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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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舒月和田浩被关在魔君殿地牢，由烈魔看守。
本以为此行要栽在这里，没想到当晚就等来了褚子衿的探访。
地牢之门打开，两人一见到师尊立刻围了上去。
田浩高兴地往褚子衿身上扑，中途被一股劲力挡住。顺着魔息来源去看，不出意外果然是荀先。
荀先从阴影中走出，挡在褚子衿面前，微微用力将田浩震开。
田浩站稳后一阵火气上涌，想要发泄两句，但抬头看到荀先充满警告的目光，又讪讪闭上了嘴，小声嘟囔道：“当了魔尊就是不一样，都会摆谱了……”
“别为难他了。”褚子衿不赞同地拍了拍荀先的肩膀，“我和他们说两句话，之后你便将他们送走。”
田浩和乔舒月戒备地等着荀先发难，没想到荀先居然乖乖听了褚子衿的话，依言退后几步。
“本座可以不计较你们擅闯魔界的事，但你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再不准动褚子衿的念头。”
田浩心道：奶奶的，说得好像我们来强抢良民似的，那也是我们师尊！当然他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中腹诽几句。
乔舒月知道此行功败垂成，虽然万分可惜，但也只能暂且离开，从长计议了。
褚子衿走到两人面前，回头对荀先道：“我单独和他们说。”
荀先看上去很不满，冷冷看了田浩一眼。
田浩：……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接着黑雾从荀先脚下砰然腾起，他人也消失在了黑雾中。
终于有机会独处了，田浩像个见到老母鸡的小鸡仔一样激动，围着师尊来回转悠，想向他多讲讲北极仙门的事，关于他走了之后二长老多想念他，三长老多想他，四长老多……乔舒月看出来师尊有要事说，及时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师弟。
“我想交代两件事。”褚子衿道。
“师尊请说！”
褚子衿从怀中取出一本书，谨慎地交到乔舒月手上。
他道：“将此拓页书中收录的图纸交由明火宗宗主靳离，请教清楚这是何物，作何用处。”
乔舒月翻开查看，皱起了眉：“师尊，这是什么？”
褚子衿：“……也许是荀先未来的计划，我尚不清楚。总之，如若看出任何危险，让靳离和二长老提前商议好对策，有备无患。”
乔舒月点头，郑重收好，随即有些难过地揉了揉鼻子：“师尊，您辛苦了。您在这里忍辱负重地给大家搜集情报，七派里有些门派却只会对叛徒谄媚献殷勤，我替您不值。”
褚子衿道：“无关值不值得，应尽之事，我自然会去做。”
乔舒月握拳：“师尊，您放心，等下次，我们一定想办法救您出来！”田浩也在旁边不住点头。
褚子衿被徒弟们的真心牵动，既有些感动又多是担忧，他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姝月，回去告诉二长老和掌门，我在此待得很好，不必再来援救了。”
田浩急道：“师尊！”
“我听荀先说，他在北境遇见了险些被掳的似罗和心鉴，你们应该是一起来的？好在他们没事，已经被送回了绝境巅。姝月，你是师姐，回去照顾好师弟们，莫再来这种地方冒险了。”
而这回，一向听他话的乔舒月没有应是，激烈反驳道：“不行，那个白眼狼，把您困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之于他是限制正道的一个象征，他不会苛待我，况且……他虽心性不比从前，但还是认我这个师尊的。”
乔舒月：“他要是顾念往日师徒之情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师尊，我们不会让你在这里受苦的！”
褚子衿语气稍微严厉了一些：“姝月，事关安危，不可胡闹。”
可不论是乔舒月还是田浩，二人皆是一副心有不忿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褚子衿在这里倍受委屈，忍辱负重，拼了命也想将师尊救出魔窟。
褚子衿相信，就这样让他们回去，下次还会再来。
路途危险，且他已经承诺了荀先，必须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自愿留下的。
想了片刻，褚子衿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看来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其实荀先，他，待我很好。”褚子衿揣摩下巴，有些难以开口。
乔舒月愣了愣。
“我对他，也并不是，没有感情，”
褚子衿确实不会说谎，自己都能感觉出眼神在乱飘，偏偏配合他说的这些话，又给人一种欲盖弥彰，似有还无的暧昧感。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对他……”褚子衿说不下去了，尴尬地停了下来。
田浩嘴巴不自觉大张，乔舒月也懵了。
联想到从前在绝境巅荀先争风吃醋的事情，电光石火间理解了什么。
几人相顾无言，褚子衿后悔莫及，实在不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再怎么说，他和荀先……
然而，褚子衿想到了昨晚夜谈，又想到了荀先一开始对他的‘报复’，那些让他心绪不宁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浮现在脑中，许是因为他说了谎，这些事也被镀上了暧昧的色彩，恍惚间竟让他真的难为情了起来。
他脸红了。
乔舒月咬牙切齿地小声道：“荀先这白眼狼竟然敢，竟然敢……”
“说完了么。”
在荀先方才消失之处，黑雾再次出现又散去，一道黑色人影从中走出，正是荀先。他见时间差不多，便没什么耐心继续等了。
他绕至几人面前，发现了褚子衿的异样，不由多看了两眼：“你们说什么了。”
褚子衿轻呼一口气，平复心绪，对乔舒月和田浩正色道：“交代的事情，可都有记清？”
两人不情不愿地点头。
褚子衿对荀先道：“送他们回去吧。务必保证安全。”
“师尊，您多保重啊。”田浩像只家养犬一样垂头丧气，褚子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下一刻，荀先动用空间之术，千里缩行，将田浩和乔舒月直接传送到了北海边界。
一个浪花浇到田浩的头上，把田浩打得有点懵，等他缓过神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绝境巅的后山。
他和乔姝月没忘师尊嘱托，两人分头行动，乔舒月即刻动身去明火宗，田浩则在北极仙门寻找程似罗和于心鉴。
然而仙门比平日还要冷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一打听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先是封灵石失窃，然后是二长老带着几名弟子气势汹汹地前去百草谷，听说还是程似罗带的路。
……
荀先将二人送走后回到褚子衿身边，追着褚子衿问个不停：“师尊方才和他们说了什么，怎么脸色那样奇怪？”
褚子衿只想此刻手里有把扇子，能撑开替他挡住脸上的表情。
他躲避不及，佯装困倦地捏了捏眉心，微微阖目：“今夜事多，明日再细说吧。”
荀先想了想，同意了：
“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说罢，熟练地一抄膝弯，一搂腰肢，将他横抱了起来。
“……你一定要这样走回去吗。”
褚子衿的抗议被无视了。
荀先慢慢往寝殿的方向走，一路上摇摇晃晃，褚子衿像是躺进了摇篮，在这舒适的节奏中感觉到了丝丝困意。
今夜确实发生了太多，他也确实疲惫了。褚子衿在这稳当的臂弯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荀先回到寝殿门口，发现地上坐了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仿佛两条看家犬。
一是烈魔，自知办事不力，在此等待受罚。
另一个则是小五。他从北境顶着风霜马不停蹄赶回来，听说师父已经被救出，在这等着见师父。
见二人平安归来，一向腼腆的小五激动地扑了上来，口中的“师父”还没喊出来，整个人就被荀先以魔息弹开，横着飞回了原地。
烈魔一手拉着小五的毛衣领把他拽开，一手捂住他的嘴，十分自觉地给荀先让路。
荀先无视小五快要泛泪的目光，在他面前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小五委屈极了，他还没跟师父说上话呢。
烈魔这才松了口气，习以为常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说：“走吧。”
小孩瘪了瘪嘴巴：“不走。我要在这等师父出来。”
烈魔把小孩夹在胳膊底下，无视他的拳打脚踢，边走边嘀咕道：“让你看一眼就行了，你个小屁孩还想听墙角……”
……
荀先抱着褚子衿，绕开垂立的帷幔，放到了床榻之上。
红烛的光映在褚子衿脸上，亮如暖玉，他虽闭目，却能看出眼睫簌簌而动，引得眼下一片阴影也扑闪扑闪。
荀先躺在他旁边，一手撑着头，欣赏了一会儿睡颜，突然问：“师尊怎么醒了。”
静默了一会儿，褚子衿无奈睁开了眼，目移至红色被衾上。
“没有睡着。”
他是困倦，但还没到闭目即睡的程度。
荀先：“那现在要睡吗？”
烛火的影子摇曳在二人身上，在清醒的对视中，周围空气似乎慢慢变得热腾了起来。
荀先凝视着眼前的人，眼底的光亦随着烛火微微颤动。
就像风始于青蘋之末，雪落新芽枝头，一点一点，将他心口沉甸甸地装满了莫名的情愫。
他的影子慢慢向褚子衿身上欺近，褚子衿本想后退，被荀先从后揽住，身形微顿，止住了退势。
荀先还在靠近，气息变得有些急促。
“可以吗。”他盯着褚子衿的唇问。
荀先知道褚子衿总是会纵容自己。这份纵容令荀先再也顾不得其他，与褚子衿紧贴至一起，唇齿相抵。
金红被衾铺展开，顺滑的面料被纤长手指揪出了一朵褶皱凝成的花儿，一滴汗水落在正中央，将被褥洇湿成暗红，点缀花的蕊心。
光影中，烛火被风带动，在墙上投下晦明变幻的影子，仿若将熄。
慢慢地，烛火的抖动逐渐平息。
褚子衿躺在荀先胸膛上，昏暗的光线令他忽感十分困倦。
荀先用手指轻梳他散落的长发，另一只手搭在他腰上。
在这片刻的温存之中，他短暂地忘了自己的计划、诸多烦恼，只能感觉到怀中温暖的体温，舒服得有些飘飘然。
“别推开我了。”他说。
褚子衿困倦至极，烛火越来越晃眼，他觉得眼前几度陷落黑暗。
荀先的怀抱收紧，褚子衿胸口发闷，呼吸缓弱，无力地说：“荀先，你先，放开。”
荀先还未察觉出异常，不依不饶地抱住他。
褚子衿头晕得越来越厉害，有种意识在抽离的感觉。很快，他就连荀先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等到荀先发觉怀里的人生机微弱的时候，有一瞬间浑身血都凉了。
他将褚子衿扶起来，上半身靠着自己，唤道：“师尊，师尊。褚子衿！”
褚子衿毫无反应，连呼吸都很浅弱，身体逐渐冷了下去。
荀先方才的旖旎心思瞬时全无，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他立刻探查灵体，看到褚子衿丹田内盈转的灵核表面黯淡，如同磨损的玉石。
乍一看有点像灵力缺失的表现，但荀先心里清楚，他从前汲取他人灵力造成的假死会伴随着痛苦和衰竭，而不是现在这样直接昏迷。
他将褚子衿抱起来，来到殿外。
“出来。”他话音落，龟老自暗影中现身，佝偻着背对他欠了欠身。
“替他诊治！”荀先出来得匆忙，上身仅披着件外氅，黑发有些凌乱地散开，眼中犹带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
龟老伸手搭上褚子衿的灵脉，低头看到他苍白的脸，也皱起了眉头。
“如何，是上次落下的病根吗。”荀先语气急切。
龟老是魔族中最年长的大魔，见识广博，可如今的情形，他也无法立即作答。
他一边探查，一边犹疑道：“似乎是……失魂了。”
“失魂？”
“褚仙尊的躯体无恙，只是感受不到其中魂魄的存在。如此不会导致死亡，但若长时间处在此种状态，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为何会突然失魂，可有解法？”荀先摸着褚子衿愈来愈凉的手，心已乱了方寸。
“生魂无故离体，甚为罕见，据老朽所知，可能是受秘术诅咒影响，也可能是本身体质特殊再加上心神动荡气积不散，导致失魂。”
荀先视线冻如九尺寒冰：“你是说，可能是有人陷害他？”
龟老摇头：“尚无法确认，但如果是后者，需要尽快进行招魂仪式，将魂魄唤回才是。如果是前者，只怕召回的难度更大。”
荀先眉头紧锁，不论是哪个可能，他都要想办法让褚子衿醒来。
明明师尊才答应了要留下来陪他……怎么能再让师尊再陷险境。
“即刻准备仪式。”荀先下令道。
龟老却有些迟疑：“尊上，过去这类仪式都是由主管祭祀的蛇族负责，现在族中怕是只有白元老知道该怎么做。”
荀先冷声道：“不是已经召他回来了？”
龟老垂下头：“白元老传讯，说他痛失爱女，近乡情怯，又怕尊上余火未消，怪罪于他，所以不敢回来。”
“他现在回来，本座还可饶他一命。明日前若再见不到他，便是他心怀异鬼，本座立刻送他去见女儿。传达给他，本座说到做到。”
“是。”
作者有话说第76章 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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