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斗》我有旨酒

4、第4章

　　九月桂花香，终于到了放榜日。

　　盛家三位太太一大早就起来，穿戴细致眼巴巴站在门口派人去打探，宋氏因着外室的事情和盛昌元闹僵，倒是让几个姨娘得了脸，此刻紧紧捏着帕子房中来回踱步，搞得盛明姝都后怕，她小心翼翼：‘若是大哥高中，母亲便留下两个侄儿侄女吧。’

　　“什么侄儿侄女！谁教你说的！我怎么生了你这蠢东西，看不出来是那过继外人和没爹贱货一起陷害你大哥？”

　　盛明姝张了张嘴想要辩解，论读书，大哥的确没有其他两位哥哥厉害的。

　　看榜小厮狂奔而来，房间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是喜出望外，连忙蜂拥进去，这大少爷要是中举又是嫡长孙的身份，整个大房在盛家那都是有面子了，日后横着走都可以的！

　　盛明姝紧张的站起来，扶着脚底软的宋氏立刻迎接上去“如何了！中没有！”宋氏紧张，去的不是她，此刻她比小厮都喘气的厉害。

　　打探小厮拱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中了中了！咱们大少爷中二十三名次举人！”

　　二十三，算是名列前茅了！宋氏非常开心，中了中了！一次就中了！十九岁中举人，光宗耀祖了！“赏都有赏！大摆宴席！快去告诉老太爷老太太还有大爷！”

　　盛明姝问道：“二哥和三哥如何？”

　　小厮忽然就道：“也中了！”说道这里小厮吞了吞口水，搞得宋氏一颗心七上八下，稳了稳，就问：“比大少爷高几名？”

　　小厮目露惊恐，身上都在打颤，哆哆嗦嗦。

　　“是解元，二少爷北直隶第一名，三少爷南直隶第一名，双解元。”

　　***

　　盛明书和盛明御此刻都在族学躲清静，一个练字一个看书，诺大学堂静的可怕，丝丝缕缕桂花香透过窗棂渗透进来，无时无刻在提醒今日是什么时候。

　　高盖破门而入，盛明书阁下笔，盛明御扣上书，二人垂眸在抬起，高盖跪在地下激动报喜：“大喜啊！二少爷三少爷大喜啊！解元啊！双解元啊！小的给两位少爷道喜了！老太爷和大爷已经在门口迎接巡按，巡抚大人了！”

　　正堂之中，盛老太太一阵恍惚，从听到消息开始整个人都是飘的，还派了三对人去核实，双解元啊，这可不是满天神佛保佑祖坟冒青烟就能来的！开朝从未有过的先列啊！

　　“恭喜母亲，贺喜母亲啊，家中三个哥儿都中举了，还有两个解元。”二房孙氏商户出生，性子直，此刻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她如今是举人的娘，北直隶解元的娘，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周氏听到消息也是脑子一炸，她的女儿就成解元了！还在南直隶杀出重围！

　　丫头通传：“三位少爷来了。”

　　中举先谢过母亲养育之恩，这是规矩。

　　宋氏的目光越过自己儿子，落到二房三房两个小辈身上，看他们二人不卑不亢下跪给孙氏，周氏磕头递茶，又给老太太拱手问安，依次走到她面前说同喜，牙齿都差点咬碎！

　　两个扮猪吃老虎的腌臜货！亏得她对二人也算厚待！偷偷摸摸一南一北震惊朝野，哪里关系不好，他看倒是好的很！没准三年前就在算计大房了！藏的够深！

　　“二十三也很好了。”盛老太太捏着念珠，宋氏素来清高看不起其他两房，时时刻刻都要压着他们一头，看不起二房商贾爆发，看不起三房孤儿寡母。

　　盛明礼倒是非常开心，至少有了举人身份，能求母亲留下两个孩子了，才不管谁是解元，只不过对着两位弟弟已经有了新的看法，他连招呼都不愿意打，觉得二人素日对他那敬重的笑意多了两份蔑视压迫，他按压下诸多心思：‘看不出三弟的厉害，这次大哥领教了。’

　　盛明御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他中举是必然，身为南直隶杀出重围的院试第一，北直隶的学子根本不够他正眼看的，三年内早就名满京城，反观他这位三弟，默默无闻不显山不露水，根本就是在蛰伏！

　　盛明书目光平静而冷淡：“都中了就是好事。”

　　盛老太爷身边小厮匆匆进来催促，说捷报来了，应天府总督，巡抚，巡按，制造局几位大人都来。

　　总督，巡抚，巡按，制造局，知府亲到，宾客喧嚷，盛府出三举人，名列前茅包揽双解元传遍应天府，应酬完毕后，府中已经上了大红灯笼，秋风送凉，盛明书喝了几杯酒，站在回廊醒酒，有点难受。

　　她是真的不胜酒力，晕乎乎捏着鼻翼。

　　“三弟。”

　　她不由皱眉，看着走出来的盛明御，站在不远处，衣衫被夜风轻轻吹拂，温润如玉，表情淡漠。
　　盛明书勉勉强强撑着锦鲤池大理石栏杆：“刚刚多谢了。”谢他帮忙挡酒。

　　他主动上前递出个盒子，看她脸颊有些泛红，似乎有些醉酒模样：“三伯母送的玉料，我差人雕了两只貔貅，算是同喜了。”

　　她这才瞧见，不知何时盛明御腰间挂着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小貔貅，玉质上乘，接着月光还有淡淡白色光芒。

　　她伸手借过，看那盒子里面与他如出一致，那块巴掌大的玉料被分割成二，那块小的大了裸子珠子，她凝视片刻，淡淡说：“三哥，无功不受禄，但是谢谢了。”反正也有她一份的。

　　第一次送她东西连捧带踩也在他意料之中，沉默片刻，盛明御淡淡说：“三弟，我介意你戴上，消灾免祸。”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双懵懂眸子落在盛明御眼中，引得他好笑，果真是醉了，这疑惑的模样哪里像个男子。

　　话音落下，老太爷身边的亲信跑了过来，要他们二人即可去祠堂！

　　***

　　祠堂非大事不开，今日家中子弟高中举人，此刻灯火高亮，三封捷报信盛放在托盘以搞列祖列宗泉下。

　　盛老太爷在等两个光宗耀祖差点炸了祖坟的孙儿。

　　他早料到三个孙儿都能中举，只是时间问题，他接到捷报，不是盛昌元扶着，震惊的都要背过去，双解元啊！开国首列！他从未想过这两个孙子有本事到如此地步！

　　一个是过继孙儿，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孙儿，偏偏两个心思一个塞一个重。

　　外面说二人到了，盛明御和盛明书拱手见礼叫了声祖父。

　　“给我跪下！”盛老太爷声音微怒火，看着规规矩矩隔着一个蒲团分别对着牌位的二人，拿起家法棍子一人一棍，气不打一出来：“留个位置给我跪吗！明书，家中只有你一个孙儿，你居然瞒着我！”

　　他眼皮子下的孙儿居然藏拙！她的文章他看过，大抵是末尾中举，好啊，居然瞒他这个祖父到如此！敢写假文章糊弄他了！

　　“祖父年纪大了，不敢让祖父操劳，族学先生们待孙儿极好的。”明书冷不丁挨了一棍子，跪倒盛明御旁边，身子微微歪了下，被盛明御不露痕迹搀扶住，她脑子有点晕，稳了稳，直视盛老老太爷：“祖父让二哥和孙儿来要嘱咐什么，还请直说。”

　　盛老太爷一愣，指着他，说不出一个字，他的确偏心大方二房，可这三年一颗心都在明书身上，明里暗里想修复祖孙关系，要他有需要只管开口，他吸了口气，扯了小兀子坐下。

　　“你们大伯父说了，你们两个明日启程随他如京城，如今族学先生是教导不了了，明书外祖父家族学那边会给你们两个留位，我和当今阁老有两份交情，会让他们有空指点你们两个。”

　　二人点头应诺。

　　盛老太爷眯眼睛：“都说你们二人面和心不和，自幼到大说的话没有本道德经多。”他余光看着兄弟二人腰间一模一样的貔貅，拿起的棍子慢慢放下。

　　回来就把长兄陷害的仕途不畅，手段比他当年都要狠厉几分。

　　盛老太爷沉声，“今日，就把这些年没有亲近的亲近了，没有说的话说了，手抬起来！”

　　盛明书和盛明御不解，老太爷看两个人一个沉默一个沉稳，抬起的手放在他跟前，随即放下家法，亲自把两个人手握住一起，无比郑重直视两个孙儿：“官场有句话，兄弟同心，仕途昌顺，兄弟离心，杀头灭门，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盛家日后担子就在你们肩头，祖父能帮你们筹划的不多，兄弟扶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明书下意思要抽开手，却被盛明御死死攥着，看他微微笑着回话“我话少，三弟内向，下人们胡说的话祖父莫要乱想，你说是不是三弟？”

　　盛明书听到盛明御的话非常平静，感觉盛明御牵他的手用力，似乎在警告她不要生事，就微微轻笑十分柔和：“是啊，祖父是听谁说的，孙儿和二哥关系那有不好。”

　　“今夜就给我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拉着手，把这些年没有说话话都说了。”盛老太爷坐道小兀子上，指着明书：“你先。”

　　这个孙儿从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年岁大了，什么都不表现出来，默默无闻，心思这两年越发慎重，连他都有时候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盛明书僵硬的被盛明御拉着手，兄弟之间勾肩搭背在正常不过，她吸了口气，看着父亲牌位，慢慢张口：“二哥，这三年在京城过的如何？”

　　盛明御感觉他手指渗透出冷汗，明白老太爷是要给他狠狠上一课，给两人敲警钟，把兄弟两个字嵌入骨子里面。

　　“很好，大伯父督促学业，舅舅引荐房师时常指点。”盛明书嗯了声，就听盛明御说：“我送你玉佩可喜欢。”

　　“很喜欢。”盛明书说“多谢二哥送我的彩头。”

　　两兄弟手拉手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起初盛明书及其客套，发觉盛明御问了他不少私事，也不厚道，问的盛明御脸色微青，四更棒子敲响，盛老太爷觉得敲打差不多了，起身：“回去准备吧，明日启程去京城。”

　　待人走了，二人瞬间撒开手，盛明御拍着衣摆起身，盛明书虽然长得比大多数女子都高，身体也在苦读里面娇气不少，喝了不少酒水，站起来瞬间，膝盖一酸，脑子一晕，天旋地转。

　　盛明御摩擦腰间玉佩，伸手了把手，盛明书下意思把住他的手掌，脑袋撞到他肩头，抿着唇瓣甩了甩头，她从极少饮酒的，今日当真是喝上头了。

　　盛明御下意思而为，换做平时摔死了都不带眨眼，就怕老太爷听到声响杀了回马枪，他可不想和这人手拉手在祠堂跪通宵。

　　“站好。”他还是第一次凑近看这个人，标准的江南男儿长相，俊秀清雅，细眉远青山，眸子黑白分明，干净透彻，皮肤比女孩子都要娇嫩白皙毫无瑕疵，清雅如竹，他问：“盛明书，你醉了？”

　　说的是难以置信，宴席他察觉这人不胜酒力，帮他挡了许多，这才几杯，他叹了声，搂住她的腰凭她把这自己手腕：“好好走，我送你回去，你这酒量好生练练，酒量浅可要出事的。”
　　盛明书鼻尖冷哼：“要你管。”

　　他不觉好笑，眼皮微微一抬：“那你扯着我做什么。”他的手环在她腰间，盈盈一握只觉瘦的离谱。

　　外面汤嬷嬷早就等着的，看着明书被盛明御搂腰搀扶，眼皮子一跳，看明书脸颊微红，显然喝醉了，向他伸手：“让奴婢来吧，三少爷快些回去休息吧。”

　　盛明御看她一眼，淡淡道：“无碍，我送三弟回去，你先回去准备醒酒汤。”顿了顿看奶娘犹犹豫豫，冷冷道：“我还能杀了他不是？”

　　汤嬷嬷被阴冷声音吼了一嗓子，立刻察觉其中不悦，看明书靠着盛明御怀里，她八成也搞不回去，倒不如趁此机会让两个兄弟多多来往。

　　回到房间，盛明书靠着枕头手指还扯着盛明御衣袖，汤嬷嬷不敢惊动周氏，端着醒酒汤进来，看盛明御掰她的手，又不敢太用力的模样，又觉得好笑，谁说二少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她恭敬起来：“让奴婢来吧，三少爷素来性子敏感，今日多谢二少爷了。”

　　“他只有一个人贴身伺候？”盛明御看奶娘摸着她的脸耐心哄着，攥着他衣袖的手也松开，他起身走到旁边到了被茶，按照惯例，即便是庶出最少也是两个小厮两个嬷嬷。

　　“三少爷素日亲力亲为，习惯奴婢照顾了。”汤嬷嬷笑眯眯。“麻烦二少爷帮忙了，快些回去吧，明日还要起早。”

　　盛明御好笑，走到床前，心道，醉了倒是平静进人了很，对上那双迷离眸子，他难得打趣起来：“三弟，我送你回来只言片语的都不说说吗？”

　　明书脑子昏昏沉沉的，就说：“盛明御！别吵！”有点凶巴巴。

　　一嗓子搞得盛明御莫名，这人也有喜怒与色的时候？

　　汤嬷嬷生怕她胡言乱语惹怒人，忙把人请出去。

　　盛明御回到院子，说二爷盛昌锋在书房等他。

　　“父亲。”盛明御走进书房，微微一笑，淡淡拱手。

　　盛昌锋嗯了一声，周身毫无商贾气息，淡如竹林的温润气息将其包裹，眉目柔和，看着收养的儿子，“很好，你两个母亲在天之灵会很欣慰。”

　　他晓得消息便连夜赶回来“京城那边父亲能帮你谋划的安排好了，也都按照你吩咐做了，只是一条，明书是你弟弟，万万不能害他。”

　　盛明御听到盛昌锋的话，非常淡然：“父亲说的是什么话，明书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不会害他的。”

　　盛昌锋站了起来，错身语气低沉：“绝对不能伤他性命。”

　　“怎会。”盛明御背着手，目光落在盛昌锋放在他桌案的东西，：“父亲信我便是，儿子会让二房成为盛家顶梁柱的。”

　　盛昌锋微微眯了眯眼睛，迈出书房，最后说道：“父亲从未管过你，也从未亲自教导过你，但却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子的，倘若有硬骨头啃不下了，为父自然会帮你的。”

　　盛明御摸着腰间貔貅应诺。

　　他怎么会杀盛明书，他还会为他保驾护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