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恩仇录》张也行

171、青丘婈誓死报恩情 天女妭不忍伤痴女

　　距离虽然远，但豺山氏对青丘婈的话却听的真切。他一时怒起，抬起手来颤巍巍的指着青丘婈道：“青丘氏，你这奸诈的妖狐，用蛊毒冒充巫药喂食我们，想让我们再次成魔，来帮你为害天下！三苗九黎的子民们，千万别被这只九尾狐蛊惑了心智，赶紧放下兵刃，免得双方开战，白白葬送了性命！”
　　娟儿这时也站了出来跟着喊话道：“各位兄长们，认识我吧？我是巫师布的女儿细娟，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现在大统领有苗王爷和各部落首领都被青丘婈和耕父囚禁着，生死不明！这场战争，完全就是青丘婈和耕父的阴谋。她挑拨华夏与三苗互相残杀，达到为他们报仇的目的。我们的先人都被他们施了蛊毒，变的浑浑噩噩！幸好皋陶大人帮他们解了毒，并且安顿好了。请大家千万不要再相信青丘婈、耕父的鬼话，让华夏与三苗自相残杀了。”
　　三苗军兵这些天早已感觉到了异常！不但不见了蒙雌氏、空桑氏、姑逢氏等部落首领，而且就连三苗九黎的大统领有苗氏也突然音讯全无。军中大小事务完全由青丘婈和耕父两个外人掌控，根本不符合常理。这不得不让三苗九黎的军民们心中生出疑惑，倒底是发生了什么？
　　现在仅剩下寨方氏，馀峨氏等人还在军中，但看他俩的行为举止，似乎非常畏惧青丘婈和耕父，除了对他俩唯命是从外，对营中一切事务根本不管不问。
　　刚才豺山氏和巫师布女儿细娟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在场的三苗九黎军兵瞬间醒悟。众人先是一片哗然，但很快又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投向了寨方氏和空桑玉玦二人，应该是等待他俩的确认。
　　青丘婈原本就有些凌乱的面容，这时似乎又象遭了雨后寒霜，变的更加憔悴！但她却依然强作镇静地诡辩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现在都成了皋陶的俘虏，当然会帮皋陶说话！现在你们的先人们都已经闯过了英山隘，正在东归的路上，你们还不赶快冲过去护送他们，却待在这里干什么？”说到此，她朝刚赶来的空桑玉玦急切地命令道：“你过去，射死他们！别让他们再继续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空桑玉玦有些迟疑地从身后取出了弓箭，一边搭弓，一边向寨方氏投去询问的目光，寨方氏微微地摇了摇头。
　　青丘婈已经看到这一幕，“你们竟胡糊弄我！”只见她单手一挥，一股黑气罩住寨方氏面门，寨方氏啊的一声叫，便倒在了地下。
　　寨方氏的孙子寨方金和玄孙寨方皓俩人见此情形，已顾不得个人安危，一起冲上前去，一人拦住青丘婈，一人要去搀扶倒地的寨方氏。
　　空桑玉玦这时已经箭在弦上，慌乱中，他一边箭指着青丘婈，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
　　青丘婈哪容他发箭，双眉微促，双眼中露出一股血色凶光，“找死！”又是单手一挥，空桑玉玦和寨方皓几个人也瞬间都栽在了地上！
　　正在与皋陶守军对峙的三苗九黎军兵已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众人一片愕然！愤怒的军兵甚至已经反过身来，挥动手中兵刃，准备攻击青丘婈，想趁机救出倒在地上的寨方氏几人。
　　青丘婈这时将三苗九黎祭祀神杖，往地上一拄，冷冰冰说道：“现在你们三苗的圣物祭祀神杖在我的手中，我已经是你们三苗的大祭司，谁敢不听我的命令，就是违背昊天上帝的命令，我会一剑斩了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下轩辕剑来，一手持剑鞘，一手握剑柄。她想抽出轩辕剑，让轩辕剑的寒光来震慑住在场的众人。
　　随着轩辕剑的出鞘，一道寒光闪过。青丘婈知道轩辕剑一出鞘，便有一股极晃眼的剑气闪过，故而她在抽剑出鞘时，闭了一下眼睛，为的是想避开轩辕剑出鞘时的那股剑气。
　　但就在她拔出轩辕剑的一刹那，轩辕剑并没有如她所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是莫名其妙地划向了那把刚被她插在地上的三苗祭祀圣物——建木神杖！
　　“当”地一声响，轩辕剑不偏不倚将三苗的祭祀圣物，那根一直跟随有苗氏的建木神杖拦腰斩成了两截，“哗啦”一声响，神杖的上半身落在了地上……
　　战场上突然一片宁静！
　　青丘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手持轩辕剑也呆立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斩成两段的三苗圣物——建木神杖。她一身黑色绢衣，娇小的身躯在几千军兵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突然，青丘婈朝天一声狐鸣，尔后她又恶狠狠地对面前的三苗九黎军兵说道：“如果想要你们的盟主——有苗氏和蒙雌氏、空桑氏几个人活着，就立即冲过英山隘，护送你们的先人回东夷去！否则，所有人都会象这建木神杖一样，死无全尸！”她的话语中充满着冰冷的杀气。
　　众人面面相觑，毕竟有苗氏和各部落首领还都在她手中，且这事还关乎着三苗九黎的生死存亡，如果就这样被青丘婈要挟着与皋陶开战，不仅会让三苗军兵死伤无数，更是对三苗九黎全族的侮辱！
　　就在这时，突听到一声大喝！“妖狐！还我家轩辕剑！”众人立即就觉得后方一股热浪袭来，回头一看，就见一只火红色的巨鸟，正从英山防御城墙上往这边飞了过来，鸟背上坐着一位褐衣秃发的老妇人！
　　女妭原本一直注意着恶神耕父的动向，却突然间发现，那把她父亲留在人间的唯一宝物——轩辕剑，现在却被妖狐青丘婈握在手中，她不由得心中一股怒火燃起！
　　就在轩辕剑出鞘那一刻，也惊醒了处在半昏迷状态的敤手，“轩辕剑……”敤手喃喃自语地睁开了眼睛，在女妭怀中寻声看去。
　　女妭轻抚了下敤手的头发说道：“是，轩辕剑，是你的剑，也是我的剑！”她轻轻将敤手放到旁边一个女兵怀中，轻摧了下坐骑毕方鸟，那毕方鸟也不用吩咐，纵身展翅，飞向青丘婈。
　　女妭的灵寿拐是来自昆仑山的灵寿木所制，也是神物，虽不象轩辕剑能切金削玉，但也坚硬无比。女妭知道轩辕剑与灵寿拐相碰，并不会伤着彼此，于是她来到青丘婈近前，二话不说，轮起灵寿拐就劈向青丘婈。
　　“当啷”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青丘婈身子歪了歪，差点没跌到地上，她显然是难以承受女妭的巨大蛮力！
　　耕父一见青丘婈似乎要吃亏，挥凝霜杵就要上来帮忙。刚要移步，却见欢兜氏正手持钢叉冷冷地盯看着自己。他不由心道：“我这时上前去救青丘婈，女妭是欢兜氏的太姑祖母，欢兜氏定会上来帮助女妭与我动手，这样做我不但帮不了青丘婈反而会惹一身麻烦，倒不如先忍着，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他朝欢兜氏“哼”了一声，提凝霜杵又退了回去，站在远处看着。
　　青丘婈身体娇小单薄，比蛮力显然不是女妭的对手，如果继续与女妭拼蛮力，她必吃亏！青丘婈知道自己的长处，动作灵巧身体敏捷，如果以己之长对彼之短，只要自己不失误，女妭根本奈何不了自己。于是她扬长避短，展开身形，围着女妭身体前后左右，不断闪躲腾跃，使得女妭不但伤不了她分毫，反而被她逼的有些手忙脚乱。
　　三苗军兵一见青丘婈正与女妭交手，已无暇顾及其他，便一拥而上，将寨方氏族人及空桑玉玦抢了回来。
　　这时皋陶也已率兵赶到，原本敌对的双方军兵，这时虽未握手言和，但已经是彼此熄战。
　　现在两军共同敌人变成了青丘婈、耕父和欢兜氏三族。耕父的枭阳巨人已经逃的逃，散的散，剩下没走的，不是伤势严重已经奄奄一息，就是已死了多时的尸体。青丘婈的九尾狐族虽还没有逃离，但死的死，伤的伤也所剩无几。仅剩欢兜氏族人死伤不多，但现在欢兜氏看情形已是大势已去，他也早已是无心恋战，想抽身离开。但他想到女妭和轩辕剑还在这里，所以才没走开。
　　青丘婈虽略占上风，但她心知肚明，一方面自己很难伤到天帝女妭，另一方面她原本也不想与女妭交手为敌，因为女妭不管怎么说也是崇伯鲧的姑母，也就是她自己的姑母，与姑母交了手，她心中多少觉得歉疚，故而她边打边退。
　　但女妭一心只想取回青丘婈手中的轩辕剑，哪里容她脱身，步步紧逼，容不得青丘婈全身退去！
　　青丘婈一见脱身不得，偷眼看到寨方氏等人已被抢走，再看耕父和欢兜氏，两人也无心恋战，都站在两边观望，她也知道欢兜氏心里想的是什么？轩辕剑和女妭。
　　青丘婈心中一酸，长叹一声道：“伯鲧，青丘婈不能帮你报仇了，我这就去陪你！”叹到此，她住了手，张开双臂，手握着轩辕剑停在了空中。
　　她同时也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天帝女妭的灵寿拐落下，或力劈华山，或横扫千军……只要女妭随便做出个动作，她青丘婈必死无疑！
　　两军阵前顿时又是一片寂静，只有防御墙上的敤手奋力地喊了一声：“不要啊！老祖宗！”
　　她的声音虽极微弱，但天帝长公主女妭却听到了，而且听的极为清晰！此时两军阵前出奇的静，甚至每个人都已经摒住呼吸，连心跳声都凝固住了。
　　女妭的灵寿拐也停在了空中，她不光听到敤手的呼喊，也听到青丘婈喊出的“崇伯鲧”这三个字！
　　女妭听到青丘婈喊“崇伯鲧”这三个字时，是那么充满深情，充满无奈……似乎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崇伯鲧，这让女妭的心也紧紧地揪了起来！
　　“崇伯鲧是自己的侄子，这女子既然深爱着自己的侄子崇伯鲧，那么自己又怎么能忍心杀她？而且刚才打斗时她也明显占了上风，但却边打边退，现在想想，应该是她不愿对自己下狠手。”
　　女妭轻轻地收起了灵寿拐，“不可以杀她，她是崇伯鲧的女人，也算我的侄媳妇啊！”檀香和帝台之石，也让女妭——这位天帝长公主的头脑也变的清晰了！
　　闭着双目等待天帝女妭那重重的一击，自己便可以就此灰飞煙灭追随崇伯鲧了。但青丘婈却迟迟未等到女妭的灵寿拐落在自己身上，以致于等到自己的两行清泪溢出微闭的眼睛……划过面颊流到嘴角，又从嘴角渗入口中……咸咸的……苦涩的……
　　但青丘婈也迟迟未等到灵寿拐的重重一击！身后那些追随她的忠心耿耿的玄狐们，却冲着她不停的吱吱怪叫着，提醒主人快快睁开眼睛离开那里。
　　青丘婈不想逃，她觉得累，她想解脱，她现在只一心想求死，想去追随她的崇伯鲧。但她现在又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这位姑母……她也正凝视着自己。
　　“姑姑，你杀了我吧！我千辛万苦原本只想为崇伯鲧报仇，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你杀了我吧，好让我下去陪他，求您了！”
　　天帝女妭却叹了口气道：“青丘婈，我不想杀你，我只想取回我父亲的轩辕剑。”
　　“呵呵……”青丘婈苦笑了一声，她轻轻地捋了捋自己的秀发，精致的面容上透露出一股凄凉。
　　“这么说，这把剑，娥皇女英可以持有，她敤手可以持有，而我青丘婈就不配持有吗？呵呵……”她又苦笑了一声。“不配就不配吧，那求您现在杀了我好吗？只要杀了我，这轩辕剑就是你的了，随你给谁？”青丘婈甚至跪了下去。
　　女妭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现在越发是不会伤害这个精致纤弱的女子了，她现在甚至开始怜惜起这个女人来，怜惜她所经历的苦难，似乎觉得她和自己一样的悲怆！
　　“不，我不会杀你，你把轩辕剑给我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姑姑，您为什么不杀我呢？您为什么如此绝决地拒绝我呢？难道你也嫌我受的苦不够多，受到的伤害不够深吗？哈哈，给你，我这就给你……你的轩辕剑……”
　　说完，她扔下了轩辕剑鞘，举起轩辕剑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