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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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仙门七位长老，脾性各异，喜好也不尽相同。
传闻大长老年事已高喜好云游四方的说法是真的，因为连二长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一天到晚在做什么，更有小辈从来就没见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真界大能。
二长老一手撑起门派的天，一手揽过膝下的徒弟们，一直又当爹又当妈的，累得苦不堪言，个中辛苦还没法同外人道也，渐渐变得脾气越来越暴躁，除了大弟子褚子衿能和他说几句体己话，其他徒子徒孙对他从来是敬多于爱的。
其中四长老褚子昕是个奇葩，和修真界一直以来推崇的女修矜持内敛没有挨半点儿边，撒泼得不像是个年过半百的女修士。
她性情豪爽，喜好奇珍异宝，而且，还喜欢俊男美女。是的，男女不忌，二长老每天都提心吊胆，时刻提防着她淫/乱仙门，好在她至今为止除了调戏小徒弟，还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儿。
眼下看见内殿两个俊俏少年打斗，她刚才那点气儿顿时消了，见师兄扶了一个黑衣服的，便把纤纤玉手伸向了另一个红衣服的。
“你给我把手放下！”二长老大喝一声。
褚子昕动作一顿，嘁了一声，小声念叨着“我关心徒弟又怎么了”，又施施然退回到二长老身边。
二长老看到了站在褚子衿身后的荀先，表情微动，似是烦躁又不耐，憋了半天，吼一声：“又是你！”这话说得恨恨的。
褚子衿见状，走到了荀先身前，挡住了他。
二长老磨牙霍霍，最后转头对身后一青年说：“子思，去看看那个孩子有没有事。”
——褚子思，也就是六长老，长相显小的温柔男子走到于心鉴面前，把他扶起来，发现并无大碍，便道：“无事，师兄刚才护了他一下。”
二长老点头，默然片刻，突然发难：“让你们在这乖乖等着，结果一个比一个能惹事！”他声音浑厚如钟，带了几分内息，呼地一下卷起气流，众弟子头发随风而起。
“你们两个，为什么动手？谁先动的？！”
在这种事上，于心鉴倒是爽快，应了一声：“我。”接着又扬起下巴，挑衅十足地看着荀先说：“我们只是切磋而已。是吧，苟师弟？”要不是中间隔着这么多人，又有长老们看着，只怕他随时都能继续暴起。
荀先不予理会，只暗中打量几个刚现身的仙尊，神色莫测。
二长老：“以后要打去演武场打，少给我在其他地方惹事！北极仙门门规第三条，不可出手伤同门！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
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你，这周负责打扫演武广场，每次三遍！”二长老对于心鉴说。
于心鉴冷哼一声，表情颇为不屑。
“至于你，”他又面朝荀先，顿了会儿才一甩袖，“清扫后山！”
二人一左一右回到队伍里，剩余弟子们这才有机会看清眼前的四位仙尊。
……嗯，确实各有各的特点，但和众人想象中好像也不大一样。怎么说，仙气是有的，但又多了几分烟火气，各自有着各自的人情味儿。
“哎呀，我可知道你们这帮小崽子在想什么，可惜你们五长老最近闭关，不然一定要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仙人’。”褚子昕身材高挑，手负其后，面容凌厉妩媚，说话却有点跳脱，“他那端着驾着的样子，我可学不来。”
荀先眼皮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先问出了声：“闭关？”
“没错，你师叔隔三岔五就要闭关，多年老毛病了，不过这次闭的久，少说一年。”她笑眯眯地看着这位英俊逼人的少年，言语间俨然已把荀先归到自己门下。
“师妹。”褚子衿难得一声打断，四长老立刻洗耳恭听：“什么？”
“这孩子，我已经选好了。”
除了二长老，余下几人俱是一愣。
荀先也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
“师兄！这你就过分了嗷，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四长老以为他也是看上了荀先样貌出众，顿感痛心疾首，转头再一寻，见于心鉴还满脸阴郁地站在角落里，立刻指着他：“这个也好看！我要了！你们都别和我抢！”
众人：“……”这和说好的挑选方式好像不太一样。
“咳咳——”二长老转过脸用力咳嗽一声——刚才他就是这样告诉众人，要知礼数，懂规矩。然而自打四长老出场，气氛全毁了——这见色起意的女流氓居然是靠脸来收徒弟的。
二长老还在强行树立威严：“都排好，让师长问你们些问题，好生回答了，知道吗！”
“是……”这次回答的语气皆有些虚浮。
“再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
“等下。我有。”
突然有人举起手。
是荀先。
他好像终于回过神，黑玉一样的眼睛清泠泠紧盯着褚子衿，缓慢而坚定地说：“我不要入三长老门下。”
谁都知道，三长老褚子衿，从来是从同门师兄妹中选剩下的、天资平平的孩子带回去教书。但他长老之位显赫，仅屈居两掌门之下，其资历之深厚，绝不该被质疑。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二长老还从没见过他主动要一个徒弟。都说这渡岸花五十年一开，尚能引得天下众生争相去观赏，可他褚子衿有多少年没有说过要一人了？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吧。
他这徒弟之心，尚不如花开来得金贵。
二长老面色一沉，自是威严：“为何？”
“我要拜五长老。”
听此回答，几名长老顿时哑然，四长老面露惊讶，六长老表情尴尬。
二长老：“你见过五长老？”
荀先坦然道：“不曾。”
褚子昕觉得有趣，抢着问：“那你为何非他不可？”
荀先眼里又掠过一丝一闪而逝的光，明亮得吓人：“久闻五长老冰系剑法使得十分好看，我倾慕已久。”
褚子衿尾指不自觉蜷曲了一下。
这位北极仙门代理掌门视线深沉，从上而下压迫着荀先，隐隐有发火之势。
僵持了一会儿，他拂袖转身，褚子衿紧跟而上，带着荀先三人一并到内殿去私下解决。
见那三人走远，才有人小声问：“咦？那七长老呢？”
六长老这才刚想起来似的，对身后一招手：“子熙，别躲了，快出来吧。”
几个女孩好奇地向这个看上去性子软绵绵的师尊身后望去，分明什么也没有。然而过了一会儿，紧贴他后背的地方空间一阵扭曲，变戏法似的跳出来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小孩。
小男孩虽然面无表情，但看上去犹如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让人见着便母爱大发，就连四长老也不由地一把捞起团子，夹着他两腋抬起来展示给众人看：“这位呢，就是最近新上任的，七长老。”她又低头对团子说：“来，快和大家打声招呼。”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心照不宣——北极仙门能坚持到今天还维持“欺诈式招生”，真的也挺不容易的。
……
偏殿内。
褚子衿坐在宽椅上，从刚才起便维持波澜不惊，就好像被人当众说“我不要你”的那个被嫌弃的师尊不是他似的——如果不是袖子底下蜷起的小指出卖了他的话。他到底还是有点在意的，但不知该怎么表达。既不能像师妹那样咋咋呼呼地说“哇，你太狠心了吧”也不能像师弟那样软怯地道歉“不好意思，那就算了吧。”
他是褚子衿。褚子衿满腹经纶，现在却一言难发。
二长老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掀起茶盖，在凉茶上刮了两下，沉声道：“五长老现今闭关，不便收徒。三长老资历深厚，学识渊博，教你，还算绰绰有余。况且规矩自古就有，还从没有哪个弟子能拒绝师父，。”
荀先一双眼里满是摄人心魄的光，他偏了偏头，眼底一片炽热：“为什么不能拒绝？”
二长老觉得这小子实在碍眼。
之前写错名字，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那玩意儿已经够尴尬了，眼下还这么不依不饶，实在可气！让爱徒去教个毛头小子，难不成还会亏了这小子不成？
他向来偏袒褚子衿，众人都心知肚明。可一来，褚子衿从不骄矜自傲，不赞成他的回护；二来，他身为代理掌门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平时当着其他长老的面都尽力一视同仁。
可如今没了旁人，二长老那股偏心护犊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重重放下茶盏，不悦道：“怎么，师父看上你，还委屈你了不成？你拒绝，那就是坏了规矩，忤逆师尊，以下犯上！”
荀先闻言，嘴角勾起一点嘲弄的弧度，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不吃谷。”
二长老听得一清二楚，他一愣：“你说什么？”
褚子衿也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荀先皱皱眉，也不管什么礼仪忌讳，直接道：“我说，‘不吃谷’，说错什么了吗？”
褚子衿倒是不耻下问：“何为‘不吃谷’？”
这其实是荀先和别人学来的一句成语，可他不记得怎么说了，只记得当时有个学生就是这样冲着满腹诗书喋喋不休的老私塾先生说的，把那先生气得脸红脖子粗，故而印象比较深刻。
褚子衿见他若有所思，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间茅塞顿开：“你是想说，食古不化？”
二长老：“……”
荀先一点也没觉得丢人：“是，我说得就是这个意思。”他站的笔直，神色有几分不羁，“依长老所言，规矩自古就有，可规矩是规矩，我心意是心意，拜个师的敬意，难不成还和贵派的门前捐贡一样，皆是摆设不成吗？”
这句可真是十分不敬了。二长老脸色登时难看到极点。
按理说，他这样讲，就是存心挑衅以下犯上。换个规矩严一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门派，当场逐出师门下场都算好的了。
可荀先就是在试探。
他看出来二人对自己实力的看重，不然若真的如二长老所言，没有回旋的余地，又怎会把他单独叫到这处偏殿好言相劝？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劳什子仙门，他目标明确，自始至终都是为寻一人，不辞万里，孤注一掷。
即便真被赶走，他也要见五长老一面。
结果不出所料，褚子衿十分惜材。见他咄咄逼人，先是摇头叹一声：“不知礼数。”
随即近乎是包容的，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样，“但也不无道理。”
对，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气得不行，还碍于脸面非得显现自己风度翩翩，允许你有异言的样子，实在太滑稽，太可笑了。
荀先暗嘲。
他最讨厌这种虚伪之人了。
“但方才你说你叫荀先，可分明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想说我‘食古不化’，却连意思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褚子衿顿了顿，“荀先，没有人想为难你，但你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去学那些仙术，是不行的。”
这是他第一次叫荀先的名字，这一声里裹藏了包容，训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三长老一旦找到了感觉，那滔滔不绝诲人不倦的架势就端了出来，听得荀先眉头直皱。他忍不住打断道：“三长老，您既不愿意为难我，那就别强迫我。”
“你……！”二长老怒目圆睁，似乎终于忍不住要拍案而起。
褚子衿：“我无意强求。本身收你为徒也只是传授知识罢了。五长老刚闭关，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期间你不能在门派里空耗。不如取个折中之法，在五长老出关前，你都暂且安置在我这，待他重归之日，我亲自去找他，同他说收你为徒，如何？”
荀先一愣。
二长老面色复杂，放在沉木桌案上的手握紧了一点：“子衿。”
“师尊，我们确实不该拘泥于形式。”
二长老还待多说几句，劝劝自个儿爱徒，却见荀先亮了亮眼睛，狡黠一笑：“那好，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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