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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她不该这样无人知晓的死在这里,她来凉城是来施展抱负的,这是她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她一个女子逃婚只身前来凉城,钱袋被偷了她也没放弃,宁肯一路行讨着也要来,无钱住宿也无马车代步,她就朝着凉城的方向日也走,夜也走,放下脸面,想尽办法离凉城近一步,再近一步,一路不知道求了多少人,鞋子都磨破了。一个女人孤身上路多么危险啊,这一路苏姀担惊受怕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攥着袖子的那把小剪。那是一把锋利的雕花镀金小剪,是苏姀的陪嫁,苏姀一路就拿这把小剪防身,她打定主意,若有危险,如果力气不足以伤别人,那她就用小剪了结自己。

      她如此决绝,断了自己的退路,无论这一路多么难走,苏姀一点没有后悔过。

      再怎么累,再怎么怕,再怎么苦,苏姀没想过退缩,可她现在倒在了凉城外的官道上,距离凉城只差最后一段路,而且很快还要被冻死在这里,她的抱负,她的决心,因为她死在了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连她自己,都成了一个荒诞的笑柄。

      苏姀终于后悔了。如果不来凉城,哪怕一辈子平平无奇的活着,嫁一个不喜欢的人,过得再不痛快,那也是活着,而不是等死……苏姀后悔了,这是她终于面临死亡时才有的一丝悔意,若她还有力气能站起来向凉城的方向再走一步,她都不会后悔。

      哪怕再走一步。

      但苏姀再不甘心,她的气息也随着四肢冰凉愈加微弱。

      直到那丝内力入体,将半个身子踏入鬼门关的苏姀拉了回来。

      苏姀突然听见什么声音,似乎有人讲话,隐隐约约,只听清一声‘大人’。

      谁会在这个冰冷的清晨出行呢?就算看到她躺在路上,又真的会那么好心救她一命?苏姀几乎是在绝望的等死了。

      苏姀睁不开眼,双眼半闭不闭的躺在雪地里毫无知觉,真好似个死人无异,苏姀努力想看清是谁在救她,哪怕人家只是查看她一下而已,但她眼前只有雾蒙蒙一片阴影,似是个人形。

      苏姀看不见,听得也不甚清晰,她只觉得身体似乎有了一些温度,只是一点温度,已经足够让苏姀支撑着活下去了,求生的渴望令苏姀突然有了一丝力气,她像诈尸一般猛地伸手攥住身边人的靴脚。苏姀确信她听见了一声尖利的兵器出鞘声,这声音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简直要穿破耳膜似的,但苏姀残存的那一丝意识告诉她,如果想活,就无论如何不能松手。

      阿徐的长刀已露了锋芒,兵刃反过雪光,一瞬的冷光在苏姀脸上扫过。她警惕的盯着苏姀,唯恐苏姀还有下一步动作,曲佩宁低头看着苏姀紧紧攥住自己靴脚的被冻的发青的手指,哼笑了一声,眉目轻佻,缓慢而轻柔的说:“你看,她还不想死。”

      曲佩宁对这种倔强求生的人,一向多看一眼。

      苏姀只是伸手抓住曲佩宁的靴脚就花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一松懈,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阿徐低头看看已彻底昏死的苏姀,暗暗咬牙,将出鞘露出冷刃的佩刀推了回去。

      曲佩宁与阿徐合力搀扶起苏姀,苏姀昏死了,身体沉重,衣衫上还不断往下落碎雪,阿徐嫌恶的瞪她一眼,恨她怎么不死了痛快。

      曲佩宁和阿徐扶着晕死的苏姀丝毫不见吃力,撑伞的蛮易跟在一旁亦步亦趋,唯恐风雪沾染了曲佩宁一丝半毫,许陈氏在马车上掀帘殷切看着,待她们两个将人扶近了还想伸手帮忙扶一扶。曲佩宁和阿徐是习武之人,不惧怕这点寒气,但许陈氏只是普通妇人而已,沾上寒气少不了一场大病,所以曲佩宁摇头拒了,还让许陈氏往一旁避了避,避开苏姀一身寒气。

      苏姀昏死过去,无法稳当坐着,不过马车宽敞,角落里躺得下人,于是曲佩宁与阿徐将苏姀扶到了马车一角后不轻不重的松了手将苏姀摔在了车板上,马车板上铺着厚厚的布毯,这一下没有把苏姀摔得太疼。至少没有把她摔醒。

      将苏姀扶上马车,马车就继续赶路。

      阿徐丝毫不在意苏姀死活,曲佩宁虽然也不太在意,但注意到许陈氏担忧的神色,她就解了身上厚实的白狐裘衣披在了苏姀身上将苏姀的身体紧紧裹住,又对阿徐吩咐:“阿徐,拿枚驱寒药丸来。”阿徐本来见曲佩宁解裘衣披在苏姀身上这举动微微有些吃惊,毕竟曲佩宁并非什么善男信女,救人就不错了,怎么还这么体贴?听曲佩宁一吩咐,她麻利的从坐着的椅板下小柜里取出瓷瓶,倒出来一粒药丸融在了一碗烈酒里端过去,本来曲佩宁要亲力亲为的,不过阿徐看不过去曲佩宁伺候苏姀,见阿徐自告奋勇,她索性将这差事交给阿徐,解了眼睛上蒙的薄纱,自己又一如之前没什么表情的闭目坐着,仿佛周遭事情都与她无关。

      苏姀毫无意识不知道吞咽,阿徐就掐着她的下颚,硬将一碗酒灌下去,看苏姀昏迷中一脸痛苦才舒心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起了作用,苏姀初时裹着裘衣身体时冷时热,浑身冒汗仍然冷的浑身发颤,但挺过去了这一阵,她身上温度竟然缓和了一些,虽然人仍昏着,看着神色却平稳了不少,许陈氏被曲佩宁嘱咐了不得靠近一身寒气的苏姀,就只有一直关心的望着她,看苏姀好了些才松了口气。

      许陈氏是真的心软,看苏姀一张脸被冻的又青又红,眼角立即就泛红了:“唉,看她这个年纪,和怜儿也差不了几岁,怎么这么可怜呢,要是没人救她,她岂不就孤零零的死了!”

      许陈氏一心一意念着许怜,看谁都能想到许怜,她看到阿徐觉得阿徐的眉眼和许怜几乎是一模一样于是待阿徐友好,看到苏姀又觉得她年纪和许怜相近于是就心疼苏姀,几乎要感同身受的为苏姀落泪了,许陈氏多愁善感的拿手中绣帕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又看向曲佩宁,颇为感触道:“佩宁,我知道人一做官面对的利诱太多,就容易变坏,还好你没有变。你没有变,我才放心你照顾怜儿。”

      曲佩宁原本闭目养神,听到许陈氏说这句话,半抬眼眸看向许陈氏,就见到许陈氏欣慰的神色。
      许陈氏欣慰曲佩宁没有变坏,殊不知曲佩宁从头到尾也不是个十足的好人,若不是为了做戏给许陈氏看,曲佩宁才懒得管这闲事。

      曲佩宁对着许陈氏微笑了一下。只要能让许陈氏放心,她不介意多费工夫。

      被曲佩宁之前冷淡一瞥,阿徐心有余悸,她本来也是为了讨曲佩宁欢心才搭理许陈氏的,现在自是没了刚才的心情再与许陈氏闲聊,许陈氏此时一心关注苏姀,倒也没有察觉到。

      车轮碾压过浮雪将雪慢慢碾实,马车内布置的舒适,一路不颠簸,只是行的慢一些,行了半日才从官道上回到凉城,要是平时,也就两个时辰就到了。

      城外不远还有家酒肆开着,虽然没有多少行人没有什么生意,但总不好关门大吉,于是仍然勉强开着,酒肆中的伙计听见路上动静忙跑出来站在路边眼巴巴看着,这辆马车也果然停在了酒肆前,双手揣在袖里冷的打颤的伙计见有生意上门,在原地边冻到跳脚边谄笑招呼:“几位客官要不要进来歇歇?屋里暖和着呢。”

      “准备热水,热菜,”蛮易跳下马车对那伙计吩咐。

      见生意上门,伙计连连点头:“热水热菜都是现成的,几位快进屋暖和暖和。”

      马车内的三人弯腰本来正要掀帘走下马车,不过曲佩宁若有所觉,回头看去,就见苏姀迷蒙的睁着眼睛,曲佩宁的脚步一顿,阿徐与许陈氏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二人反应不同,许陈氏一副谢天谢地的舒心模样,阿徐则暗暗呲呲牙,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苏姀,只气她死也不死痛快!

      “阿婶,你让阿徐先陪着你去吃些东西,我看顾着她,问她一些话,”曲佩宁道。

      “大人,我来问话吧,”阿徐急忙道。

      曲佩宁微微歪着头,看着阿徐。

      要让阿徐来问话,阿徐必然要做些手脚,将人折磨死也是可能的。曲佩宁微微蹙眉,是她对阿徐太纵容了,还是因为阿徐就是匹养不熟的狼?阿徐是从笼子里放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阿徐身上的兽性消磨的差不多,却还是经常显出反骨,但对着她和许怜相似的眉眼,曲佩宁总生不起气。

      “不必,”曲佩宁用眼尾扫了眼阿徐:“好好扶着阿婶。”

      曲佩宁还不想做徒劳无功的事,自然用不着阿徐来作恶。

      阿徐被看的心虚,呐呐应声,乖乖搀扶着许陈氏先下马车。

      曲佩宁走向角落,坐在苏姀身旁用绸缎垫着的椅板上,居高临下的打量苏姀,见苏姀虽然睁开眼但双目无神,面上呆滞,看着不像清醒模样。不管如何,醒了就是救回来了。曲佩宁本以为苏姀这一路都不会醒的,是苏姀对生的渴望太强。

      曲佩宁伸手在苏姀眼前挥了挥,见苏姀毫无反应,于是出声问询:“姑娘,听得见吗?”

      苏姀头脑昏沉,沉浸在半梦半醒的迷茫中,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是否还在梦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3 08:57:50~2020-03-03 23:1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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