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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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涵听到这个字，微微一震，猛的睁开了眼。
墨浔幽深的眸子近在咫尺，里面映照出一个惶然不安的自己。而这眸子的主人却一脸傲然，上翘的嘴角带着几分讥讽，不动声色。
“下去。”墨浔薄唇中吐出了两个他一时没听懂的字。
“下——去！”见他有几分茫然，墨浔又重复了一次，带了几分不耐和凶狠。
连清涵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双臂还环绕在墨浔的颈脖，而全身更是□□，两人肌肤已经快要紧贴，才赶忙丢开了墨浔，往后退了几尺，迅速拉过衣衫遮住身体。
而在一系列的过程中，他的脸慢慢染上醉酒一般的红晕，像是湖面蔓延开的涟漪。
墨浔将他瞬息万变的神情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今日便到这里，孤没兴致了。”他有些恹恹的说，音色中的欲/望已褪去了大半。
“陛下是说……？”连清涵难以置信，陡然瞪大了眼，警惕的望住了墨浔。
墨浔已经整理好衣衫，往床榻上一躺：“你一脸不甘愿，真是倒胃口。 ”
“……”连清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涌上恼火：他是不是存了心要羞辱他，早就想好了看自己出洋相，再用这种方式打压、恐吓自己？
真是一个极度自大又变态的人！
但好歹，今晚能逃脱这暴君的魔爪，也算是一桩幸运。连清涵飞快的穿好衣衫，一路下了榻，对着墨浔深深行了个礼：
“请陛下恕罪。”
听出他嗓音里的轻松和愉悦，墨浔皱了皱眉，又寒声道：“作为一个替身，你今晚表现极度糟糕。希望下次，你能让孤满意！”
还有特么下次……
连清涵本已一路退至了门口，听到这句，眼角抽搐，恨不得立刻回去掐死他算了。
他脚步一顿，便听见墨浔十二分不耐的声音：“还不快滚出去！是要等孤改变主意吗？”
连清涵懂得顺水推舟的道理，自然不会以卵击石的去惹他，便按下怒火悄然退了出去。
直到一路出了养心殿，他发烫的脸撞上冰凉的雪花，才感到太阳穴的狂跳逐渐舒缓下来，疯狂悸动的羞赧和怒意也逐渐平息。
他有些茫然的拨下肩头一朵雪花，看着它在自己纤细的指尖迅速的消融了。
回头一看，幽深笔直的御道上，只得自己一人的影子，被月色拉得狭长而扭曲。
作为被赶出养心殿的侍寝者，自然不会有宫人来相送，赏赐更是不可能有。
他得独自一人走回留寒宫。
但他却觉得轻松，他巴不得墨浔以及墨浔的手下都能离远点，别来烦人。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墨浔最后厌恶而讥讽的口气，在心里偷偷觉得幸运。
——这重口味的狗皇帝应当接下来几日暂时不会要自己侍寝了。
连清涵几乎是雀跃的回了宫，流云和流风听说他没事，也都舒了口气。虽然这样的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但今天能逃脱毕竟给了连清涵更充裕的准备时间，来应对下一次墨浔的发疯或是心血来潮。
而此时此刻的墨浔，正侧卧在榻上，眉间微微皱紧。
他眼前还是连清涵方才一脸惨白的神情，和发抖的手指和嘴唇。诚然，那样的画面很勾人，瞬间便挑起了他的欲望，但……
明明不是自己念想了多年的心上人，为什么刚刚有一瞬间，连清涵那清冷绝艳的模样，忽然和他心中那个白月光重合了？
这一瞬间的恍然让他心烦，烦得要死。
双胞胎真是太让人嫌恶了。
他翻了好几个身，却无法从烦躁中摆脱。最后，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高声喊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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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涵和流云、流风三人在正谈笑甚欢，宫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又是那个晦气的掌事太监李公公，身后跟着数名宫女太监。
李公公一扬眉，尖声尖气道：“连公子，奴才奉陛下之命，来将留寒宫的火盆撤走。”
连清涵愣了愣，沉声问道：“这样冷的天气把炭火撤走？我们如何能够忍受？”
李公公白了他一眼：“陛下说了，连公子身为一个替身，却连侍寝都做不好，必须给予惩戒，炭火留一盆便够了。动手吧！”
“……”连清涵咬紧牙，想将墨浔那张好看的脸打碎。
宫女和太监们立刻行动起来。
李公公又干咳两声：“陛下还说，屋内这些上等的摆设和用品也都要统统搬走。”
下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撤走，暖和精美的被褥、装帧高档的书籍、品味不凡的器皿、温暖舒适的红罗炭……很快，留寒宫便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维持生活最基本的一些物件。
连清涵自嘲冷笑道：“他到底被我戳中了哪根神经，这样恼火……”
流风捏紧拳头砸在墙上，怒骂道：“暴君该死！”
连清涵心里也痛恨墨浔的翻脸无情，但随即又想到，墨浔等了多年的人没等到，等来一个冒牌货，心情一定是非常恶劣的，不由得又默默一笑，有些幸灾乐祸。
他皱紧的眉头很快便松开。
他不信命，也不想就此认输。既然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炭火被撤走大半，而外头依然大雪纷飞，屋内的气温很快便下降，整个留寒宫笼罩在深入骨髓的寒冷中。
连清涵和流云流风自幼都生长于气候温暖的风熙，本就不适应严寒的天气，此刻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连清涵查看了一番，宫里只剩下几床硬邦邦的被褥和薄毯，之前温暖厚实的锦被和裘皮大氅已经被墨浔撤走了。到了深夜里，三个人仅凭这些和一盆炭火，御寒是肯定不够的。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流云替连清涵呵热气暖手，满脸愁容。
连清涵想了想，让流云流风二人把行李中的厚衣服都取来，再在炭火上烧水灌好汤婆子，给流云、流风一人揣一只在怀里御寒。
流云见他真心照顾下人，眼圈红了：
“公子，你宅心仁厚，待我们真好……只是，为什么你总是替太子殿下受过，真是老天不公……”
“……”连清涵一时静默，没有答话，却不能不想到自己那个临阵退缩、不肯来当质子的哥哥连清桓。
连清涵与哥哥虽然是双生子，却从出生以来命运就大相庭径。
从小到大，父王和母后都宠爱哥哥连清桓。哥哥容貌美，性格活泼，嘴甜会撒娇、会邀宠，纵使骄矜任性，依然很容易得人欢心，五岁就被父王钦点为太子。
连清涵却天生性格淡泊，不喜欢曲意逢迎，也不喜欢看人脸色，万事有自己的节奏和想法。因此，他并不受父母喜爱，甚至常常被冷落。
他与连清桓如同一动一静、一浓一淡。
而更多时候，他像连清桓的影子和陪衬，是不被注意和疼爱的那一个。
连清桓囊括了大部分的宠爱和奖赏，但一旦要面对惩罚，则总会以巧妙的说辞推脱到连清涵身上。不善讨好、也不屑争辩的连清涵常常替他受过。
流云所说不错，他活到今日，替连清桓背了太多的锅。而那些替罪羊的事，明显到连下人们都能看出来，偏偏父王母后像被蛊惑了心神一样，事事都偏袒连清桓，把责罚全都落在他的头上。
连清桓逃学国子监，是因为连清涵没有叫他按时起床，罚；
连清桓责打宫女出了人命，是因为连清涵作壁上观没有从中调停，罚；
连清桓偷偷溜出宫外，是因为连清涵没有好生规劝兄长，罚；
甚至，连清桓在宫外豪赌输掉了象征太子的玉佩，也是连清涵的错，只是因为他当时被连清桓缠着借了他五百两黄金——而当时他根本不知道兄长是要拿着去赌坊玩的。
……
冷落、委屈、莫名其妙的责罚，连清涵出生就在忍受这些。而这正是他主动请命代兄前来华京的原因之一。
他身在风熙国的近二十年，已经受够了活在连清桓的阴影中，所以当他听说哥哥不愿意做质子，他想，何不借这个机会离开让人窒息的风熙国，寻找新的出路呢？
虽然这个决定很危险，但他认为值得一试。更何况，他在元成国还有一位必须再见一次的故人。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等到那个人回华京，跟他见上一面。只要一想到这点，刀尖上的日子便有了希望和盼头，重重危机也能够迎头面对。
连清涵眼中微光闪烁，虽然已与那个人五年不见，但那人就像黑暗中的一丝光，并不太耀眼但却温暖宜人，一直指引着自己从不信命、永不放弃。
连清涵不清楚自己对那人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情，但他想，既然每次想到那人都觉得如沐春风，又饱含期待，那自己应当是爱慕那人的吧？
连清涵正想着，门外又传来方才那个尖利的声音：“连公子，奴才奉陛下之命，来送膳食了。”
三人一起回头，只见李公公监领着几名宫女，鱼贯而入。宫女们将手中的几只食盒放到桌上，流云一见，很是高兴：
“公子，咱们先用膳吧！吃了东西总归会暖和些。”
李公公斜眼瞥他，冷笑了一声。
流风不解，上前揭开食盖一看，顿时脸色发白：“这……”
食盒里都是生肉生菜，连米也是生的，泡在冷水中，根本无法进食。
流风怒道：“这样怎么吃！”
留寒宫中没有厨房，三人即使想勉为其难把这些饭食煮熟了凑合，也没有调味品。
李公公轻蔑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扫动，阴阳怪气的捏着嗓子道：
“陛下说了，连公子身为一个替身，这样的饭食已经是够丰盛了。如果还要挑三拣四，便不必吃了，饿着便是。”
“放屁！”流风拍桌而起。
连清涵拉住了流风，随即转头对李公公不咸不淡的道：
“陛下可真是一片美意，我心领了。”
李公公冷哼一声，昂着头趾高气扬的出去了。这些宫人本就容易见风使舵，见连清涵并不得宠，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公子，这狗皇帝欺人太甚！”流风眼见自家公子接二连三的受辱，此刻简直气不过，这就要冲出去先把太监揍一顿解气。
连清涵拉住他：“不必与下人一般见识。”
流风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生菜生饭，气得将食盒盖子“啪”的砸到了地上。
连清涵回头看了看桌上的食材，却眼中一亮，嘴角扬起了一股笑意。
流云红着眼圈：“公子，你还笑得出来？”
连清涵把所有的食盒都揭开，满意的打量了一番，笑出两只浅浅酒窝：
“这么丰盛的饭菜，怎么笑不出来？流云、流风，准备开饭，可别辜负了圣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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