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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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墨浔在朝中忙了一整天，传唤来李公公，漫不经心的问道：
“留寒宫那边情况如何了？”
李公公细声细气的答：“昨晚按陛下的吩咐撤了火盆，给他们送去了生食，陛下的话也带到了。”
“连清涵作何反应？他的下人有没有闹事？”
“那倒没有。连公子还说谢过陛下的美意呢，后来晚些时候奴才派人去偷偷打探了，他跟那两个侍从都关着门乖乖呆在宫里，没吵没闹。”
墨浔不以为意：“看来挨饿受冻的时间还不够长，再送一日生菜生饭去吧。”
“是。”
第二日傍晚，墨浔再次找来李公公询问情况。
这次，李公公面上有些疑色了：“陛下，这事儿奇怪。昨日奴才带人送饭菜去的时候，连公子的下人还怒气冲冲的。但今日奴才再去，三个人都喜笑颜开的收了，那样子看着不像是挨饿受冻了，奴才心里觉得奇怪，晚些时候又派人去打探……”
“结果呢？”墨浔冷声问。
“去的小太监回来告诉奴才，他在门外听到连公子三人在屋内笑声不断，好似十分开心……”
开心？墨浔眯起了眼。
住在冰窖般的留寒宫里受冻，吃着生菜生饭，还能开心？
墨浔一下便觉得很有意思了。
他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孤倒要看看，是什么事情令他如此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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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浔拐进留寒宫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好像是某种可口的食物，有些呛，但是堪堪的特别好闻。
再仔细一听，屋内果真传来连清涵与流云、流风的谈笑声。
他皱了皱眉，大步上前推开了门。
连清涵与流云、流风三人正围坐在那只仅有的炭火盆周围，火盆上放着一只锅，正煮着什么食物，香气正是锅里传来的。如今隔得近了，香气越发馋人。
墨浔眯了眯眼。这口锅实在是有些奇特，外观上跟普通的锅没有区别，但是锅内被几块铁板隔成了九个格子。锅里煮着红通通的汤汁，正沸腾着，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由于宫门紧闭，锅里的汤汁也沸腾了许久了，屋内热气腾腾，居然并不怎么冷。
见他进来，流云吓得一个哆嗦跪下，流风一脸警觉的退到一边。
连清涵却是不卑不亢的起身：“陛下。”
墨浔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你这个替身的日子过得不错，这样开心是在做什么？”
连清涵偷瞄一眼他的神情，摸不透他到底是喜是怒，便斟酌着答道：“我们在用膳。”
墨浔扫一眼那口锅：“用膳？这是何物？”
连清涵道：“这是风熙的特色美食——古董羹[注]。”
“古董羹？”墨浔第一次听说这个食物，“是如何吃法？”
连清涵道：“先以铁锅将水煮沸，再将底料投入锅中，再次煮沸后可将肉类、蔬菜等丢入锅中，煮熟便可蘸香油食用，十分美味。”
他顿了一顿，又以几乎察觉不到的讥讽口气轻轻道：
“还要多谢陛下送来的新鲜食材，让我能在华京吃到家乡美食。”
“底料？”墨浔觉得不可思议，“你是如何制造底料的？”
“我从风熙带来了不少。由于是腌制而成，又以锡纸密封埋在雪中，保存一个冬天不在话下。”
“……”墨浔可算知道他为何吃了两日生菜生肉还不吵不闹、活得如此滋润了。
他挑衅的打量连清涵：“风熙能有什么美食，能让人如此开心？孤不信。”
连清涵被他赶鸭子上架，只好微微垂下睫毛：“如若陛下不嫌弃，不妨也尝一尝？”
墨浔一挑眉：“你想要讨好孤，孤自当给你这个机会。只是，如若这古董羹讨不了孤的欢心，你又该当如何？”
“陛下想要如何？”连清涵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墨浔见他淡定自如，胜负心便被挑起，语气中多了三分杀意：
“如若不似你说的那般美味，孤便拔了你这自吹自擂的舌头！”
“……”连清涵表面平静，心里连珠带炮的狂喷墨浔。
他知道墨浔这次来，见到自己没有如他所愿的挨饿受冻，定是要找自己麻烦的，但没想到一上来就玩这么狠。
这是存心不给自己活路啊？
连清涵示意流云去搬来一张新的凳椅。
墨浔见他似乎胸有成竹，更好奇这古董羹的味道，便坐了下来。流风已经调制好了一碟香油，默不作声的送到他跟前。
“这锅为何如此古怪？”墨浔不解的指着锅里那几块铁板。
“这叫九宫格，”连清涵温言解释道，“以铁板隔开是为了方便寻找丢入锅内的食材。”
说着替墨浔煮好了一片牛肉，夹到他碟中。
“……”
墨浔抬眼看去，只见连清涵面若桃花，眼波流转，姿态淡然，竟是美极。不由心中微微一颤，忽然觉得，心里想念了数年的心上人，就该是这副模样。
意识到自己走神，墨浔立刻收回了思绪，心中不禁有一丝恼火。
一个替身，竟让人不经意想到那么多……
他皱皱眉，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牛肉片上来。这牛肉片经过汤汁的熬煮，表面附着一层令人垂涎欲滴的油光，热气蒸腾带来从未闻过的香气，诱使他不假思索的将它放入口中。
“……”
连清涵淡然注视着墨浔的表情，他对古董羹的口味是有信心的，所以并不担心。却见墨浔瞳孔忽然收缩，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片刻，他的脸倏地全红了，猛的起身，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连清涵轻声问，墨浔眼中已流出泪来，边咳边哑着嗓子道：“水……水……”
“……”连清涵端来水，墨浔一把夺过去，大口尽数喝下，才喘过气来：
“大……大胆！怎么这么辣……”
“……”连清涵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突然想笑，“陛下……是不是不能吃辣……？”
墨浔一把揪住他衣襟扯到跟前：“把这古董羹立刻倒掉。至于你……”
他冷冷凝视连清涵白皙的面孔，厉声道：“来人，把他的舌头割掉。”
外面的李公公立刻进来了，上来就要将连清涵拖出去。流云和流风大惊，纷纷下跪求饶。
“……”连清涵的指尖又条件反射的触摸到了袖中的匕首，但考虑到冲动是魔鬼，只能迅速思考说辞：
“且慢，如果把我的舌头割掉，陛下便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古董羹真正的精髓了。”
“你又有什么花样？”墨浔不耐烦的挥手阻止了李公公，“孤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连清涵吩咐了流云几句，流云立刻小跑着出去了。
连清涵与流风一同将炭火上的九宫格端开，换了另一只锅上去加上水。
墨浔一看，这只锅并未被隔成九个小格子，锅内只有一张弯曲的铁板，将锅一分为二，分成个太极八卦的形状。
流云回来了，拿回来两包锡纸包着的底料。
连清涵将两份底料分别放入锅的两边，没多久便同时沸腾了。其中一边与刚刚那锅一样，是红油的汤汁；另一边却是浓浓的白汁汤液，里面熬着菌菇、葱、竹笋等原料。
“试试这边的清汤底料，”连清涵将食材丢入白汁汤液中，“这古董羹的一大奥秘，便是能够充分照顾到不同人的口味，即使是不能吃辣的人也能享用到它的美味。”
“这像太极八卦图一样的吃法叫什么？”墨浔问。
连清涵已经涮好一片薄薄的牛肉片，重新夹到墨浔的碟中。
“叫鸳鸯锅。”
鸳鸯锅？墨浔思考着这奇怪的名字，皱眉将那片牛肉放入了口中。
他倒要看看这鸳鸯锅有什么不得了之处。
如果还是不行，他可是要真的拔掉连清涵的舌头。
……
好吃。
鲜嫩欲滴，入口即溶，非常入味，又一点都不辣。
怎么能这么好吃！比元成国的传统涮锅味道更鲜美，更具有层次感。
墨浔眼中亮了一亮，又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连清涵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舌头保住了。
还好自己准备万全，当日出发之际，考虑到了北国之人很可能不太能吃辣，便带来了许多清汤底料。本想是作为特色礼物送给朝中大臣们，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墨浔胃口大开，对这鸳鸯锅爱不释手，途中又让李公公去加了许多肉和菜。连清涵陪着他，一直吃到月上中天。
吃饱喝足之后。
墨浔恢复了冷冽的神色：“你本打算每日都熬煮这古董羹？”
连清涵如实答道：“是，古董羹可以煮上一整天，从早到晚，越吃越入味。如此一来，屋内暖和，食材也能利用上……”
墨浔打断了他：“身处劣势却懂得因地制宜、能屈能伸，变不利为有利，还能一箭双雕，孤认可你的应变能力！”
他嗓音爽朗，没有半分虚假，是真心实意的赞许连清涵。
他刚刚进门时的戾气和刁难之心，也已经消失无踪了。
墨浔转头吩咐李公公：“去将留寒宫的炭火和被褥全数搬回来，膳食从明日起也恢复正常。”
“是。”李公公头冒冷汗，赶紧去办了。
他本来以为，陛下这趟来留寒宫，连公子少不了又要受罪。没想到居然吃了一顿饭之后，陛下的心情变得奇好，二话不说就恢复了连公子的炭火和膳食。
李公公跟在墨浔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在墨浔面前反转好几次。
这个连公子，之前死里逃生，后来明明侍寝被陛下赶走，今日却又讨得陛下欢心，不能小觑！
如若改日他得了圣宠，怕是还得小心翼翼供着呢。
李公公一想到这两日对连清涵的嚣张态度，虚汗都快打湿衣衫了……
他不知道，墨浔虽然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但却极为爱才，见到才智出众的人总是会发自内心的欣赏。
同时，他也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虽然待人极度苛刻，该罚的时候绝不留情，但该赏的时候也绝不吝于奖励。
墨浔离开留寒宫之前，意味深长的打量了连清涵一眼：
“所谓古董羹，也不过尔尔。”
“……”连清涵在心里将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坦率承认古董羹好吃，有那么难吗？
当然，嘴上只能不咸不淡的答道：“谢陛下留下了我这自吹自擂的舌头。”
墨浔心情很好，假意没有听出来他语气中的嘲讽，只是摆出冷淡的神色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回头：
“对了……”
“陛下还有何吩咐？”
墨浔冷声道：“明日到御书房来伴驾，好好尽一个替身的本分！”
连清涵愣了愣，还未答话，墨浔已经大踏步出去了。宫门推开的瞬间，院中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若有若无的萦绕在连清涵的鼻间。
“……”连清涵有一瞬的恍然，然后反应了过来，气得差点一掌捏碎手中的茶杯。
很好，今天一出，明天一出，没完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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