常不符合这位优雅白风衣中年男士的人设，让外人看到，会OOC，所以这是只有核心开发，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公司的苦逼程序员们，很会在枯燥而紧张的工作之中，给自己找点别样的乐趣。张平如大多数人一样，给自己设置了个爸爸的身份，毕竟是他们创造了这些NPC们，叫爸爸再合适不过。除了“爸爸”，其他人的称呼还有“皇上”、“老公”、“上帝”……
　　张平正想告诉他，自己打算辞职，忽然胸口处的戒指，微微震动，但它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探测到您的胸口，有信号波动。”白衣男士露出好奇的表情。
　　“一个小玩意。”张平道，这时，电梯已到十楼，电梯门自动打开。“回见，白冥。”

　　说来，还真不愿放弃这个工作。编程是他的兴趣所在，望着自己的代码，编译完成，经过训练，变成一个个栩栩如生、足够聪明的NPC，他心里还是有点小成就感的。
　　自亚兰共和国“带路”工程实施，花生公司帮忙建设8C设施以来，国内网速飞涨，能支撑越来越逼真的虚拟现实游戏数据流量，用来建立非常真实的NPC、怪物、天气、场景变化。辅以公司专配的电竞椅，喷水、吹风、震动，能让玩家在游戏中，获得逼近现实的体验。
　　但还是不够完美，比如：喷到手上的水，终究无法模拟血液的质感。为了满足苛刻又多金的玩家，创造真实而刺激的体验，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不是末世，他本可以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但他不愿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之后国家能正常运转，这些可爱的NPC还有机会继续存在，如果到他梦中的那一步，绝大多数人都只能为生存奔波，哪还有组织机构，能花费大力气，编写这些看起来活着，其实只是一堆数据的东西。
　　穿过一排排办公桌，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上公司专配电竞椅。
　　几位隔壁的同事看到他过来，纷纷抬头，隔壁的沈青山哟了一声喊道：“你舍得来上班了？你朋友没事了？”
　　张平露出微笑：“没事了，谢谢关心。”
　　“现在打狗这么严，哪来的流浪狗啊？”
　　“是啊！你是哪个商场，我以后再也不去了！”其他同事也纷纷应和。
　　张平拿出笔记本插电打开，一边答道：“武酥堂路的那个价廉超市。”
　　“那不是离这里挺近的吗？保安配置还不错啊！都吃干饭的吗？”
　　“别说，我昨天在quora 上……”几个同事凑到一起，嘀咕起来。
　　“没准真是丧尸，我要不要储备物资啊？”一个同事道。
　　“搞起来。”张平假装半开玩笑似地随口应和，然后打开钉钉，填写辞职申请。
　　激活系统后，他的五感变得非常灵敏，他感到背后有人在靠近，停下敲击键盘，回头便看到阮一凡走了过来。
　　一道凉风穿胸而过，张平用力抑制住自己，才没有明显颤抖。
　　阮一凡容貌清秀，目光澄澈，此时脸色略显苍白，既担心，又恐惧地望着张平，他声音沙哑地问道：“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也不接电话？”
　　张平站起身，“我有事要和你说，来。”
　　公司有一些隔音的小会议室，这时刚上班，都空着，张平选了间靠角落的，与阮一凡一同走入。
　　“我们分手。”张平回头，轻声道。
　　“你说什么？”阮一凡神色大变，问道。
　　“我说，我们分手。”张平道。
　　“你被咬了？”阮一凡根本不信张平会要求分手，立刻联想到其他，“你怕自己感染狂犬病，怕我伤心，所以要分手？”
　　不是。张平紧攥着拳头，抑制住自己的颤栗。
　　“我猜对了！”阮一凡眼框蓦地红了，“你哪里被咬了，给我看看！”说着，便要去拉张平的手。
　　张平强行维持平静，没有躲开，被他撸开袖子。
　　阮一凡没有找到伤口，眼泪已止不住哗哗淌出，“你到底哪里被咬了？现在医学条件那么好，你只要及时打防疫针，怎么会得狂犬病？就算得了，也是我送你走，哪有现在就分手的道理？”
　　望着满脸担心的阮一凡，张平心脏有一瞬间的触动。一凡还什么都没做，还如以前一般，爱他到极处……
　　张平强迫自己回想死前的画面，强迫自己把心软的想法压下，然后，他推开阮一凡的手，钩了钩嘴角，道：“我今天过来辞职，之后回家。”
　　阮一凡浑身触电般，差点跳起来，不敢置信道：“你疯啦！你月薪十万，我五万，回家上哪儿赚这么多钱？”
　　“因为一些原因，我很累，回家找点轻松的活干。”
　　阮一凡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焦急地道：“我知道你很累，你的工作，我可以慢慢接手，不要回去好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永远在一起，创造更好的生活。你看我们一直都在为此努力，上个月刚买了房，只要装修散味就能搬进去。我天天都在盼着那一天。为什么，你说放弃就放弃，一点征兆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啊？……”
　　阮一凡嚷着嚷着，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如同呜咽，如同悲鸣，如同天塌了。望着他的反应，张平不由想起上一世，末世后，阮一凡向他提出分手时的场景。
　　那时他也像这样，挣扎着想要祈求怜悯，想要阮一凡记得两人之间多年的深情。
　　上一秒，阮一凡因逃跑剐蹭受伤，还反过来安慰他不痛，却在他帮忙包扎完后，立刻冷脸提出分手。
　　那时他的心有多痛啊，满腔的惶恐与后悔，反复思量自己什么时候亏待了阮一凡，以至于对方在危难来临时，不愿与他共苦。
　　张平摇摇头，拂去那些让人撕心裂肺的记忆，轻声道：“我已做了决定，不会改了。”
　　“那……房子呢？”听到他最后的宣判，阮一凡不再祈求，抬起头，哑声问道。
　　“留给你吧。”张平的声音波澜不惊。
　　阮一凡嘴角微微抽搐，然后，他嘲讽地笑道：“那好啊！房子首付200万，你出了120万，我出了80万。之后的房贷，我来交，我会在5年之内，把120万还你！”
　　“好。”
　　阮一凡松开他的手臂，缓慢后退，末了，噗嗤一声，道：“周末去公证房产，签订转让合同。”
　　张平微微皱眉，但有些事，他已不想纠结，遂点点头，“好。”
　　两人离开小会议室，各自回到座位。
　　林总工站在张平座位旁边，等着他，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得意。
　　他是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士，裁剪得当的衬衫和未扣扣子的西装衣摆，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啤酒肚。他对这身打扮非常满意，如果张平不在场，他也算是个青年帅哥。
　　然而，公司的前台小妹，竟从没给他调整过钉钉人脸打卡机！
　　这让他非常在意，厌恶张平胜过任何男性同事。
　　之前因为项目上的事起争执，他作为一名小中层，又常常被以张平为首的技术傻x们，当着技术主管的面怼得哑口无言，而他又不知如何反驳，这次张平在游戏上线前夕，忽然请假两天，影响非常恶劣，总算是栽他手里了！
　　“你若一直都是这么个态度，别怪我给你这个月的kpi打3.0！”林总工道。
　　张平道：“好。我马上提交辞职申请。”
　　林总工表情大变，狰然大怒，“我已经同意了你的请假，你还想怎样？！你想丢下这一个大摊子，说走就走，你的职业道德被狗吃了！！”
　　张平回来提交辞职申请，只是想维持住自己和公司之间，最后的体面，末世渡过后，未必不会回来继续工作。另一个原因，则是要告诉小可爱们，张爸爸要离开一段时间。
　　林总工代表不了公司，他没有必要多费口舌。
　　张平如没有听到，坐下继续填他的辞职申请。
　　“你以为游戏少了你，就上不了线吗！？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四周，其他同事皆无声低下了头，气氛一时压低到极限。
　　张平点击提交按钮，坐着电竞椅转身，站起，淡淡的表情望着林总工，“作为一名领导，你现在的言行，非常损害你的形象和风度。”
　　林总工大怒的表情陡然僵住，嘴唇颤了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张平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屋顶上的喇叭忽然发出刺耳的报警声：“新增一条差评！新增一条差评！”
　　林总工无处发泄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出气筒，他猛地回头，朝不远处的一个座位怒吼道：“陈建！”
　　客服主管陈建身体一抖，站起身，如立正般转过脸来，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满脸的歉意。
　　他身量颇高，拥有粗壮的肱二头肌和胸肌，把统一发放的客服专用小西服，愣是撑出了美国动作电影男主角的气场。然而他的面容毫无攻击性，在所有同事眼里，他是一个善良又和蔼的中年大叔。
　　他的诸多优点，帮助他把岗位变动尤其频繁的客服部门，管理得井井有条。他在十楼和九楼都有桌位，为了方便交流，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10楼，与诸位开发们的关系也处理得非常融洽。
　　长坐工作的程序员们多少都有点腰酸背痛颈椎病，他便经常带着弱鸡同事们在办公区简单锻炼，让他们的身体素质，在同行里绝对算得上上游。
　　此时，因为一个差评，他微微弯腰，小声道：“林总工，我在……”
　　林总工在张平那里丢失的体面，总算在陈建身上找补回来，他大跨步朝陈建的座位走去，俯身去看对方的电脑。
　　陈建立马屈腰退到一旁。
　　林总工读完差评，一锤砸在桌板上，怒道：“给我看看你们客服的聊天记录！”
　　四周，其他同事，僵直身体，假装木头人。
　　陈建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抖到鼠标上，缓缓打开聊天窗口。
　　“是袁媛！她怎么这么笨啊我的天啊！”林总工气得快要爆炸了，“玩家是大爷，是上帝，你们不知道吗？只要他们有差评的迹象，你就要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啊！你们……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叫袁媛上来！”
　　陈建声音有点抖，却还是直着腰杆，争辩道：“可是，在这句话之前，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到，他已经想打差评了……袁媛只是个实习生，没有权限满足这些无理要求……”
　　“她没有，她可以提交给你啊！说白了就是无能，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三秒钟内，让她上来，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林总工说完，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张平早已坐回自己的座位，向服务器中正在运行的AI人物们，发出“张平即将辞职”的消息，然后上身后仰，舒服地靠在电竞椅靠背上，合眼休息，等待技术主管找自己谈话。
　　他提交辞职申请，并申请一周后回来交接工作，这样就能誊出足够的时间，又不那么明显。
　　耳机中先是一阵嘈杂的哀嚎，而后发出消息抵达的声音，他睁开眼，起身，走向另一头靠窗的办公室。
　　他依样说明离开的原因，婉拒了技术主管的涨薪提议，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远处的林总工办公室里，他正在大发雷霆，隔着毛玻璃，一高一矮，一粗一细两个人影，孤零零站在里面，像罚站的小孩。
　　玩家对游戏不满意，责任从来都不应该在客服，向客服发火，也毫无意义。游戏策划、能拍板的领导、产品经历，才应为此负责。
　　但这样的现状，他暂时无力改变。他打开抽屉，打算带些自己的东西回去，忽然，胸口的戒指微微震动，发出没有任何情感的机械少女声：“新任务：拷贝白冥的程序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