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蛇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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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本座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听不明白。办好本座交代的事，很难么？”
荀先说到最后已经起了杀心。
方才跟着一块附和的族长忍不住腿软跪下：“属下不敢！”
毒蝎长老虽然心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属下糊涂！但属下听闻白元老的女儿在北境杀人，还以为是尊上授意……”
位列魔将之中的青染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然回头瞪他：“你这莽夫胡说什么！想乱泼脏水吗！”
“在你们蛇族地盘上出的事，那几个人类女人与你闹过不合，不是你还能是谁！”毒蝎长老顶着两边视线的压迫，咬牙道：“尊上，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北境的蛇族属地死了不少人类，还请尊上明查。”
青染：“你！”
荀先转头问龟老，“可有此事。”
龟老恭敬道：“老奴稍后会查明，给您一个结果。”
看着还想继续争吵的青染和魔蝎长老，龟老抬手打断了他们：“新务必要遵从，谁都不能例外。两位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辩吧。”
他说话慢慢吞吞，但语气有种不容拒绝的温和。
话到这个份上，青染和毒蝎长老只好偃旗息鼓，对视一眼，然后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关于迁徙之事，还有其他异议吗。”龟老又问其他族长。
满殿寂静。
龟老：“既如此，望诸位能在北境安居，切勿再做出有违新策的事。”
没人有异议，但荀先从一些魔族闪躲的眼神中看出他们仍心存顾虑。
一道严肃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尊上，老身有一言。”
荀先略感意外地看向正殿前方，居左位的三大元老之一，夜璇。
夜璇是魔狼族族长，同时也是资历深厚的大魔之一。狼的忠诚向来可靠，这次迁徙名单上并没有魔狼族。
荀先还是很给狼族面子，稍微缓和了脸色，道：“请说。”
夜璇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始终板着张脸，这使她在注视他人时会给人带来严肃的压力。
“数千年前，临麒君在位时，曾带领魔族居于北境，与人类相处。魔狼一族便诞生于北境雪原，从那时起开始追随魔尊。诸位当中应该也有不少出身北境，此程并非离乡，或是归乡。”
她这样说，直戳中不少魔族的心窝。
“自混沌中诞生的魔，睁眼便是无日无光的昏晦，互相掠夺，互相厮杀，永无出路，所以临麒君才打破了混沌之界。如今尊上带着我等重见天日，难道不值得庆祝？”
这番振聋发聩的话语点醒了在场一些魔族，此前他们总觉得离开魔界就等于自绝后路，可若只顾着守后路，何尝不是一种固步自封。
夜璇所言，正是荀先所想。只是他积威已久，有些话反倒不适合开口说了，夜璇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他对魔狼元老微微颔首。
夜璇也回礼，又道：“尊上，魔狼一族为魔尊守卫王城数千年，不能离开。可为了生存，理应开拓。如若尊上不嫌，请让我儿带领魔狼一族的旁系前去北境，老身便在这魔界替您镇守后方。”
她说的儿子，是魔狼族的少主狼二。同时也是荀先的亲信、十二魔将之一，正在下列站着。
荀先这才体会到这位族长的用心良苦，看向狼二：“元老目光深远，自然可以。”
狼二一阵牙酸：“老太婆又想赶我走……”
荀先回到首席，转身俯瞰着下面众人，最终安排道：“三日后，结界出口，各部族清点好人数，随本座去北境。”
“如何划分领地，届时会有安排。但望诸位谨记一点——本座最讨厌阳奉阴违之人。”
这次，所有魔族都再无异议。
等众魔都散去，青染被单独留了下来。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首位的荀先。荀先语气平淡地审问：“杀了多少人。”
青染突然像被踩到尾巴似的，急道：“连你也怀疑我？我说了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荀先眼中满是冷漠。
似乎是被这眼神刺伤，青染愤怒道：“就算杀了又怎样，父亲和我，我们蛇族，为魔族付出这么多年，你难道真要和我们翻脸不成？”
“嘭”地一声，一道魔气贴着青染的脸飞出去，将殿前石柱扫出个大豁口，扑簌往下掉碎屑。
荀先说：“翻脸又如何。”
青染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若不是父亲，你怎么可能登得上魔尊之位？”
话音刚落，数条凝练成实线的黑气朝她袭去，制住手尾的同时狠狠勒上了脖子。
也不知道她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是从何而来，但荀先不想跟她废话了。
青染如落蛛网，摆着蛇尾不断挣扎，无数蛇影从她的影子中射出，却在荀先魔息的侵蚀下瞬间蒸发，她口中发出嘶哑痛苦的喊声。
“你敢动我……父亲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
荀先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未必有你想得那般重要。”
那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令青染头皮一炸。
“父亲……救……”快要失去意识之前，青染沙哑着唤了一声。
下一刻，白色烟尘突然从青染身上散出，顷刻间便弥漫在殿内，磷粉有毒，荀先挥袖拂去，等视线再次清楚时，白蝮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还请尊上手下留情。”
散发着黑色雾气的黑线收回了荀先体内，他手中缠绕着一道线头，抬头对着白蝮，目光冰冷，语意深长：“白元老不是提前去了北境，怎么又回来了。”
白蝮果断将不断咳嗽的青染按头跪下，而他自己只微微欠身：“尊上，小女口无遮拦，是在下教女无方，但请看在魔蛇一族忠诚多年的份上，绕过她这一次吧。”
荀先：“你还没有回答本座的问题。”
“风渝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在下便赶回来了。”
“来得真是时候。”荀先不咸不淡地说，“不过白元老未必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白蝮：“尊上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
在回魔蛇部族的路上，白蝮和青染二人都没说话。
直到回到熟悉的地方，青染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拽住白蝮的衣摆，伤心地哭诉：“父亲，荀先竟然真的对我出手。”
白蝮却反手扇了她：“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
青染捂住半边脸，眼中噙满泪水：“可那些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去了北境一趟，那些人的死关我什么事！”
白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一转态度，恢复了一贯宽和的样子，动作温柔地抚摸青染的头顶，安慰道：“为父知道。”
“父亲相信你，都是魔尊不好。他从前待蛇族还算宽厚，怎么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姓褚的人类。”青染眼中满是妒嫉的怒火：“自从那个人类来到魔界，尊上就变了个人似的。父亲，我不甘心。”
白蝮又摸了摸青染的头顶，状似随口聊道：“上次还见到那个人类从藏书室出来，想来也是他带去的。”
青染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父亲，那个书室里有间禁室，你可知里面有什么？”
白蝮静静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阿染，你可知为何历代元老都要从三大部族中选取。”
青染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这不是从初代临麒君开始便存在的秩序吗？由龟族选择每一代的魔尊，由魔狼族记录那些历史，魔蛇一族负责祭祀。”
“那我们祭祀过吗。”白蝮问。
青染一愣，摇了摇头。
白蝮温柔的声音像蛇一样蛊惑人心：“祭祀的陵殿很久没有打开了。因为里面有初代临麒君设下的阵法，只接受历代魔尊拜访，若是有外来者闯入，必死无疑。那间禁室便是陵殿的一个入口。”
“可我从没在族中见过记载，恐怕就连尊上也不知道……”
“这就是三部族存在的意义，传承这些知识，然后在每一次新王出现的时候传授这一切。”白蝮意味深长地说道。
也就是说，自从荀先当上魔尊之后，父亲非但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没告诉过他陵殿的事，就连族中已有的记载也被他抹除了。
青染有些不安：“父亲，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阿染，我想让你来作蛇族的接任人，当这些知识只有你知道的时候，筹码就在你的手中。”白蝮温柔地注视着青染。
青染刚升起的疑虑就像被浇灭的火苗，瞬间消散了。
她像儿时那样依偎在白蝮怀中。
白蝮摸着她的头发，缓缓回忆道：“数千年前，临麒君的遗骸由蛇族先祖葬下，此后便由蛇族看守陵殿，在上一代魔尊还在的时候，我只是某个旁支中无足轻重的魔兵……”
白蝮用低沉缓慢的嗓音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青染很少听父亲提起年轻时的事，在她印象中，父亲总是神秘莫测，这副怀念的表情还真是稀奇。
其实还有过一次。青染记得那是在自己幼年时，父亲教她书写人类的文字，当她写到“卿”字时，觉得笔画繁复，又不知其意，便问起父亲。
她至今仍记得父亲的表情，有些惊愕，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不甘。
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教过她写字了。
白蝮将陵殿的秘密告知青染，那里有对外来者赶尽杀绝的魔兵，还有一座地宫，地宫中藏着许多法宝，白蝮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她，最后取出一团被微光包裹的奇物。
那里面流淌着新鲜的血液，其中夹杂着紫黑色的魔息。
白蝮：“这是用秘法保存的魔尊元神碎片，但这么一点只够再打开一次禁室，你要妥善保管，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用。”
青染小心接过，放在掌心细看。
“父亲，您说……魔尊此行北境，会带上那个人类吗？”
白蝮：“北境路途遥远，变数颇多，魔尊应该不会让他离开。”
“那我能留下吗。”
白蝮一笑：“尊上的名册中必然有你，可你今日犯了错，要关禁闭，不能和我们一块走了。”
青染看着手中的‘钥匙’，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但如果她此时抬头就会发现，她的父亲也在用同样算计的眼神打量着她。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蛇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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