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斗》我有旨酒

16、第16章

　　盛明书走进雅间，万万想不到等待她的居然是胡显通！

　　这人不是在山东的吗？怎么突然就到京城了？越狱了？

　　倒是旁边静静坐着的盛明御一边倒茶一边解释给她听；“他是秘密压入京城，舞弊案已在收尾，胡显通被乔嫡力保，公堂上无罪释放。”

　　盛明书点点头，在盛明御边上坐下，缓缓吐了口气，对着胡显通开口：“你本就清白，无需谢我。”

　　胡显通一声不吭撩开袍子，跪在盛明书跟前就是三个响头：“若非大人让侍郎大人力保，显通必要受许多牢狱之灾，日后显通愿意为大人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盛明书瞪大眼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你起来说话，为你伸冤的是我二哥，力保你的是乔大人，皆与我无关，实在不需要如此作为，舞弊案你才是功臣，若非是你，青州子弟永无出头之日。”

　　胡显通拱手叹息：“此案涉及朝堂内外，不少商贾也被下狱，在下若是回去，又和送死有什么分别，大人既然救了我的命，又帮我出了牢狱，在下自然要报答大人。”

　　“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立足，你有举人功名，日后你我弄不好还是同僚。”盛明书很确定他不需要跟班，她身边越少近身的人越好。

　　胡显通沉默片刻：“大人若不让小人结草衔环，小人便长跪于此以报答再生父母之恩！”说着铿锵有力又是三个响头。

　　“你走吧。”明书把钱袋丢到桌案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撑着桌子起身，手却被按住，盛明御张口：“你身边没有能信任的人，胡显通乃忠义之人，放在你身边做个跑腿的也当多个人筹谋。”

　　“你！”盛明书真想那茶水泼到他脸上去，胡显通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不明白其中利害？她轻声讥讽：“二哥若”

　　盛明御手指轻扣茶盖打断她的话，说道：“举人功名在身，拳脚功夫尚可，可安排到刑部主事闲职，明书，你缺眼睛。”顿了顿，认真看她：“兄长觉得不错，你呢？”

　　盛明书瞪他一眼，还敢拿兄长的款压她？她有点语塞，胡显通跪在盛明书面前抱手，语气果断：“在下誓死追随大人！做牛做马！”

　　明书扶额撑着手肘，面前的人大有不点头跪死的征兆，但她的身份真不能有外男近身。

　　“在下定会忠诚大人，即便刀山火海杀身之祸绝不退缩。”胡显通砰磕头。

　　盛明书定定的看着他，叹息一声“记住你的话。”她目光落到喝茶的盛明御脸上，就听他轻声说：“我不会害你，明白吗？”

　　盛明御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背着手，盯着给胡显通递手帕的人，无声叹了口气。

　　若他曾经有打算用盛明书坐垫脚石，那么现在，她的身份曝光，就是他的催命符。

　　如今他还得保着她了。

　　为了他的路，也得暂时保她了。

　　想着，盛明御望着明书的目光加深两份。

　　***
　　回到府中日头西斜，盛老太爷身边的管家让他们过去。

　　盛明书，盛明御入了正堂院子，就看盛昌元朝服都为褪去端着茶正喝，二人拱手问安，抬眸就见盛老太爷从里间出来，手里捏着家法棍，慢慢挽着袖筒，语气来者不善：“都到了？”

　　整个屋子气氛凝固，盛明御单手放在腰间，带着淡淡笑意，恭敬十足：“祖父这——”

　　话都没说完，盛老太爷一棒子打了上去，厉声：“跪下！”

　　完全出乎意料的局面，盛明书见大伯父微微示意的目光，紧跟着撩起衣摆跪下去，这位祖父如今是打人打上瘾了？

　　她忙拱手，轻声问：“祖父息怒，不知我与二哥做错了什么？”

　　只是盛明御做错事情她肯定是不会来的。

　　盛老太爷话锋狠狠一转，棍子指着面前两个孙儿，又怒又气：“舞弊案你们查的够好的！原我以为你两聪慧，不需提点，得了状元榜眼高官权位更晓得盛家胆子怎么抗，前路方向又是跟着谁走！”

　　明书默默的想：怎么说舞弊案让他们两去，真有这位祖父的功劳？

　　盛昌元放下茶杯，沉声说起来：“读书是通往仕途最快的路，但读再多的书，不明白自身立场，荣华富贵家族显赫顷刻就会消亡。”

　　盛昌元说的无比严肃，凝视盛明书，盛明御二人，“因为我的官位，我们家没有选择已是太子派系，太子乃是储君之位，不出太大意外，将来这天下是谁的，还需要我多言？”

　　他顿了顿，声音又底下两份，开口就是大逆不道：“陛下没有两三年可活，明白人都看的出来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我不管你们两个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都给我记牢了，在外别人只会晓得你们都姓盛！”

　　这话说得高明，赤裸裸的警告他和盛明御打断骨头连着筋，家里闹翻天在外也必须相互扶持。
　　盛昌元走到盛明御跟前，语气严肃诘问：“舞弊案牵连太子，陛下势必会设法遮掩，你的审问卷宗是要逼着太子被废吗？”

　　盛昌元看了盛明御一眼，冰凉凉说：“只有太子立于不败之地，你才会是不败之地，陛下是天子，但太子与陛下谁会活的更久，你应该明白。”

　　盛明御拱手：“侄儿记下了。”

　　“以后这种事情必须和我商议在下决定！”盛昌元斥责两句，偏头看着盛明书，：“你已是给事中的位置，在陛下跟前说话分量极重，必要谨言慎行。”

　　盛明书点点头。

　　“刑部大理寺自古不和，你二人是兄弟，陛下此举也有避嫌的道理。”盛老太爷目光望着外头，悠悠叹了口气，不晓得在想什么，愣神片刻，语气庄重：“覆巢之下无完卵，明白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响鼓不用重锤，盛老太爷声音柔和两份：“小书，你父亲死的早，三房你母亲辛苦操劳怎么些年，应该由你来把持了，我与你两位伯父商议了，日后你的月例不受管辖，需要钱捏着对牌去账房取，每个月我的账上会另外拨二百两给你，要怎么用，自己斟酌。”

　　盛明书先退了出来，走出院子胡显通就跟上来，主动问：“大人，怕是问舞弊案的事情吧？”
　　她嗯了一声，带着他朝前院辟给门客的院子去：“盛家是那边派系你应该明白。”

　　胡显通缓缓上前与她并肩，想了想，：“少詹事留下大理寺少卿大人在里面，估计是要设法为太子殿下开脱，板上钉钉的事情，估计难了。”

　　“叫他二少爷就好。”盛明书张口，手指摸着腰间貔貅玉佩，“你继续说”

　　“如今舞弊案实锤皆是太子党羽翼，即便太子咬死不知也要掉层皮，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脏水泼到其他人头上。”

　　盛明书眸光很淡，笑了笑：“依着你看，怎么处理最好？”

　　胡显通轻轻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主考官头上做文章，大爷应该是要授意二少爷屈打成招，将，将脏水泼到，泼到三殿下头上。”

　　明书站住脚步，手指捏紧玉佩，问：“泼到三殿下头上。”

　　“只能这般，众位皇子中三殿下是唯一没有靠山可随便拿捏的，无权则生欲，大理寺酷刑下，翰林院那位主考官只有求饶的命，让他开口指认受三殿下指示，舞弊案成为党派储位争斗，太子殿下全身而退”

　　盛明书沉默：“朝中皇子不少，怎么你就笃定会泼道三殿下头上。”

　　胡显通嘴角一抽，诧异的看着盛明书，：“大人，这皇子多也要看母族势力，太子殿下生母宣淑贵妃盛宠二十年不减分毫，四殿下又是当今皇后所出，唯独三殿下是先皇后的孩子，名义上的嫡出，坊间说——”胡显通环视周围，声音小了几分：“过的还不如得宠的宫女太监呢，这样环境长大的嫡出孩子，说没有野心谁信——”

　　他忽然觉得这位主子似乎对朝堂后宫的风向毫不敏感，这可是大忌，就看盛明书只是看着他，那目光冰凉又带着杀意，胡显通心里瞪的一跳，脑子一炸：“大人，你该不会”

　　“是。”盛明书含笑，十分肯定为他解惑：“大人我是三殿下的人。”

　　胡显通咽了下喉咙，太阳穴慢慢涌现汗珠，：“大人，恕我越举，您可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

　　“我与盛明御，他赢我死。”她眸光冷淡：“我赢，谁都不会死，你若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跟着我，可是一条不归路。”

　　“显通说了，誓死效忠大人！”胡显通深深作揖，胸腔的心跳砰砰。

　　盛明书瞟了他一眼，跟他说：“想办法将这消息送到三殿下耳边。”扯下腰间一直佩戴的貔貅腰佩当做信物：“盛明御以后应该会很想弄死我，所以你当心了。”

　　胡显通这一刻重新认识了这位大人，看着斯文清秀，骨子里与盛明御一样，果断又冰冷，他还真有点想知道，这两兄弟到底谁会更加厉害些。

　　***
　　盛明书安排好胡显通，周氏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过去，他许久没有与母亲吃饭，心情十分不错，笑眯眯的吃着菜肴，就看周氏放下筷子喝了口茶：“小书，今日你祖母旁敲侧击问起你的婚事。”

　　她排行老三，照理说头上两个哥哥未曾娶媳妇都到不了他的，盛明礼未娶妻已有儿女，京城人尽皆知，盛明书神色平静，周氏絮絮叨叨：“你大伯母有些本事，几次管家女眷宴会就与你大哥说了门不错的婚事，明御的婚事你祖母话里话外也授意了。”

　　盛明书眉头一皱：“现在娶亲能够谋划的太少，二哥绝对不会同意，祖母不懂，母亲还不知道如何提点？”

　　她明白周氏是在忧愁她将来需要面对的事情，明书稍微平静了下，认真道：“如今正值朝堂更迭，我与二哥的婚事祖父不会允许后院置喙，母亲放心即可，若真到了那日，我不愿意，谁能逼我？”

　　周氏抬手给她夹菜，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到她眼中，明书干脆放下碗筷：“母亲到底想说什么？”
　　周氏摸着她的手，看她一眼：“你的身份倘若暴露被发现，整个盛家都会有灭顶之灾。”

　　明书很不愿意听到这种话，目视周氏，无比坚定：“那么，我发现一个就杀一个，我到要看造谣朝廷命官，是她的嘴快，还是我的刀快！”

　　她起身，直视周氏，轻微带着命令的语气：“三房现在当家作主的是我，还请别做我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