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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四十六个木叶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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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我吗?”
在此之前,宇智波鼬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从四岁那年开始,他就在被拒霜以“童养媳”来称呼,而之后父亲的态度似乎也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所以在宇智波鼬的意识里,他日后合该是要与拒霜在一起的。
这样的思想随着年月积淀下来,几乎成为了一种潜意识,一种本能。
作为宇智波族长家的长子,宇智波鼬从来都是早熟的。他是父亲骄傲的儿子,是佐助依赖的大哥,是仅一年就从忍校毕业加入暗部的天才。而现在他13岁,他拥有了万花筒。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是恒定的,长辈们永远都是骄傲和期许,同辈们永远都是艳羡和疏离。即使是宇智波止水,也对他充满期待,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眼睛连带着对于和平的期盼交付给了他。
只有拒霜是不同的。
拒霜不曾期望他变成什么强者,也不曾对他的能力表现出羡慕。他的目光永远柔和而澄澈,他所在乎的就只是宇智波鼬这个人而已。
和拒霜在一起,不需要压力,不考虑责任,仿佛有所依赖。
他喜欢和拒霜在一起,那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给予他的安宁。
但这种感情是否就是爱情,宇智波鼬并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宇智波鼬一时无言。
“我希望你思考清楚这个问题,鼬,婚姻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你应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拒霜抚摸着鼬的头发。“你应该为了爱情而选择婚姻,而不是因为宇智波。”
宇智波鼬垂下头埋进拒霜的怀里,伸手环住了拒霜。
拒霜的怀抱微凉,但身处其中,心却是温暖的。
他想不明白问题的答案,但想到如果这样的怀抱不再属于他,宇智波鼬觉得,他会感到难过。
像是心脏一点一点被揪起,像是所有自己曾经笃信的都不过是一场闹剧。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觉得他的大脑仿佛已经停止了思考,只剩一片茫然。
“不要着急,鼬。你可以慢慢思考答案。”拒霜的手停留在宇智波鼬的后背上,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宇智波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沦在这样的怀抱之中,停止那些纷乱的思考。
楼梯处忽然传来脚步声,拒霜抬头,看到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鸣人。
“拒霜,我好像听到有声音……鼬大哥?”一双幽蓝的眼瞳放大,鸣人看着前方相拥的两人,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宇智波鼬迅速放开拒霜,抬手将暗部的面具扣到脸上,从拒霜的角度能够看到他微红的耳尖。
“鼬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鸣人噔噔噔跑下楼来。
“他来找我说点事情。”
“哎?可我刚刚看到你们……”鸣人的目光有些犹疑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这个啊……”拒霜看了看旁边的鼬,轻笑道,“他方才没站稳,我扶了他一下。”
宇智波鼬隔着面具瞪了一眼拒霜,一个在暗部呆了好几年的忍者没站稳?哄傻子呢!
鸣人自然也不可能相信这样一看就是瞎扯的理由,眼神复杂地看着宇智波鼬。
作为一个一向脸皮都比较薄的宇智波,鼬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丢下了一句明天还有任务就跳窗离开了。
“不管你最后的结论是什么,我都会很开心于你的到来,鼬。”拒霜的声音响起,远远地传进宇智波鼬的耳朵里,便只觉得心下一片温暖。
“拒霜……你和鼬大哥不会是,那个吧?”鸣人朝着拒霜对了对手指。
“你觉得呢?”拒霜觉得有点好笑,忽然很想看看小鸣人如果知道自己和他的父亲差点成为“那个”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一定会很有趣吧?
“我觉得是!不然鼬大哥那种人没可能会让别人抱的吧!”鸣人一脸八卦地凑近拒霜,被拒霜捏着脸颊揉了一通。
“你又欺负我!”好不容易逃离魔爪的小鸣人躲得远远地控诉。
“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有那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攻略你的二柱子。”拒霜打了个哈欠,将沙发上刚刚被吵醒还一脸茫然的小狐狸捞起来,准备上楼睡觉。
“什么嘛!我对佐助才没有那种,那种……”小鸣人霎时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辩解着。
“喜欢这种事本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傲娇矜持的宇智波时。不够主动的话可是没有希望的哦~”拒霜自楼梯上回头,纤长的食指轻轻晃动。
“这是经验?”小鸣人狐疑道。
“不,是警告。”拒霜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木叶村,火影楼。
“火影爷爷。”
拒霜的身影出现在火影办公室中,他刚刚完成一个任务,手中的卷轴被递到了办公桌前。
“辛苦了,拒霜。”卷轴被接过,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展开卷轴查看着任务报告。
拒霜微微低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三代目火影。这么些年过去,当初那个精神矍铄的中年忍者已经不再,满头的银白替代了原本棕褐色的头发,脸上也开始布满了老年斑。细密的皱纹堆叠成层层的褶子,那是岁月所留下的印记。
现在的三代目火影也已经是一个十足的老人了。
拒霜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的猿飞日斩只刚四十多岁,正当壮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恍如昨日。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对于人类而言,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对于一位神祇而言,二十年本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但仔细想想来到小世界之后的几十年时光,却又好似无比漫长。
认识了那么多的人类,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一个人类的视角去生活,所有鲜活的记忆都在灵魂上打下烙印,那是与身为一位神祇完全不同的记忆。
但他终归不是人类。他不会老去,不会感受到自我生命随着时间而流逝,甚至也不会轻易死去。
那些在小世界经历过的,对于人类而言可能是最重要的人生,可对拒霜而言,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段回忆罢了。
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你投入其中,沉溺于其中的爱恨,为电影的内容哭或者笑。
但电影散场了,你走出影院,多了的也不过就是一场回忆。
有时候拒霜也会想起小英雄世界的大家,欧尔麦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轰焦冻是不是有认真放下自我惩罚式的偏执,绿谷出久有没有变得更加强大。还有爆豪胜己,有没有成为那个无可争议的第一。
他们有没有想起过他,想起他们人生中还有个名为“拒霜”的存在。
可他们也会老去。就像此刻拒霜面前的三代目火影。
他们也会死亡。就像已经去世七年的波风水门。
总有一天这些拥有着关于拒霜记忆的人类都会死亡,而拒霜在小世界的存在也就只剩他自己脑海中那一段犹如电影一般的记忆。
这是规则,无法更改。
拒霜的任务一向都完成的非常完美,这一次也并不例外。所以在很快任务报告便被通过,猿飞日斩抽着烟表扬了几句拒霜那可圈可点的表现。
虽然是故作轻松的姿态,但拒霜能够清楚地看出猿飞日斩眼底的倦意。
“火影爷爷,最近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嗯?”猿飞日斩握着烟枪的手顿了顿,脸上闪过几分讶然,而后又渐渐化为了然。
“虽然你这个孩子一向懒懒散散的,到底却还是这么敏锐。”猿飞日斩算是默认了拒霜的说法。
“是关于……宇智波?”
会有这样的猜测实在再正常不过,毕竟宇智波止水就在前几天去世。虽然这两天拒霜都没有去过宇智波族地,但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即使是不需要特地打听也总会传入他的耳朵。
“是。”猿飞日斩放下手中的烟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近来宇智波一族的问题愈演愈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隐瞒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更何况拒霜不仅是木叶的精英上忍,也是宇智波的族裔,有些事本也不应该瞒他。
拒霜蹙了蹙眉,“止水他……那不是鼬的问题。”
如今外界都在传言是宇智波鼬杀了宇智波止水,但这显然不可能是事实,这两个孩子都是拒霜看着长大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拒霜再清楚不过。
“我知道。”猿飞日斩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这种事实他显然也很清楚。
“是团藏。”
但下一秒,拒霜的声音则让他惊讶地抬起了头。
“你……”
“当年爸爸的禁术研究能在木叶伪装那么久,也全都是出自团藏的授意。”拒霜打断了猿飞日斩的话,兀自说了下去。
猿飞日斩抬头看着拒霜,沉默了许久,这才再次开口,“这些,之前从未听你说过。”
“我以为火影爷爷都知道的。”拒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猿飞日斩闭上眼睛,身子后倾倚在了靠背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团藏是为了村子,我知道火影爷爷一直在用这样的理由试图说服自己。”拒霜直视着猿飞日斩,“我承认他对村子的贡献,也并不想否定他所有的行为。我现在之所以提起他,是因为鼬。”
“鼬?”猿飞日斩再次睁开了眼睛。
宇智波鼬是木叶在宇智波内部的双重间谍,猿飞日斩并不知道拒霜对于其中的内情究竟了解多少,他相信鼬不会轻易暴露重要的信息,但拒霜本人的敏锐一向都十分可怕。
“宇智波想要做什么,团藏究竟在密谋什么,火影爷爷是不是清楚这一切,这些事我并不清楚也并不想参与。但你们让鼬背负了太多他本不应该背负的东西。他这个孩子看似温和实则太过执拗,很容易就会钻牛角尖,你们会逼死他的。”
“那么,村子呢?”猿飞日斩看着拒霜的眼睛,那双幽黑发亮的眼睛。
随着年龄渐长,幼时那双圆滚滚的猫眼也渐渐产生了变化,眼尾细而微微弯曲,黑白分明的眼珠似醉非醉,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两道弯弯的月牙。
以一个男生的标准来看,这样的眼睛似乎平添几分媚气,仿佛能够勾人魂魄。
但即使如此,那些年曾经有过的干净与澄澈却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你的眼睛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拒霜。”
拒霜的眼睛眯了眯,“所以我这样的人一定不适合做火影,毕竟我的眼中就那么些人,他们之于我的意义远胜于村子。”
猿飞日斩看着拒霜,一时无言。他无法去评判拒霜的价值观,也无法强迫拒霜将村子放到最高的地位。他一向是知道拒霜的,他所在意的人就那么几个。而现在,波风水门已经死了,大蛇丸也已经叛村,就连止水也已经离开了人世。
而现在,拒霜正站在他的面前,用极其罕见的强硬态度试图维护宇智波鼬的存在。
看着自己所重视的人一个个远离是一种什么感觉,猿飞日斩非常清楚。
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容人选择的。
他是三代目火影,他站在木叶最高的位置上守护村子,但他守护不了所有人,终归还是有那么些人不断地远去。
“拒霜,你试图了解过鼬的想法吗?”
拒霜蹙了蹙眉,一时没有回答。
宇智波鼬在他心中就始终是那个白白嫩嫩可爱的小团子,即使他现在已经长成了那么好的少年,即使他已经强大到让无数人为之骄傲也让无数人为之恐慌。但这都没有关系,在他眼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就只是鼬窝在他怀里时看向他的眼神。
那样心安的,仿佛有所依仗的眼神,一如那么多年前一样。
他知道鼬需要他,所以他想要为鼬提供庇护。
他一直觉得他很懂鼬,他知道鼬的偏执,知道鼬对于佐助无与伦比的重视,知道鼬某些时候的自我背负。
这个孩子总是试图自己解决所有的一切,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依赖与渴求。
这样的眼神,让他如何轻易放手。
可鼬不说,而他也就从来没有问过。
像是一个死循环,两方倔强的结果就是现今这般的境况。
猿飞日斩的话提醒了拒霜,第一次的,拒霜觉得,也许自己根本就不懂鼬。
就像他此前经常说过的,人类总是太过复杂的生物,并不能轻易进行论断。
也许,是他又一次自负了。
“拒霜,我们都想要最好的结果,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和平。”猿飞日斩的声音很轻,苍老的声线像是一声叹息。
拒霜敛下眼睑,转身准备离去。
“大蛇丸……他还好吗?”
身后,猿飞日斩的声音透着几分犹豫。
拒霜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
“火影爷爷果然都是知道的。”
“不要那么小看我啊!好歹我也是火影。”
猿飞日斩笑了,苍老的面容上笑意温和,白花花的胡子也随着这样的动作翘了翘。
“那为什么不阻止呢?”
“阻止一个只是单纯思念父亲的孩子吗?我还没有这么残忍。拒霜,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火影爷爷一向都是心软的。”
拒霜笑了,眼睛弯弯的,猿飞日斩恍惚间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扯着自己袖子撒娇的白色小团子。
“爸爸么……到处里跑来跑去,行踪不定的。不过对于他而言,这样应该也未尝不好吧!”
猿飞日斩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好歹是曾经心爱的弟子,即使做了错事,却也仍免不了几分关切。可同样的,有些错误是无法被轻易饶恕的,他不能如同一无所知一般探求着那些注定错误的一切。
知道他还好,那就好了。
作为一个已经迟暮的老人,他所愿的,不过是所有人都各自安好。
“但是火影爷爷,有时候过于心软反而正是残忍。”
拒霜的话语消散在空中,面前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猿飞日斩又一次拿起了烟斗,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视线被遮蔽,真真假假仿若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