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斗》我有旨酒

5、第5章

　　第二日天麻麻亮盛明书就起身上路，昨天新娘子上花轿头一次醉酒，还有点头轻脚重，马车颠簸，她靠着汤嬷嬷，喝着温润茶水，难受的不行。

　　“到了京城三哥就好好跟着外祖父学，你母亲家五代翰林，科举望族，咱们三房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汤嬷嬷怎么一说，又想起昨夜：“我看二少爷对三哥是好的，听奶娘一句劝，都是兄弟别生分了。”

　　她好笑脑袋耷拉在奶娘身上：“我自有思量。”

　　盛明书从未出过远门，起初只感觉头重脚轻是以为醉酒，而后才发现是晕车外家出了南直隶水土不服，抵达京城府邸，还是被盛明御背进去的，一连休养五日才生龙活虎。

　　盛明书好转次日，天都还没有微亮，准备先去给大伯父请安，踏出门就看到盛明御站在不远处枫树下，穿着月光蓝直缀，单手背在身后，看不清神情，背着手不轻不淡：“三弟该启程了，要晚了。”

　　汤嬷嬷解释：“大爷吩咐了，日后三哥和二少爷一起进学。”

　　京城深秋，她今日穿了淡蓝色直缀，肩头加了披风，腰间佩戴那枚貔貅，嗯了一声，走上前颔首，盛明御才说：“你对京城不熟，大伯父让我多多引导，这院子是我俩共用，那边东厢房是我屋子。”

　　盛明书嗯了声，接过奶娘准备的早点走过去：“有劳二哥了。”

　　“这是我给你找的小厮，放心用。”他说完，旁边就有手脚麻利的小厮接过她的书本盒子：‘小的叫铜钱。’

　　盛明书好笑，书香世家小厮取得名字够市井气息，不免调侃：“怎么说你还有个兄弟叫银两了。”

　　盛明御和他并肩走着，淡淡的附和：“三弟聪明，银两是我的小厮，他们跟我许久，京城熟人熟事，能帮你。”

　　她眸子亮了下，很快黯淡下来，怎么快就要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了？

　　***

　　周翰林当世大儒，族学除开自家子弟还有旁系和交好官员子孙，当然，真正的学生是来年初春迎接会考的学生，这一次周家族学培养出六位举人，再加上两位双解元入场，俨然成了状元冲刺班。

　　盛明御带着盛明书入座，在靠窗第一排，桌上准备小山似的文章卷宗，随手翻看都是这三年进士文章还有朝堂官员策论见解。

　　“这里按照亲疏远近名次排位，你坐这里实至名归。”这人藏拙十七年，族学名次高不成低不就，从来只做不起眼位置，盛明御示意他看走进来的先生，给她介绍：“这位参与过三次会考出题，莫要分心。”

　　明书点点头。

　　那老先生进来便直截了当，颇有威严：“老夫姓沈，是周翰林那老东西连哄带骗才来说几句，若是不想听趁早给我滚，我的课堂谁敢走神说话直接轰出族学。”颤颤巍巍的胡子架子唾沫星子，压迫后排陪读的噤若寒蝉。

　　“盛家两位解元在哪里啊？”沈老先生靠着软垫坐下，抿了口茶。

　　盛明御、盛明书忙直起背脊行礼，异口同声：“见过先生。”

　　“一门双解元，盛老东西也没白活，可别觉得运气好拿了魁首，沾沾自喜，会试面前大家都一样。”一句话狠狠压了两人心气，沈老先生捏着胡须，他是专门请来给这二人授课为主，倒也不能捧的太高，年少心气都大，他这里压着，日后少走弯路。

　　盛明书听老先生讲着四书五经，讲着文章结构，讲着分段选材立意，一板一眼，让她有点困顿，靠着窗户望着外面飘落银杏叶。

　　盛明御万万想不到这人听课第一天就走神，见老先生开始捏戒尺，手指在她桌案敲了敲，看了她一眼。

　　明书立刻回神，这沈先生讲的虽好，但太过枯燥，朝堂科举选材四书五经，考来考去也就万变不离其宗，沈老先生似乎察觉了，翻了书页很快加快语气，她便是立刻来了精神，认真敛神仔细听。

　　后面不少举子有些听不懂了，又不敢声张，只看两位解元时不时点头，亦或者批注，偶尔蹙眉，老先生立马心领神会细细讲解，而后特地关照盛明书一番，让她现场答辩，二人对答如流，“明御啊，可得小心了，你这弟弟不输你的。”

　　沈老先生说完，结束上午课业。

　　“外公和舅舅让我们中午一起吃饭。”盛明御张口。

　　外面早有人接应，二人朝着翰林府前院去，正堂之中周海林听着外面通传忙放下茶水。

　　盛明书对外祖父一家毫无影响，这不能怪他，两边只有书信来往，她刚刚踏进去忽然就被人抱着，吓得她肩头一怔。

　　“明书啊！我的好外孙！让外祖父好好看看！”周海林摸着明书脸，七十多岁的人，竟然眼眶带着泪水：“好好好！是个眉清目秀沉稳的好男儿！不枉费你母亲对你的执着教导。”

　　周家大爷周傅学好笑的不行：“父亲，你莫要吓着明书了。”

　　“这是你大舅舅，今督察院右佥都御史。”周海林死死拉住外孙的手：‘这位是你二舅舅，礼部侍郎，你还有个大堂哥在翰林院观政。’他非常开心：“你在京城是有靠山的，不要害怕，拿出南直隶解元的威严来！”

　　她哪里怕，不过被从未谋面的外祖父吓了一跳，随即就说，“哪里，母亲常说不能尽孝外祖父时常含泪。”

　　“你要给你母亲争气！”他最心疼早早守寡的女儿，又看明书眉目与周氏相似三分，更是悲喜交加，千言万语周海学化作一句鼓励，对着一起来的盛明御：“沈老先生的课务必好好听，日后我和你们两个舅舅会多多帮衬你们，争取出个一甲及第，光耀门楣。”

　　周海林慈爱，周傅学风趣博学，周傅仁平静进人，搞得盛明御和盛明书都不觉多了两份笑意，待人离开，周傅仁摸着下巴：“三妹还说这两兄弟面和心不和，我看手足情深的很。”

　　周傅学给老爹剥花生：“大哥这话说得，毕竟朝夕相处，明御话少，明书性子又是三棍子打不出话的人，没准人兄弟两个就是这样相处的，看咱们父亲高兴的。”

　　“那是，这两人，绝非池中之物，今科三甲必占其二，古今十七八岁中举少之又少，弄不好将来这朝局都要落到他们兄弟手里。”周海林抿着酒水。

　　两兄弟哑然：‘父亲这话儿子不明白了——’

　　周海林朝堂摸爬滚打五十多年，早就练出双火眼金睛，捏着花生反而笑的更加开心：“多帮他们二人，日后没准咱们还得靠他们庇佑咯。”

　　陛下老了，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了！
　　***

　　族学没有偏阁共学子休息，大多都靠着学堂小眠，明书和明御为避嫌拒绝两位舅舅安排的院落，和学子们挤在一起。

　　下午却直接进来两位先生，盛明御浅浅拿书遮住半张脸低声：“左边是那位杜长松请来授课赵先生，右边是骆少行的柳先生也是族学的先生。”

　　盛明书正在和茶，差点喷盛明御一脸，哪家族学可以自己带先生，这不胡闹吗！

　　盛明御自顾自也喝茶：“骆家那位小公子是大舅母侄儿，太常寺卿嫡子，杜家那位工部侍郎独子，权当看名门热闹。”

　　不知不觉，盛明书发现这人今日给他说的话能抵得上以前一年。

　　果然讲着讲着就出了问题，双方先生无视对方学生问题，其他学生提的问只有柳先生会回答，明书撑着脑袋打瞌睡，倒觉得不如回家睡大觉，忽然耳边就骂了起来。

　　“对你个娘的！”赵先生破口大骂“你个误人子弟的东西，照你怎么讲如何治国。”

　　柳先生年纪稍长，又是翰林府聘请的先生，自己家地盘怎能让外人撒野，撩起袖子争论的面红耳赤，文绉绉指桑骂槐显然不解气，干脆破口大骂起来。

　　坐着首位的两位解元一位正坐静静看着，一位撑着脸颊半合着眼。

　　几个中举的看不下去，纷纷起来劝架，这两位先生后面靠山大，还没有站起来，骆少行嗯哼一声，翘着腿放在书桌上，言谈十分嚣张：“两位解元兄长都没说话，你们激动什么。”

　　翰林院大爷嫡妻侄儿，翻山越岭勉强能和盛家两位扯上干系。

　　“怕是要打起来，二哥不劝劝？”盛明书意外察觉盛明御有两份心灾乐祸。

　　盛明御暼了眼看同样热闹不事大，不动如山的人，就低声说：“打起来与我何干”话音未落，一方砚台凌空出现，砰的落到明书头上，顷刻见血，明书痛的呲一声，手指摸了摸额头，鲜血直流。

　　居然被磕怀了脑袋！

　　盛明书不敢相信又莫了一下。

　　两个先生丝毫不知道发生什么，早就扭打起来，笔墨纸砚满屋子飞，大有今日只能活一个的架势。

　　“去请外祖父来！”盛明御忙哪出手帕按住明书额头，冷冷发话，语气凉凉：“骆少行，杜长松，若我三弟破相，你们最好有本事承担后果！”

　　看热闹的骆少行这才看清楚发生什么，砰的跳起了，撸起袖子对着杜少行骂起来：‘还不把人拉开，杜长松！你先生磕破我兄长脑袋！我要和你拼了！’

　　我的乖乖！这可是当今解元脑袋！还是周翰林亲外孙！旁边还有个名满京城的解元哥哥！

　　摊上事了！

　　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