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斗》我有旨酒

15、第15章

　　盛明御微怔，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目光朝外看去，若有所思的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半口。
　　万万想不到这花姨娘居然会闯进来，明书脸色苍白，捂着衣领直视喝茶的人，冰凉凉的：“你得帮我杀了她。”

　　干脆且果断。

　　她与盛明御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仕途秘密只会是秘密，再被旁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倘若盛明御未出现于此，她大可接着周氏的手处理后院姨娘，如今他被牵扯进来，周氏若是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盛明御捏着茶盏，侧着下巴凝视命令她的人，眸子很冷：“这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明书错愕，盛明御看她一眼，不动声色似乎提醒，：“花姨娘才生下儿子，轻易不可发落，若杀了她，那个孩子也要扼杀，以免将来东窗事发不利你我，明白吗？”

　　“孩子是无辜的。”明书声音微变，见他重重将茶盏落下，头也不回走出去，立刻道含住他，冷冷的：“盛明御！我救过你的命。”

　　盛明御站住，没料到这人居然翻旧账，目光扫了她一眼，：“我没有求着你救。”

　　盛明书眸子震惊的想咬死他，说的都是些什么狼心狗肺眼狼的混账话！以前怎么就没看出这人说话气人的本事？

　　她扶额，盛明御眸子看她气急败坏，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慢慢张口：“收拾好了到我院子来。”说罢，头也不回的走掉。

　　另一边，花姨娘捂着心口在花园游廊久久站立，完全不敢相信看到了什么，当朝的会元当朝的榜眼居然是女儿身！这可是要牵连家族的重罪！且刚刚盛明御那处变不惊的模样！怕是早就知道了！

　　她还记得下人说过，这二人关系可是你见不得我见不得你的，她伺候这段日子，却明明感觉盛明御对那位三少爷算是十分爱护了，连她的嬷嬷都能爬到他头上指手画脚。

　　花姨娘脑子里面迸发出不少的念头，捂着嘴背脊汗珠都能感觉滑落。

　　盛明御虽然是盛家的过继子孙！但确确实实八百杆子都和盛家打不上干系的！他与盛明书毫无血缘关系！一丝一毫都没有的！

　　花姨娘四肢具骸，盛夏阳光也无法给她丝毫温度，那她自己刚刚不仅撞破盛明书的秘密，甚至可能撞破二人的丑事！？

　　“姨娘！花姨娘！”丫头焦急的走了过来，小喘气，“姨娘您让奴婢好找，二少爷三少爷过来探望六少爷了，您快些回去吧。”

　　花姨娘闻言，放在心口的手狠狠一捏，眼前一黑，冷汗大颗滚落，丫头忙搀扶：“姨娘怎么了？”

　　“没事，走，走吧。”花姨娘深吸一口气，推开搀扶她的丫头，喉头紧了紧，只感觉每一步都在迈向地狱。

　　***

　　院子中，盛明书正站在架子边随手翻着书册，盛明御颇有闲情雅致的抱着豆大的娃娃，手指点着襁褓婴儿的小脸，阳光刚好打在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二少爷，三少爷。”花姨娘额头蹦出汗珠，忙底身作揖，脚底打颤。

　　盛明书手里捏着两个精致小巧的银镯子，眸子淡淡的扫在花姨娘战战兢兢的脸上，慢慢说：“这段时间承蒙姨娘照料起居，母亲遣我给六弟弟送对平安镯子过来。”

　　花姨娘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个人都找上门来了，若是她有不轨之心，盛明御顷刻就能要了她儿子的命！

　　她低声对着屋子里的嬷嬷丫头，吸了口气，命令：“都出去，这里有我伺候，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待下人散去，花姨娘瞬间跪在地上，眼泪顷刻喷涌出来，对着二人哀求：“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二少爷，三少爷，还请高抬贵手，放过奴婢，饶了奴婢的孩子吧！”

　　“奴婢承蒙大爷看重得了富贵荣华，一定谨小慎微为人处世！两位少爷，求求你们了，奴婢对天发誓，倘若胡说一个字，便，便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六少爷死于非命！”

　　“二少爷，三少爷，奴婢，奴婢如今也是盛家的人，自然全心全意维护盛家门楣”

　　见着二人一个赛一个冰冷不言，花姨娘跪在地上越来越惶恐，感觉脖颈正被人狠狠捏着丝毫无法喘息，眼泪就跟瀑布似的倾斜，想撼动他们心中的怜悯。

　　花姨娘囫囵拿着袖子抹了脸，精致妆容早就被嚎啕大哭冲刷干净，原本的模样竟然也才十六七岁！

　　盛明书手指勾着平安镯子，抿着嘴毫无所动，要怪也只能怪她好奇心太重，花姨娘猛然开始磕头：“三少爷，奴婢求求您了，六少爷还怎么小，不能没有亲娘啊，大太太，大太太不会善待六少爷的”

　　宋氏就连自己亲孙儿都狠心丢在应天府没有带来的，她生产时若不是孙氏大嗓门几句，产婆必然要把她耽误了。

　　只有死人的嘴才闭的紧，可她不想死啊，她还年轻还有孩子：“求求两位少爷了，奴婢，奴婢不想死”

　　终于，抱着婴孩的人抬眸，盛明御手指摸着襁褓婴孩的鼻尖，娃娃完全不晓得这兄长对他的杀心，笑眯眯抓他的手指想放在嘴里：“若我未曾记错，花姨娘似乎是落魄管家小姐？这书读的不错。”

　　花姨娘是惧怕这位少年状元的，咽了咽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盛明御声音很冷很低：“看见了能当没有看见，颠倒黑白倒有些本事，你这孩子我瞧着是个长命模样，可惜了。”他的手指慢慢在婴孩脖颈抚摸。

　　“二少爷！我求求你了！不要，不要伤害他！”花姨娘捂嘴惊恐害怕，灵台混沌就差昏过去，手指捏着手心，逼迫自己镇定，吓得泪水都不敢流下。

　　她跪在连滚带爬到盛明书面前，扯着盛明书衣袖：“三少爷，奴婢一定死守这个秘密！奴婢今日什么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求求您了，求您让二少爷高抬贵手，奴婢给您磕头了！”

　　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盛明御看着对他笑的眉眼都眯成缝隙的娃娃，心里冷笑，这是在提醒人，她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了？

　　花姨娘想法很简单，掌握秘密的人就是最高者，盛明书此时想安安稳稳，必然只能为盛明御马首是瞻，她开口，没准盛明御就会高抬贵手了。

　　在她看来，未来整个盛家都会被盛明御捏着手心里面。

　　赫然花姨娘感觉面前的盛明书眸子有种冷漠感，立马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是，肩头颤抖不停。
　　盛明书神情淡漠，要保守秘密，只有杀掉有可能的泄密者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不可能冒一分险，今日她能用娃娃威胁花姨娘，来日宋氏也能用娃娃威胁她做不利她和盛明御的事情。

　　“这对平安镯子要不要给六弟弟戴上，都在姨娘一念之间。”盛明书底身下来：“我和二哥都不会做任何危害姨娘的事情，但是深宅后院，庶出的孩子又有几个是平平安安的长大的？”

　　精致的小银镯子落到花姨娘面前，她双眸通红，瞬间明白话中含义，深宅大院里，被嫡出争对的庶出死的法子实在太多了，颤抖着手拿过平安镯子，花姨娘踹息哀求：“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六少爷，奴婢一生从未做过坏事，奴婢真的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盛明书纤细的手指慢慢帮她抚泪，动作轻柔，语气凉凉：“弟弟能否平安长大，就看姨娘的抉择了。”

　　花姨娘顷刻瘫坐在地上，盛明书站了起来，抚平衣袖皱褶：“适才我与二哥去给祖母请安，祖母想多看看六弟，就不劳烦花姨娘带过去了。”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么母子俱损，要么儿子会在她的庇佑下安安稳稳长大。

　　花姨娘看着抱着儿子离开的两个人，攥着心口捂着嘴嚎啕呜咽不止！
　　***

　　盛明书走出院子，就看盛明御把孩子丢掉他怀里，颇为嫌弃的拿着手帕擦拭胸襟，隐隐看得出是娃娃的口水，她弯曲的食指勾了下六弟弟的鼻尖，认真的说：“二哥这招够高，借刀杀人，兵不血刃。”

　　自杀的母亲，才会让这个孩子以后不会对任何人又仇恨，会平平安安的长大。

　　盛明御拂袖，淡淡看着她，午后的阳光有些晒人，丝丝凉风拂过荷塘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看着抱着娃娃的人，轻声说：“明书，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遮掩身份，记住了。”

　　明书含笑：“今日二哥来的太过凑巧，只是不知这舞弊案后的大笔银子去了何处？”他摸着娃娃的脑袋，笑了笑，向他走进，面无表情：“二哥若想在仕途坦荡，为弟弟遮掩身份也是应该，毕竟我让大哥成了你的垫脚石，不是吗？”

　　官场朝堂只有两种人，垫脚石与绊脚石。

　　她说完，错身抱着娃娃朝鹿鹤堂去。

　　威胁她？还真威胁错人了！

　　盛家许久没有小娃娃，盛老太太嫡出庶出都不看重，都十分喜欢，抱着娃娃拿着波浪鼓哄逗，对着吃糕点人说：“阿御呢？难得见他，一溜烟的跑哪里去了，亏我还让小厨房做了他爱吃的糕点。”

　　明书轻轻的笑着：“府衙那边青州舞弊案都是二哥负责，自然忙，二哥一向孝顺，想必晚些回来一定先来看祖母。”

　　盛老太太背这话哄得眉开眼笑，她老了就喜欢热闹，偏偏家中孙子们都把事业放在首位，盛明礼的两个娃娃完全成了宋氏拿捏儿子的利器，她是管不到了，抱着小孙儿笑眯眯：“你祖父准备给这孩子取名明射。”

　　盛家重儒学，小辈皆按儒家六艺赐名，明书含着糕点附和：“孙儿看六弟弟似乎喜欢祖母，不如讨过来在您膝下，有您教导，大伯父也放心。”宋氏可不想会善待庶子的嫡母。

　　“胡闹，男子学业为主，日后支应门庭，万万耽搁不得，等大了启蒙，你们三个做兄长的，好好带着读书才是正经。”盛老太太抱着明射爱不释手，慢慢说：‘若是个姐儿我可愿意的很。’

　　李嬷嬷端着牛乳糕对着明书调侃：“当年老太太就说，若三太太生的是个姐儿，便抱到膝下亲自教导。”

　　明书接过牛乳糕的手一顿，随即心中淡笑，盛老太太当初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淑女，能得她的教导必然能一家有女百家求，大房的明姝五岁后落到鹿鹤堂将养了三年，端庄大方，温婉懂事，如今与二房的明乐一比立刻见高低。

　　“都说高门大户重男轻女，祖母倒是个重女轻男的，六弟弟是没有这福分了。”明书赔笑，起身弯腰拿着老虎布偶配着祖母一起逗娃娃。

　　外头有小厮忽然冲了进来，急促的高呼老太太不好了，吓得明射顷刻嚎啕大哭。

　　盛老太太蹙眉：“没规矩的东西，吓着哥儿是嫌命长了！”
　　李嬷嬷也呵斥：“ 好的姐儿们没在，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老太太好好的，哪里不好了！”

　　那小厮呸呸几下，狠狠打了自个两巴掌，才急急道：“小的莽撞，小的最笨！老太太，出大事了，花姨娘自戕了！”

　　盛老太太看着小厮，似乎惊讶：“什么？自戕？”

　　盛明书手指摸着小弟弟脸颊，心里默默说，日后三哥会好好护着你的。

　　***

　　后宅的事情不归明书操心，她回到小团山慢慢练着字，八卦消息灵通的铜钱就来通风报信：“哎哟哟，这大太太看着书香门第出来的，温婉端庄，居然把花姨娘给逼死了，正苑那边说花姨娘给大太太请安，里面斥责起来，花姨娘捂着脸颊带着泪就小跑了，哎，我们这位大太太，日后那个小姐敢给她做儿媳妇的——”

　　“被大伯母逼死了？”明书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花姨娘倒是个聪明的，死的太过蹊跷祖母必然要明察秋毫，被主母逼死的小妾，京城每天都能听说几个。

　　铜钱点头：“那可不是，大爷都震怒了，大少爷和四小姐都在求情呢，可怜那襁褓的六少爷了，不过奴才听鹿鹤堂的丫头说，老太太已经做主把六少爷放到她院子养着了。”

　　盛家清流世家，难得有些后院拨动让下人们嚼舌根，铜钱看了个全，讲的绘声绘色，最主要是盛明书对下人宽宥，换成盛明御，在给他十个胆十条命他都不敢造次，见着明书写的东西，铜钱疑惑：“三少爷，您这朱砂笔在写什么？”

　　“花姨娘照料过我一段时间，抄了页佛经，你帮我烧到她坟前去。”明书停笔，沉默的垂眸。
　　她身份的秘密从决定那一日，伴随的便是腥风血雨，她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铜钱摇头：“花姨娘也可怜啊，落魄官家女儿，不做扬州瘦马宁可当个干干净净的婢女，好不容易熬出头遇到大爷个怜香惜玉的，又被大太太那副菩萨面容阎王心肠的惦记”

　　明书踏出门去，就听铜钱捏着佛经自言自语：“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捏着对平安镯子，哎”十分叹息。

　　她闭上眼睛，捏着指腹，脑子都是适才去找盛明御时候，那句冰冷的话。

　　“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你每一次身份的暴露，你与对方必须死一个。”

　　但她至少，保住了懵懂的孩童，她的母亲是顺理成章的自杀，这个孩子会在盛老太太和三房的庇佑下平安百岁。

　　明书心里想着事情，一遍遍警告自己决不能在发生如此意外，外院门房匆匆跑了，连忙说：“三少爷，二少爷请您马上去对府邸对面巷口的茶楼，说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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