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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马车虽然突然停下,但罗大爷赶车稳得很,马车里又很舒适,所以马车只是晃荡了两下就停稳了,马车里的三个女人都不觉得颠簸。

      但阿徐的反应很大。

      马车一停,上一刻还在和许陈氏讲述凉城趣事的阿徐立刻停了话音,五指一张按住腰间刀鞘,她对面的许陈氏见了,神色惊了惊,也不敢发出声音了,不知所措的看向她身边的女人。

      “阿婶,别怕,”曲佩宁一手搭在生硬冰冷的刀鞘上,另一只手伸过去在许陈氏柔软娇养戴着成串珠饰的手上拍了拍,安慰她道:“前面就是凉城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和冷硬的脸不同,曲佩宁的手极其暖,她想对谁好些,不费力就能做出笑模样,现在她对许陈氏抿唇安抚的笑一笑,仿佛天大的事都不会为难到她,看她神态镇定,许陈氏就心安许多。

      曲佩宁也在想,都到了凉城官道了,还会出什么事吗?

      已经行到了凉城官道上,按理说是不会有事,不过曲佩宁得罪的人太多,从来不少丧心病狂的,不然她也不会到了官道上仍把镇江刀横在腿上。但既然已经到凉城官道上了,就是有麻烦也不会是什么大麻烦,对方即便在这里下埋伏,也不敢做大动作。曲佩宁担心的还是让许陈氏见了血,若是让许陈氏见了血受了惊可怎么好呢?如此一想,曲佩宁脸上就恢复了面无表情,阿徐跟随曲佩宁几年,早已领会察言观色的本事,按住佩刀的手转而握住刀鞘,刀鞘稍稍一提,露出半寸刀锋冷刃,只是见着兵刃就令一旁的普通妇人许陈氏心狂跳起来,攥紧手里绣帕,不安的往后缩了缩,她一个普通妇人,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自然害怕。

      阿徐撩开遮帘一角谨慎向外观望,蛮易站在外抱拳禀告道:“大人,前面路上躺着一个人。”

      阿徐往外观看了几眼,雪地深度沒过蛮易膝间,虽然雪厚,但大多还是浮雪,一脚就能踩到底,还不至于藏得下人,这令她稍稍放心了一些,她替曲佩宁答话,顺着蛮易的话问:“什么人,看过了吗?”

      “正要去看,”对着阿徐,蛮易放松了一些,还有闲心猜想道:“似乎是个女人。”

      许陈氏微微蹙眉,有些动容。

      曲佩宁余光瞥见许陈氏神色,微微敛目,随后对阿徐道:“阿徐,我们去看看。”

      阿徐急忙道:“大人,我去看就成了,万一…”外面路上看着是很平静,可谁说的准呢?

      “或许还有得救也说不定,我们去看看,”曲佩宁只是道,然后把挎刀扣在腰侧搭扣上,从袖里扯出条白色薄纱遮在了眼上防止双眼被白雪反光刺痛,已是不容阿徐多说。

      许陈氏对曲佩宁极其信任,这一路其实也算凶险,只是曲佩宁将她保护的很好,她未曾见到血腥,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到有人会刺杀曲佩宁这个可能的,当即连连点头附和:“是啊,可能还有得救,一个女人...多可怜啊,”仿佛只要曲佩宁一句话就是人已经死了都能救活过来。阿徐无法,暗暗瞪了眼许陈氏,也摸索出条薄纱系在脑后,撩开遮帘请曲佩宁先下了马车。

      马车上太过舒适,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冷风飘雪,一走下马车,在马车里呆出来的那点暖意就瞬间被冷风吹的一点不剩,但对习武之人来说并不难捱,况且曲佩宁和阿徐都披着足够御寒的裘衣。

      眼上蒙着透光薄纱是以防双眼被白雪刺痛,视物也就没有那么清晰就是了。

      曲佩宁看看左右,雪地虽深了些,但不至于藏人,应该不会有埋伏,她心里有了计较,伸手紧了紧狐裘领子,放松不少,就算前面躺着的女人是个刺客也无畏了。只是一个刺客掀不起浪花,曲佩宁担心的本就不是刺客,她只是不想让许陈氏受惊而已。

      “你留在这里,”曲佩宁对蛮易吩咐道,蛮易应了一声,将挎刀半出鞘守在马车旁警惕四周,车架上的罗大爷这时候也没了懒样,坐直了身体眯着小眼睛四处环顾,手里紧紧攥着他的马鞭。

      阿徐见飘雪洋洋洒洒落了曲佩宁一头一身,则急急回马车里取了伞,下马车时,又怨恨瞪了一眼刚才还相处和洽的许陈氏——若不是她多话,曲佩宁绝不会主动下马车来看的。

      许陈氏毫无所觉,只担心倒在前面路上雪地里的女子生死。

      阿徐追上曲佩宁为她将伞撑起遮挡风雪,看雪深难走,她还想伸手搀扶曲佩宁,但曲佩宁又不是个娇气的,况且她还高阿徐一头,用不着阿徐来殷勤,直接抬手挡了,阿徐便亦步亦趋跟在曲佩宁身侧为她撑伞遮雪。

      雪深至没膝,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踏进浮雪里,浮雪自然也渗进两人的牛皮靴里一些,阿徐察觉到牛皮靴里的潮湿,嫌恶的蹙眉,连带着对躺在雪地里生死不知的苏姀也厌恶起来,只巴不得她快死了才好。曲佩宁面上没有变化,仿佛没察觉靴子里渗了雪似的。

      两人虽是女子,却都是和蛮易一般的武人打扮,裘衣下都是一身无袖棉比甲,正因为打扮利落,走向苏姀才容易一些,否则如果穿着一身长衫长裙,这一路过去半个身子都要被雪湿透。

      阿徐一手撑伞,另一手按在佩刀上,警惕盯视着苏姀,以防苏姀随时会诈尸似的跳起来,曲佩宁的佩刀比阿徐佩刀宽长一些,刻着精美云纹,扣在腰间搭扣上,随着她踏出步子,刀鞘时时轻敲在她的小腿上,曲佩宁也毫不在意,习以为常。

      苏姀此时模样凄惨,只是听她躺在雪地里就令许陈氏动容了,可惜曲佩宁和阿徐都是冷性情的人,看到苏姀这副样子并不觉得苏姀可怜,尤其曲佩宁,面上始终十分冷淡。阿徐则蹙着眉,十分不喜,在她心里,只嫌苏姀死都躺错地方,害她们还要下车来看。

      曲佩宁垂眸看了苏姀两眼,被雪地掩埋的苏姀只还露出半张脸,半阖着双眼无知无觉的,看着像是死的,连她二人走到跟前来也毫无反应。

      阿徐眼睛一转,殷勤道:“大人,我来吧。”

      曲佩宁没什么所谓,她和阿徐谁来查看这个女人都没什么区别,见阿徐主动央求做事,曲佩宁也不计较,就接过伞顺手为二人撑着,对阿徐嘱咐了一句:“小心些。”

      得了曲佩宁一句关心,就足以令阿徐露出笑容,阿徐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是,弯腰仔细看了看苏姀身上浮雪的颜色,然后稍微拨去一些苏姀身上的浮雪,看苏姀露出来的手背上的雪也是白洁的,这说明苏姀的身体没有淬毒,阿徐于是伸手去探苏姀的脉。

      苏姀的气息已经弱如游丝,这副要死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装得出来也骗不过曲佩宁,正因如此,曲佩宁才放心阿徐接近她。苏姀的脉象更弱,阿徐指尖触到苏姀冰凉的腕上,用力按了按才察觉到苏姀若有似无的脉象。

      苏姀的脉像虽然还有,但很微弱,时有时无的。阿徐探了探,没有察觉到苏姀身怀内力,可以说此时的苏姀十分无害。苏姀分明是冻伤,冻伤不难救回,越早得救就越有生还可能,只是救人是件麻烦事,阿徐又从心底里嫌恶苏姀这个麻烦,是以阿徐草草把脉后,带着些惋惜模样起身道:“大人,已经救不了了。”

      曲佩宁冷淡淡瞥了阿徐一眼,不似斥责,却令阿徐身形一僵。

      阿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唬弄她,这令曲佩宁不快。难道是她对阿徐太纵容了,才令阿徐越来越放肆?

      曲佩宁将手中绸伞往阿徐方向一送,阿徐连忙接过,不敢多言,乖巧的为曲佩宁撑伞遮雪。

      曲佩宁俯下身,手指按在了苏姀的手腕脉搏处。苏姀的脉象虽然非常缓慢了,但还是能探得出来的,曲佩宁探查苏姀脉搏的两根手指转为整个手掌握住苏姀冰凉的手腕,向苏姀体内输送了一丝内力。

      曲佩宁的手掌柔软温暖,她的内力也带着暖意,将苏姀手腕上的浮雪都暖成了雪水。

      随着这丝内力入体,苏姀才有了些意识。

      凉城的冷,苏姀一直只是听说,如今切实体会到了。

      苏姀沉在雪地里,双目呆滞的望着头顶不透阳光的浓雾。

      她的双眼被这片无边无际的雪地刺痛太久,眼上蒙了层昆虫蝉翼般的薄膜,雪花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到她眼跟前了,苏姀也仍旧看不清,只能看到许多模糊的斑点,那些斑点落到苏姀的眼里,苏姀的眼眨也不眨一下,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冰凉的雪花是如何在她的眼里消融的。

      苏姀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具身体越来越麻木,飘雪细密又静谧,缓慢无声又无休止的飘落下来,将她的身体覆盖得只堪堪露出半张脸,就是那半张脸也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面目,她的眉眼,面颊,嘴唇上都结了碎冰,更别说贴近她身体的那片雪已被她身体仅存的余温焐热,化成了雪水渗进了她的衣衫里,令苏姀饱受折磨。

      用不了多久,也就半个时辰,或许半个时辰也用不上,苏姀就会彻底被掩埋在雪下,天寒地冷少有人出行,谁也不会发现她死在了这里,只有等来年春暖厚雪消融,那个时候她的尸体大概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她的尸.骨会垫在将化未化的积雪下,任行人牛马践踏,车轮马掌碾压。最后肉/.体腐烂不成形,只剩一地枯骨,无人认出来她本来模样。

      等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尤其还死的如此不痛快,如此令人绝望。

      苏姀开始后悔了。

      苏姀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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