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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醉酒 ...

  •   热闹过后,月已攀至中天。荀先等人也回到了客栈。
      褚子衿早早歇下,衡阳不喜欢和小辈相处,也回到自己房间。余下三人毫无睡意,说是要秉烛夜谈,其实由于心鉴牵头,背着褚子衿偷偷在大堂喝起了酒。

      荀先这人,不能饮酒。

      他总是藏了太多不能暴露的秘密,比如灵根一事,比如那位月下仙人。
      所以秘密都被他严严实实捂在心底,任其随着时间病化扭曲,也绝不向外人吐露一丝一毫。
      然而酒会催化这一切,让他比平时更懈怠,更容易露出破绽。

      他会遵从本能,做出平时自己想而不敢做的事。直到第二天在头痛中醒来,失去记忆,唯有恶果等着自食。

      他曾饮酒一次。那时还小,本想学着大人们借酒消愁,没想到几杯下肚就倒下,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
      这件事可以说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追悔莫及。

      打那以后,荀先发誓再不喝酒。喝酒误事,喝酒误一生。

      但今夜,他不想和褚子衿一道,再回到那充满尴尬回忆的走廊。

      坐在桌前,种种压抑又迷茫的思绪又浮了上来,搅得他心烦意乱,于心鉴挑衅的话更是像刺一样往他脑袋里扎,让他思维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酒香扑鼻,像是在诱惑他来借此麻痹自己。
      各种干扰下,他不小心分神,和于心鉴赌酒输了。

      “总算逮住你一回!喝喝喝!这回别想糊弄,似罗都趴下了,你怎么能一杯都不喝,赶紧的!”于心鉴哪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刻紧追不放,出言咄咄。

      人在迷茫困苦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寻找出口和解脱,即便是警惕如荀先,在这时候也会动摇,更何况他有正当借口。

      ——输了就得喝,耍赖有失风度。

      而且于心鉴太吵了,他不想听他继续聒噪。

      “哈哈,还说不能喝,这不挺厉害的吗?居然能面不改色!来,少娘们唧唧的,接着喝!”于心鉴见他开了头,更加兴奋地起哄。

      这么多年了,也许他那喝了酒就原形毕露的毛病早就好了呢?荀先心说,接着又仰头灌下一杯。

      然而事实证明,随年龄见长的,就只有身高。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突然毫无征兆地、面无表情地“咣当”一声,脸朝下磕在桌子上了。

      于心鉴为了灌倒荀先,自己也喝了不少,眼下醉醺醺地把茶泼到荀先脸上,强行把人弄醒。

      荀先睁开眼,已经彻底醉了。
      现在醒来的他,不再是平时的那个他,而是十六七岁真正恣意热忱,无所顾忌的少年。

      不再能言善辩,不再冷静虚伪,他反应真实,不会伪装。

      于心鉴也是个酒品差的,具体表现为想啥说啥,口无遮拦。见荀先醒来后邪笑一声,隔着桌子抓起他衣领,大着舌头说:“喂,苟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你那师尊,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这一声可谓是惊天霹雳,直接把荀先劈傻了几秒。

      他怕是从来没敢顺着这个思路想过,当即矢口否认:“没、没有的事!”

      他胡乱挥着手,想把眼前褚子衿的幻影给抹去。

      “胡说,”于心鉴甩开他,“你那眼神太明显了,弟弟。”说着提起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到荀先身边,拍拍他肩。
      “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吗?哼,被我发现了,你就等着给我当牛做马讨好我吧,嗝!我要是心情好呢,没准还能帮你保……”还没等他说完,荀先便一把推开他。

      咣当一声巨响,于心鉴倒在地上,挣扎不起。小二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看出了什么事。

      “客官,客官,您没事儿吧?您住哪儿啊我给您送上去?”他把于心鉴扶起来,看见旁边站不稳的荀先,也想搭把手。

      然而如果他此刻蹲下来看看,就会被荀先目眦欲裂,满面狰狞的表情给吓退。

      荀先呆立在原地,那一瞬间,所有混乱的感情好像找到了出口,宛如山洪爆发,冲散了堤坝,直教他措手不及,

      他推开小二,嘴里不停重复着“没有、没有。”像是喃喃自语给自己听。

      小二和于心鉴一起倒在地上,被压的喘不过气,看见荀先没站在原地立刻大喊:“诶您跑哪儿!别进错房间了!”

      荀先落荒而逃,几乎是下意识地奔向楼梯,脚步虚浮地爬了上去。

      褚子衿就在他隔壁房间,他今晚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他不管不顾地跑到走廊尽头,霍然推开褚子衿的房门,风顺着吹进来,将房间里的烛火灯影吹得摇倒。

      昏黄光影里,褚子衿的轮廓暧昧而柔软。他刚沐浴完,本来已经要睡下了,见荀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不由蹙眉道:“何事这么慌张。”

      荀先粗喘着气,看见他那张冷感寡淡的脸,突然就有些难受,他走上前,喉咙发紧。

      他艰涩地开口说:“没有,我没有。”

      褚子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秀挺的鼻轻轻皱了皱,又听他这般胡言乱语,便道:“谁让你们喝酒了。”

      他语气严厉,又是平时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的褚仙尊。

      荀先望着他,没再说话。

      褚子衿微垂眼睑,头发散发着湿气,正准备再责备几句,荀先突然毫无征兆地抱了上来。

      他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攫住了褚子衿后背的衣襟,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狠劲儿。

      褚子衿被他冲撞得向后仰,结结实实地倒在木地板上。

      要是吵到楼下的人就不好了,他心说。

      但面前的荀先情绪太不对劲,他不得不先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小徒弟身上。

      这时候该怎么做?骂他?听不进去的吧。
      还是顺毛撸几下比较好,小孩怕是有什么心事。

      褚子衿受荀先影响,已经不再那么不近人情,不然先前也不会主动和荀先夜谈,照顾他的情绪。

      于是褚子衿迟疑地,有些生涩地抬手,按上荀先后背,僵硬地抚了抚。

      “怎么了。”

      就这一句,硬生生把荀先逼出了几分委屈。

      明日的他绝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就像再也不会陷入这样炙热的感情里。
      醒来后他依旧要去追寻那个缥缈的背影。

      醉酒的人最遵从本能,他知道自己清醒时绝对不可能承认,那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背影,好像已经化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诅咒,一个他不继续追查下去就会万劫不复的诅咒。

      哪怕他心里,早就有了其他念头。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不是的,其实我很想抱抱你,想被你原谅。

      荀先心里搅得生疼,像是撒了一个慌,连自己都有些唾弃自己。

      也就只有醉了,才敢放纵自己靠近真正想触碰的人。

      “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又重复了一遍,却难以抑制地把头埋进褚子衿颈窝,像只小狗一样,依恋地蹭了蹭。

      反正他做什么,第二天都不会记得。

      可褚子衿居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斥责他胡闹。
      所以他一定是在做梦。
      真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

      ……

      翌日早上,荀先在头脑钝痛中醒来。

      他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半天没有想起自己在哪儿。
      窗外传来鸟鸣,新的一天开始,锦州又变得热热闹闹。

      荀先抱着头,胳膊撑在膝盖上,就这样缓了会儿,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姓甚名甚,然后执念又像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地浮起——
      哦,我是来找那个白衣仙人的。

      他觉得哪怕自己真失忆了,这个想法都不会被抹去。

      等等,白衣。他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昨晚喝醉之后,他虽迷迷糊糊,却隐约记得自己见过一片白衣。
      冲到褚子衿的房间,已经是他最后的记忆。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跳下床,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他不会一时激动,把自己那点秘密全抖出来了吧?什么灵根和仙人,都是他私心作祟,要让褚子衿知道怪病一事和他有关,那还了得。

      荀先越想越不对劲,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急匆匆跑出门,转了一圈才发现发现所有人已经在大堂吃早饭了。

      “苟兄,真能睡啊。”于心鉴道。
      “荀先,这儿给你留了两个馒头。”程似罗道。

      荀先走近,暗中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程似罗宿醉未醒,于心鉴依旧趾高气扬,衡阳也神色如常,而褚子衿……
      褚子衿居然也神色如常,没表现出任何反常。

      不对啊,难道那之后什么都没发生,他被褚子衿打晕了带回房间?

      因为不敢确定,荀先只能暂时保持镇静,不动声色地坐到了程似罗旁边。

      吃了一半饭,荀先见众人还是毫无反应,不由小声问于心鉴道:“昨晚,咱们喝到什么时辰?”
      于心鉴打了个哈欠,碍于褚子衿在场,也压低声音道:“不记得了。咱俩好像一块喝趴下了。”
      他自己也是喝了就疯的酒品,压根不记得自己昨天问了什么。

      昨晚发生何事,三人一概不知。荀先更不好直接问褚子衿,就只能把所有疑惑憋回肚子里,一路上都在悄悄打量他。

      可褚子衿依旧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在锦州耽误了好些时日,虽说无法将始作俑者绳之以法,但好歹患者都没事了,他们也只能暂时先回北极仙门。
      回程路上,褚子衿要求再次走访周边村子,行程便又被耽误。于是这一来一去,足足过了一个月。

      荀先自从花灯节以后,再没怎么出现在褚子衿眼前,他像是刻意躲着师尊,平时只和程似罗走在一块。

      本来,小辈们之间相处得多一些没什么问题,但他此前一直和褚子衿黏黏糊糊,巴不得天天挨着他师尊,前后对比太明显,引得几人都心生奇怪。连衡阳也问,“子衿,你那好徒弟最近怎么不粘着你了。”

      ——自从花灯节被褚子衿点破,他也不好再装熟稔,倒是没了先前那般殷勤,显得正经了一些。
      褚子衿反应淡淡的,一路上都怎么没理过荀先。

      这样也好,荀先心道。他正事没办成,成天和褚子衿黏着算什么。他之前跟褚子衿说他喜欢男人,结果反倒弄得他自己疑神疑鬼,心烦意乱。若是借着酒疯能和褚子衿就此生疏……也好,没准褚子衿还嫌他恶心呢!

      说来奇怪,醉酒之后,他之前的迷茫好像被驱散了不少,好像心里稍微满足了一些,变得更坚定了。
      他要找到那白衣仙人,不择手段。

      回北极仙门的前几天,二长老早早收到褚子衿的传讯,热情地张罗其余几名长老一起到山门口早早侯着,等着给他第一次下山的徒弟接风洗尘。

      然而就在当天上午,出了一个意外的情况。

      当时后山禁地传来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紧接着一炷香之后,值守弟子跑到山门前报——

      五长老出关了。

      褚子衿等人刚回北极仙门,便一齐得知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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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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