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夕玦

2、终点（中）

　　普快十一点半发车，到上海1463公里，按周朝阳凡事提前的性子，最迟九点半就会出门。

　　因为心里舍不得，所以迟了半小时，人就站在门外，礼韵心知肚明。但正如他所言，和周朝阳的问题，不止夹着一个许颢！

　　那一拳不仅仅为他背叛，更为长久积压的怒气，许颢只是一个火索，把埋藏的汽油桶点燃！

　　姚欣的车开到楼下，礼韵把钥匙扔桌上，跟这破屋说拜拜，走得是毫不留恋！

　　小区就在学校边，二十几平的小屋，还隔出厨房厕所，小得就似鸽子笼，租金还老贵老贵。周朝阳为他上课方便，被那老板娘压榨六年，闹掰前还想着来年的房租！

　　趁着等人的档口，姚欣发了几张清单，这会见礼韵拉开车门，说都晓得你要去韩国，叫你帮忙带的东西！

　　礼韵系好安全带，皱眉看着清单，乱七八糟一大堆，说就你个大嘴巴，连宿监都叫我带面膜！

　　忽而又惊呼，问胖狗脱单了？要我带粉饼？

　　姚欣说你才知道？外校的妹子，长得蛮漂亮。

　　礼韵一惊一乍，我怎么不知道？！

　　姚欣打着方向盘，车已经驶离小区，说你天天跟许监打得火热，哪还有心思关心咱家胖狗？

　　礼韵笑说，你吃醋呀？咱俩好呗！

　　姚欣说我哪有那福分，都被前任打成脑震荡，还要做清补凉送给许监！

　　礼韵清理微信，说你行了啊！

　　姚欣瞅他拉黑周朝阳，说你俩总算折腾完了，恭喜恭喜抗日成功！

　　礼韵拍他一巴掌，张嘴就荤段子，老司机要不得！

　　周朝阳有六块腹肌，初中那会就长个儿，往那几个欺负他的同学面前一站，唬着脸大声说班长就管这事，再敢跟我吱一声，就到老师那里去！

　　第一次看到班长发火，一身正气保护自己，此后就对他死心塌地。姚欣曾问他俩怎么搅一块，当时的礼韵就这样跟他描述。

　　回忆里的周朝阳，似密林里的阳光，从高空投射下来，温馨又不失庄重，驱散身边阴霾，让本该悲催的中学时代，过得如同加上滤镜，美得就跟拍电影似。

　　礼韵说得柔情四溢，眸子里边盛满幸福，惹得姚欣瑟瑟发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那时候还不认识许颢，周朝阳待他好到没边，俩人挤在破租屋里，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早上有课一同起床，等他磨磨蹭蹭收拾好，周朝阳已把早点端来，冬天通常一碗面条两个鸡蛋，夏天通常豆浆和煎饼果子。

　　周朝阳会往他包里塞牛奶核桃，说体力活吃饱饭就行，牛奶核桃留给他补脑，还指望他拿奖学金呢！

　　但等奖学金拿到手，又往里边添了钱，换了一台笔记本。

　　礼韵说不要那么贵的，省些钱改善伙食，但周朝阳说就拿这款，轻薄小巧又上档次，比你同学买得还好！

　　礼韵说你跟同学比啥？姚欣可是土族，爸妈又是公安。周朝阳冲他瞪眼，说咋就不能比？以后别人有的，我都要让你有！

　　说完，兴冲冲去付钱，留下满心不悦的礼韵，瞅着熟悉背影竟觉异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爱攀比、说大话的毛病，可是跟车行那群工友们学的？！

　　礼韵不喜欢那帮工友，看起来都是大老爷们，可聊得跟大妈没差别，都是揭别人的短处，几杯酒下肚牛逼哄哄，吐沫星子喷得到处，那菜看了都不想吃！

　　礼韵最烦这些饭局，每次都饿着回来，偏偏工友们喜欢，隔三差五拖着周朝阳，夏天啤酒冬天白酒。

　　周朝阳刚开始是推拒，后来几年乐得其中，会提溜着酒主动约人，不管是以前的工友，还是现在的工友，三五卤菜摆下开吃，大把时光浪费酒桌！

　　礼韵不是瞧不上周朝阳的那拨工友，而是瞧不上在酒桌浪费时间的人！

　　以前的周朝阳不是这样的人，跟着父亲自律甚严的他，功课之余喜欢航模、军事和打篮球，也玩游戏却不沉溺，不爱跟那些贪玩废学的同学为伍。

　　为跟上周朝阳的脚步，当初的礼韵卯足劲，天天跟打了鸡血似，题山题海鏖战不休，终以全校第四的高分，考上理想的艺术学府。

　　勤奋习惯延续至今，没想到周朝阳却懈怠了，以前的兴趣爱好全没了，有空就跟工友胡吃海喝，弄张大桌搬到外边，也不管它蚊叮虫咬，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原本只是打着赤膊，喝到最后脱得剩裤衩！

　　整个就一大老粗，叫他陪着看幕话剧，简直就跟坐电椅似。后来更是直接表态，以后各自玩各自的，谁也不要勉强了谁。他不带他跟工友吃喝，他也别拖他看话唠剧！

　　咖啡推到姚欣面前，礼韵去前柜要开水，看茶叶慢慢舒展，一根根纤毫碧绿，也是喝茶的乐趣。

　　姚欣对此颇为不满，不喝还点两大杯，钱多到非要浪费？！

　　礼韵说别跟我装秀气，下午要去练歌房，两杯够你润喉吗？！

　　姚欣挖苦说，我装也没用，许监看不上！

　　礼韵说那是他瞎，你身材多棒，腹肌一块、还是整的！！！

　　姚欣翻白眼说，有那么差劲？最近我练了！

　　说完，隔着T恤摸腹部，皱眉说周朝阳天生的吧？我练死都没练出来！

　　礼韵瞄眼电子屏，快到了吃饭的点，说你去车行干几年，保管你练得出来！

　　学徒时周朝阳才满十八，腰杆还没这么硬实，腹肌紧实却很平滑，也还没晒成小麦色，毕竟才刚高中毕业，一双肩膀还显稚气，但礼韵却靠得很踏实，听到周朝阳来年租房的话后，跟敲定婚期似翘首期盼。

　　来年的周朝阳果然有了工资，暑假跟他在学校附近转悠，给水果店、饮料店、香烟店的老板留了电话，没过两天就有了房源。

　　周朝阳说要换车行，但礼韵不用换学校，租房当然就着礼韵！

　　七年换了几个车行，东南西北刮风下雪，电动车骑得欢快，倒让礼韵提心吊胆，每次出门都喊慢点，别学玩命飞的骑手！

　　礼韵还记得那天，从宿舍搬到小屋，生平第一次翘课。上午送来新床垫，下午又装好空调，周朝阳下工进屋就喊凉快。

　　油焖虾和盐水毛豆，一人喝掉一瓶冰啤，礼韵趴在周朝阳身上，攥着他的命根子，宣誓说咱俩结婚了，我占有欲极强，以后你腹肌只能让我摸、你怀里也只能由我躺！

　　周朝阳笑打他的手，说你宣誓就宣誓，摸我老二干嘛？！

　　礼韵却是不依不饶，非逼着他一同宣誓，宣誓完了就滚床单，一直滚到凌晨两点，第二天又翘了早课。

　　蓝莓芝士和咖啡，一份一份打包好，还在校的统统有份！

　　礼韵在刷卡签字，看得姚欣又犯贫，瞧你出手阔绰的，星巴克甩开来点，不会是许监的卡吧？

　　礼韵说咋了，被他害成这样，还不兴我捞点补偿？

　　姚欣笑嘻嘻说，你有毒，这话说得，弯得都听硬了！

　　跟着又想到慈善晚宴，意犹未尽地咂嘴，说那天的海鲜赞了，你咋不早点从了人家，多带咱打几回牙祭！

　　你咋不以身饲狼跟了大佬，也带我们去奢华奢华？礼韵把袋子交给姚欣，转身不屑一顾说，海鲜不就那个味，在海边这些不稀奇，你来我让他请你！

　　姚欣说皮皮虾？

　　礼韵笑说青口贝，好了好了，你说啥就是啥，咱俩啥关系呀？！

　　就是嘛！姚欣左右开拎，又揶揄说别忘上照，班里同学都等着，看你去韩国整啥样！

　　礼韵满不在乎说，整成熊样，你满意了吧？！

　　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礼韵枕着手臂躺下，挂起耳麦闭起眼睛，当波切利的声音响起，周遭一切就被隔绝。

　　似随歌声漂浮空中，礼韵彻底放空自己，竟是说不出的惬意。

　　礼韵想自己是这样的人，物质世界可以贫瘠，精神层次不能匮乏，否则就会无法呼吸。但周朝阳却不是，从进车行开始，渐渐融入俗流！

　　周朝阳放下电话说，师傅的弟媳生了，下午跟他去医院，你自己去书店吧！

　　周朝阳进门脱鞋说，刚要走被老常拖住，他手头有活丢不开，叫我帮忙送他老表！

　　周朝阳翻着驾证说，刘秃子家就在天津，开车过去两个小时，我们过去给他长脸，他在家说话也能硬气！

　　周朝阳拿起木棍说，小汪那边出事了，女方为彩礼闹掰，抢他钱包砸坏手机，连羽绒服都被扒下来，小汪打的村里电话，在电话那头哭呢！

　　艺术源于生活，但要高于生活；如果被湮没，那就叫庸俗！

　　礼韵说你玩得都是什么人？！弟媳妇生孩子要你去看，老表回乡要你去送，送葬要你充场面，赖婚要你去讨公道？

　　礼韵说什么知识书上没有？有帮他们做二事的时间，不如去书店挑汽修的书！

　　礼韵说你有时间跟他们吃喝吹牛，却没时间去看场航模，你有时间跟他们泡堂修脚，却没时间报个夜校进修，你有时间跟他们打牌搓麻，却没时间陪我去看电影！

　　礼韵说你宁可在车行闻机油味，也不愿意跟我们去户外宿营，你就喜欢跟工友们混吃等死，一生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周朝阳说你嫌弃啊，没我这身汗臭，那来你的茶叶香？！

　　周朝阳说你小瞧人，大师傅一个月能过两万，钞票拿得比研究生还多！

　　周朝阳说你傲气啥，别吹着空调谈艺术，也不想想谁挣房租，有本事睡马路牙子！

　　周朝阳说时代变了，谁说蓝翔的不如北大，知道车行一个月赚多少，我老板也就技校毕业！

　　那时候周朝阳还不知道许颢，斗大拳头没冲他砸来，能不能好聚好散，走过一遭才知道；那时候礼韵也不知道许颢，没坐上豪车没戴过名表，富贵似否如浮云，身在其中才明了。

　　矛盾始终在人民内部，谁都没那激化心思，但随时间蔓延开来，最后变成群体冲突。

　　同学过个生日，租别墅搞轰趴，姚欣一脸不高兴，说他们是来乱的吧？那曲败家娘们唱得，胖狗不过开个玩笑，就被他们怒怼一通！

　　小孙子过满月，老师傅摆酒席，周朝阳喝趴下，工友们送到楼下了，推推搡搡不肯上去，说谁要看他老表那张臭脸？！不就多读几年书，跩个什么东西？！

　　午觉睡醒已过三点，波切利的男高音，被窗外的吆喝取代，礼韵习惯性摸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点，七八个国际长途，祝福短信多不胜数，看得他都懵在铺上！

　　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礼韵不过睡了一觉，醒来连校论坛都贴上星巴克拎袋，礼韵和许监并肩登台的照片，图文并茂写着两位学长喜结连理。

　　礼韵微信：？？？

　　姚欣回复：666

　　礼韵发信：想挨揍？

　　姚欣嫌打字太慢，干脆发来了语音：关我什么屁事？胖狗报了旅行团，带女票玩韩国，说要跟你约行。我说人家新婚蜜月你们过去凑啥热闹，结果他就拿你买的星巴克当喜糖派发。咱校腐女多如牛毛，你又是系里的男神，这事立马就传开了！

　　礼韵发信：脑子被驴踢了，咋不说我二婚？！

　　姚欣回复：咖啡灌多，忘了这茬！

　　礼韵被他气乐了，上论坛仔细看照，又发语音抱怨，谁特么存的黑照，把他拍得那么丑？！

　　姚欣回复语音：我看挺帅滴，五官能当整容模板，优雅脱俗总监范儿，把我系风头都抢了，也就你能跟他一争锋芒！

　　礼韵回字：瞎！

　　姚欣回字：那是胖狗！

　　音乐剧系汇演彩排，被院长请来的许颢，竟被胖狗当成摄像，而许颢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们抓拍镜头，还帮忙调整舞台灯光，没一点总监的架子，倒似一个归校的学长。

　　礼韵就在那时认识许颢，收下许颢递来的名片，却因为周朝阳几句话，转身就扔进垃圾桶。

　　那天周朝阳也去了，看到许颢跟他搭讪，回头就不高兴骂他，不会跟人好好说话，撒娇卖萌不觉可耻？！

　　礼韵被他气个半死，说我都这么跟人讲话，你是第一天认得我呀？！

　　周朝阳说得理直气壮，许监许奸，一听就不是好人，哪是想让你上节目，就是想把你搞上床。这种人车行见多了，人模狗样开着豪车，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特么就是衣冠禽兽！我看他在后台，支派老师傅的口气，就知道他是那种人！

　　滤镜太重的结果，就是闻到了醋味，反而浇熄怒火。

　　礼韵冲他翻白眼，说人家是总监，叫灯光师做事，还不是一句话？！当是你见到师傅，倒茶敬烟才行呀？！

　　名片已经扔进垃圾桶，礼韵浇矿泉水给他洗手，好笑地说周朝阳你要相信，世上跟你相同品位的人不多，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好看，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肏了我！

　　放弃上节目的机会，整个假期在混日子，即便是这样的让步，也没能让周朝阳安心，后来看到许颢的豪车，电视台顺路捎他回家，便冲他发莫名邪火！

　　那晚是替老师跑腿，正好又碰到了许颢，聊起彩排时的歌剧，不知不觉聊得深了。许颢说送人时，礼韵也没多想，坦坦荡荡上车，除了觉得宽敞，就没其它心思！

　　周朝阳嗓门喊得老高，哪怕打不到车，哪怕天上下刀子，你也给我走回来，不许再搭乘他的车！

　　礼韵那次真发怒了，说我怎就不能搭便车？周朝阳你别太过分，还限制起我自由了？！忘了你妈为啥离婚？你蛮不讲理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你老爸！

　　周母长得漂亮能歌善舞，当年是文工团一枝花，周父却是严苛古板，除非团里登台演出，不许她与男性接触。

　　周母一直过得压抑，终在周朝阳七岁那年，提出要跟周父离婚。周母承认有姘夫，已经好了几年，军属大院都知道，只有周父被蒙鼓里！

　　周父打断周母肋骨，砸光家里的东西，回头就同意离婚，但不许周母看儿子，连电话都不许打！

　　周朝阳越发暴吼，现在是你我的事，你提我爸干什么，我爸又没亏欠我！

　　周母走后一天晚上，周父站在阳台抽烟，那一刻是父子连心，周朝阳走到父亲身边，小手抓住父亲胳膊。

　　后来高考刚刚结束，周朝阳就跟周父出柜，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因此赶出家门。

　　当时周朝阳告诉礼韵，那晚我爸狠狠擦泪，说以后千万不要骗他，所以我不能这么自私，欺骗他说不跟你来往，哄他供我读完大学，这样做才是真背叛，我爸真会挺不住的！

　　周朝阳说现在我能对我爸撒谎，以后我就能对你撒谎！

　　周朝阳说等以后看我过得好，我爸态度就会慢慢软化！

　　礼韵挖苦说还没亏欠啊？多让你读几年书，保管你不是这样！你爸真是够气魄，前脚把你赶出家，后脚娶了小保姆，还给你生个弟弟，彻底断绝了关系！

　　周朝阳抡起胳膊，狠狠砸向卧室门，别特么拿我爸说事，养我到十八岁还不够？都跟你们似赖学校，天天搞些不挣钱的玩意，一个个不是啃老就是蛀虫！

　　排音乐剧的时候，礼韵唱得潸然泪下，被周朝阳骂蛇精病，说哪个二货写的剧本？送外卖的蛮来钱，这年头要肯拼肯干，坐办公室里才没钱！

　　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男孩女孩青梅竹马，男孩家庭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就打工了，女孩考上异地大学，男孩也来同一城市，找了一份送外卖的活，本以为能够见到女孩，谁知道被宿监挡在门外，女孩也不肯出来见他，还跟宿友说他神经病！

　　后来许颢才告诉他，剧本是他和前任共同创作，为了能将作品搬上舞台，前任最终背叛了他、一个要靠送外卖补贴的穷学生！

　　许颢说这么多年的打拼，自己坐到总监位置，几乎忘了心痛感觉，直到看见礼韵的表演，被那悲怆歌声一下子拽住，胸膛又再一次撕裂了！

　　许颢说你在台上流的是泪，我在台下流的是血！

　　礼韵把这些话当成是对自己歌声的赞赏，污蔑他的人可以，污蔑他的唱作不行！

　　被那句不挣钱的玩意刺痛，礼韵挖苦说那也要你有得蛀，有爹妈愿意给你啃，碰到你爸花岗岩，金刚钻都打不动！

　　礼韵鄙夷说，老子是师级干部，儿子是个汽修工，你还没你爸能耐，小心眼倒遗传了，看不得人家有钱，典型的仇富心理！

　　周朝阳吼得震天响，老子就工人，老子就仇富，瞧不上老子，你特么就滚！

　　生平第一次翻脸，礼韵拿出手机说，你再骂一个滚字试试，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叫许颢回头？信不信我今天走出去就不会再踏进你的门？

　　礼韵说得太过严肃，周朝阳一下子安静了，杵在门边狠狠瞪他，后来接到车行电话，小段修车出了纰漏，一早又要急着用车，老板打电话搬救兵，才让他铁青着脸出门。

　　后来，冷静下来的礼韵，还是主动发了微信，说真怕我俩的关系，有天会像你的父母。

　　周朝阳回了微信，你不是我妈，你是我媳妇！

　　抓着手机的礼韵，压抑之中还是笑了，回复谁是你媳妇，不是要我滚？！

　　周朝阳回复，你想法不对，我先修车，回头再修理你！

　　礼韵回复，床上？

　　周朝阳回复，嗯！

　　晚上六点半，姚欣发信息：我剧荒了，你今晚看啥？！

　　礼韵刚刚坐上位置，冲着女孩礼节一笑，对耳机线小声说话，百老汇的，经典剧目，轮着听呗！

　　这是……美剧？旁边的女孩，脆生生地问他。

　　对女孩的主动搭讪，在校司空见惯的礼韵，笑笑说是歌剧魅影，堪称百老汇最华丽的音乐剧！

　　与周朝阳相比，礼韵并不高冷。

　　虽对乐理一窍不通，但女孩有兴致交谈，他也不会拒人千里，聊些无伤大雅的话，打发一些无聊时光，于人于己能有啥害？更何况搞艺术的人，闭门造车最要不得！

　　周朝阳严肃拘谨，要是让他看到，又要骂他卖弄风情！

　　苏子有诗形容得好，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就像他和身边女孩，今晚偶遇共看场剧，待到天明各奔东西，谁还指望勾搭成奸？

　　生命有终点，但爱情没有，所以礼韵摸着周老二发誓，要把爱情列车开到魁拔地界，翻译到周朝阳那儿就是人话，爱情列车只有起点没有终点，但当时谁能想到他俩能在车上自相残杀？！

　　周朝阳只出一拳，他受不住力道，后脑撞到墙边，鲜血流了一地。周朝阳打电话叫车，又送他去挂急诊，折腾到凌晨两点。

　　护士剃头时候，地上落满黑发。礼韵都没看一眼，那一刻心冷意倦，就似那剃度之僧。

　　仪式结束之后，一同坐上豪车，还有姚欣和老师。就怕周朝阳误会，所以撒谎隐瞒，说是姚欣送的！

　　那晚，许颢只跟老师谈节目，都没顾上跟他们招呼，后来是司机开错了道，先送姚欣和老师回家，最后才送他到小区门口。

　　周朝阳的嫉妒不可理喻，仇富心更如疯狗，见了豪车就乱咬，比起周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礼韵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变成周母，坐什么车交什么人，都要受他周朝阳的管制！

　　这种生活没有意思，这种爱情只剩苦涩。周朝阳来学校找他，周朝阳在楼下喊叫。礼韵都懒得搭理，只让姚欣出去传话，并在心里感谢宿监！

　　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才明白不是女孩绝情，而是对方不可理喻。

　　礼韵骂周朝阳神经病，在宿楼前大喊大叫，完全没有形象尊严，还是当初他爱的那个班长？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吗？！

　　姚欣差点被吓尿，说周朝阳急红了眼，不会真下杀手吧？

　　礼韵说杀呗，精神至上，躯壳可无！

　　如果上错了车，宁可脱轨翻覆，也不要苟全性命！

　　周朝阳被打伤那天，发微信说在家等他，看样子要跟他摊牌。昨晚姚欣送他回去，也担心会被周朝阳胖揍！

　　在医院的时候，周朝阳虽不说话，但目光却似狼，狠狠盯着他的手腕，那里有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比豪车更能刺伤他的自尊！

　　昨天晚上背对周朝阳，仍能感受瘆人眼光，这家伙就靠在墙边，一直死死盯着自己！

　　读书能够改变一个人，礼韵已不是当初怯弱男孩，绝不会屈服黑暗暴力，更不想葬送自己的幸福。

　　有些事不能妥协，周朝阳不说话，那他也不说话，周朝阳靠墙站着，那他就床上躺着，看谁能够耗过谁！

　　正如剧中台词，再难熬的夜晚，也有黎明时刻。姚欣发来短信，说天亮了，你还活着吧，魅影走了没？

　　走了，礼韵回复两字起身，很绅士帮女孩提包！

　　女孩很客气的道了谢，彬彬有礼拉开距离，本来是想加他微信，但对方说有爱人了！

　　礼韵笑说加另外号码吧，这可是我爱人的手机。我们没有买到连票，他就坐在你前面几排。

　　看着人流中的背影，礼韵庆幸终于到站，周朝阳已经下车，而自己也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