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斗》我有旨酒

17、第17章

　　给事中是七品官不用每日上朝，但要每日去御书房恭候直接对接陛下与六部事宜，第一日面圣以及见同僚，明书起的大早，穿着盘领右衬青色虎彪官袍九块银的袍带，顶着乌纱帽，望着镜子里清秀又俊朗自己，客套的练了下笑容。

　　“哥儿就得多笑笑，你看二哥冷冰冰的，交集时候不也笑的温和吗？”汤嬷嬷帮着整理官袍：“昨个二哥儿看了一宿卷宗，嬷嬷做了糕点，路上让二哥儿吃些。”

　　明书就笑：“怎么感觉嬷嬷现在也同母亲偏心了？”拿起糕点盒子：“知晓了，嬷嬷别送了。”
　　陛下接见给事中是在下朝后，因此明书就和盛明御同时进宫了，马车里盛明御坐在边上吃着糕点手里捏着文案，一声绯红色仙鹤盘领官袍威严又冷峻，头上隐隐顶着生人勿进几个大字，他从文案回神，就看盛明书撑着脑袋掀着马车帘子看风景。

　　盛明御阁下文案卷宗，这天才微微亮，有什么可看的，就问她：“你知道其他五位给事中大人吗？”

　　这些胡显通与刘推都给她提过，她点头，板着手指：“礼部赵节，工部李明启，吏部钱书，兵部罗开弓，户部田增，都是群老先生，素日听些小曲嗑嗑花生瓜子。”

　　“兵部那位脾气倔强，明察秋毫是个自己人都不放过的，看着好相处，三句话就能让把自己给买了。”盛明御接着说：“你关系刑部与大理寺，算是六位给事中里首脑，说话做事好生掂量。”
　　盛明书嘴角轻佻，看似微笑实则嘲讽：“怎么？二哥是害怕弟弟了？”

　　“我们两个谁怕谁你比我明白。”盛明御冷笑。

　　入了宫门，二人下了马车，胡显通作为长随和刑部给事中私务陪同来了，见二人下车一左一右谁都不看谁，银两好心为他解惑：“两位少爷相处就是这样，三句话就能冷场子，以后你就晓得了。”

　　胡显通笑的尴尬。

　　现在是冷场子，日后打起来都是轻的。

　　有太监过来给明书引路，边给他说：“这边是百官上朝的奉天殿，那边是文楼和武楼，大人这边请，御书房在华盖殿，大人可得记住路了，日后随时进来，奴婢们不一定都在的。”

　　明书原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到了御书房走进偏阁歇脚，就看齐刷刷五位一看就学丰五车的五位给事中已经入座了，面前皆放在一碗燕窝粥，白瓷盘子装着花生瓜子。

　　“小盛大人来了啊！果然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啊！”礼部的赵节乐呵呵招手：“尝尝御膳房给我们预备的吃食！”

　　朝中不少同家为官的人，撞着姓氏就用年纪排行区分，与官阶无关，明书暗叹，想来她是要被叫一辈子的小盛大人了。

　　不对，等在工部观政的盛明礼有了明确官职，她估计就要变成盛三大人了。

　　盛明书拱手给五人打招呼，才看上首的位置空着，户部的田增指了指，对着她说：“别酸捏尊老了，咱们关上门都是一家人，你管束刑部大理寺两部，按照规矩就该坐上首。”

　　明书不在推迟，旁边的便是盛明御适才专门说的兵部罗开弓，面向与自己家祖父似的，完全是在做最和蔼可亲的，然后就看他声音历练干脆，摇着手里茶杯，“山东舞弊案主考官徐晨昨夜咬舌自尽在大理寺牢房，诸位可知晓了。”

　　在做的人目光一凝，罗开弓目光落到掌心端着茶盏的盛明书，笑起来：“哦？小盛大人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最先知道的。”

　　屋子气氛急转直下，盛明书丝毫不畏惧，微微笑：“罗大人这话里有话的意识，是说下官杀了徐晨？”

　　“五蠹！”田增厉声，五蠹是周开弓的字。

　　罗开弓笑了笑，对着喝茶的人：“京城都知道，盛家自来与太子交好，老夫不过有一说一罢了”

　　“那大人不去问主审的盛明御，跑到我跟前说什么一二，难不成下官还能闯到大理寺扯着徐晨的脑袋，逼他咬断自己的舌头？罗大人这席话说的夸张，把大理寺当自家后花园，把犯人当做花花草草处理，佩服。”

　　她说着喝了半口茶，暗暗佩服朱瞻琮做事的速度，这样一来死无对证，舞弊案的锅朱瞻璋跑都没地跑。

　　罗开弓眯眼：“徐晨自杀前留下血书一封，直言清白，逼死忠良肱骨之臣”

　　“罗大人似乎对大理寺昨夜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有些过头了吧？”明书挑眉，淡淡的笑着：“舞弊案板上钉钉，天下若谁还有颠倒黑白的手段，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罗大人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屋子气氛瞬间冰冷，田增咂舌，明目张胆说陛下包庇儿子无视律法可是要杀头的！

　　工部的李明启忙起身合上门，：“罗老东西差不多行了，你在欺负小盛大人，老夫一会可要在陛下面前参你折子的！徐晨为了大义忠良，更说明太子如今只手遮天，案件今日金銮殿定夺，倒是那些疏通贪污的银子何去何从才是关键！”

　　罗开弓冷哼，起身摔袖子：“官官相护！官官相护！舞弊案主犯得不到惩治，贪污案老夫必要一网打尽！”

　　正说着，外面太监说陛下已经到御书房。

　　田增拽着盛明书哈哈打圆场：“这老东西就这个性子，小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你年轻让这这老东西些，别看他咋咋呼呼，我给你保证，若有人给你泼涨水，他第一个跳出了砸碎对方的脑袋！”

　　她算是听出了了，给事中也算是小势力集团了，朝堂独秀一枝！

　　御书房中，陛下撑着额头咳嗽几声，喝了茶水絮絮叨叨先说了给六部的指示，吸了口气等着六个朝野眼线给他回报昨日朝堂有哪些可疑痕迹与举动。

　　料不到周开弓砰的跪在地上：“陛下，舞弊案惨死官员学子百姓共计三十五人，大理寺少卿与刑部给事中也差点葬送青州，此等恶劣卑劣敛财手段必要严惩不贷！阻断朝廷栋梁之才科举在前，逼死翰林徐晨在后，共计三十六条人命！还请陛下以正视听！”

　　字字句句都在让严惩朱瞻璋。

　　陛下叹了口气：“大理寺查明，太子确不知情，涉案牵连之人朕已下旨斩立决。”隐隐有些商量和命令的口气：“难道杀一个人就能换回三十六条人命吗？”

　　周开弓拱手不卑不亢：“舞弊案敛财不下百万白银，微臣直言，这些钱经手官员皆该诛杀！朝堂才能有清明之气！”

　　盛明书默默听着打嘴炮的逼迫帝王就范的人，忽然感觉这位陛下有些可怜兮兮，成天被言官逼迫。

　　“此事朕已命大理寺，督察院，刑部同时着手处理。”陛下说罢摆摆手，让周开弓闭嘴，目光落在站在最后的人头上：“明书此案你多多留意，天塌下来朕给你顶着！”

　　然后明书就听着陛下说出来的名字，眼皮当即狠狠一条，再一听，督察院周傅学，大理寺盛明御主审，刑部尚书举荐她协同陪审。

　　这安排，分明就是要把太子朱瞻璋摘下的干干净净，钱追不追的回来都是其次。

　　出来御书房，周开弓冷冷看了眼盛明书，毫不顾忌里面有个天王老子的架势：“老夫会好好的盯着你们一家子！别让我找着缝隙！”收拾不了官大的还不能收拾这个官小的？

　　盛明出朝着宫门去，结果盛明御已经先离开了，只好搭了礼部给事中赵节的马车，她的小舅舅周傅仁是礼部侍郎，无形中二人明显都要放松不少，见到了刑部，赵节小声叮嘱，“小盛大人，此案牵连深广，乔嫡不出头，反而用你做挡箭牌，务必万事小心。”

　　到了刑部衙门，刘推早就等候着，接了圣上示意的文书，领着人道办公的屋子，乔嫡去大理寺陪同审案，听刘推的语气倒像是去找麻烦的，前任给事中倒是个文雅的人，屋子架子上摆着不少兰花盆景，还搞了颗小竹子落到窗户边上，清新雅致的很。

　　盛明书点点头，就看桌案上除开本要他处理报备天听的卷宗部务外，便是牵扯受贿贪污案审问出来的卷宗，还封着大理寺蜡印，唔，居然他是第一个看的，看来她的权利还是蛮大的。

　　卷宗字迹熟悉，主审名字除开盛明御还是大理寺卿夏无庸，细细一看，倒是把整个京城有名有姓的官员都给招了遍，怎么？还真的觉得法不责众了？

　　胡显通抱着卷宗都未通禀，直直道：“大人，三殿下过来视察了！”

　　朱瞻琮来了？也对，他本来就是巡检刑部的皇子，很正常。

　　刑部尚书日理万机，唯一的侍郎乔嫡又不在，盛明书变成了刑部主事的人，胡显通碎碎念起来：“这刑部怎么连一个郎中都没有！”

　　刘推不好意思解释：“刑部处理天下刑法，掌人命存留，对于官员是临缺勿滥的，胡兄可小声些，被乔大人听到了，我们家大人可是要挨训的。”

　　到了前厅，朱瞻琮茶水都填了二杯，见盛明书整理官袍阔步进来行礼，摆手示意人都下去，指了指圈椅，语气多出两份客套：“想着趁主事的人都不在光明正大来看看你，倒是把你给吓着了？”

　　作为信物的腰佩貔貅落到她面前，明书接过：“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了。”

　　朱瞻琮穿的干练不失贵气，回首就道：“舞弊案贪污受贿与我无关，放手去查即可，经我手的银两已经处理干净，余下的都是太子的几个心腹。”他定定的看着她，从腰间摸出张纸条，放在桌边轻轻敲了敲。

　　“这几日我要去城外办事，若有突发情况，去找你外祖父商议。”

　　周海林？周家不是朱瞻璋的势力吗？明书抬眸，顷刻明白过来，假意归顺获取情报信任，在秘密给予致命一击，要瞒住盛明御这个太子心腹，还真的要周海林这样老奸巨猾的人。
　　她拱手：“下官记住了。”

　　见人离开，明书直起身子，就看朱瞻琮突然打了回马枪站到她跟前，问：“明书，若我让你杀了盛明御——”

　　“绝无可能。”盛明书直接打断后面的话，跪在他面前，深呼吸一口气，坦诚布公，：“殿下想必已经调查过下官身世，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她只想捏着盛家压制盛明御，绝对没有杀他的心思

　　朱瞻琮轻笑，手掌拍了拍她的肩头：“你二哥会的可不止是读书，他可是很厉害的，若需我帮忙，随时开口。”

　　待人出去，刘推忙相送，胡显通急忙进去就看明书跪在地上：“大人！可是殿下斥责您了？”

　　“无。”盛明书挥挥衣袍，撑着旁边桌沿起身，将字条没入掌心。

　　胡显通感觉盛明书有点不对劲，忙给她递茶，看她眸子涣散，叫了两声。

　　盛明书愣神，为什么，她刚刚会觉得朱瞻琮有种莫名的熟悉？

　　被胡显通喊回神，她喝了半口茶，蹙眉暗暗想：难道她自个怎么快就有当狗腿子的觉悟了？

　　捏着手里的字条，盛明书回到号房，就瞧着上面写着五个人名，分别是，刑部，工部，吏部，督察院查御史五人，她忙将大理寺证词拿出来一一参照，皆是榜上有名。

　　这样一来，涉及的权贵可就多了

　　还都是朱瞻璋心腹，盛明御怕要拼尽全力摘出来。

　　盛明书嗯了嗯鼻梁，可都是难啃的骨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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