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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红珠想着巴结白簌簌,肯定要在白簌簌身边露脸,她知道白簌簌心性懵懂,就想了个主意,每天陪白簌簌逛园子。

      仲秋的天气越发寒凉,丹樨树的蕊儿一朵一朵的落着,等到了落完的时候,侯府里的花园亭台也给白簌簌走过一遍。

      白簌簌原先过得枯燥,如今天天都能去漂亮的园子里,当然满足。她喜欢那些景致,但当所有的景致都逛过一遍的时候,再逛园子就显得有些无趣了。

      红珠向来心思细腻,当即注意到了白簌簌的异样。

      她得罪了建陵侯夫人,如今的依仗就只有白簌簌,当然要得白簌簌的欢心。白簌簌乏味了,她怎么高兴得起来呢?

      红珠狠了狠心,拉下脸见了萍姑,提议带白簌簌上街游玩的事,足足通融几遍,才得了首肯。

      白簌簌戴着帷帽,身边跟着红珠,后面簇拥着几个丫鬟婆子。一行人出了建陵侯府,一路去往京城里最热闹的所在。

      景明坊里。

      坊市最热闹处,一座三层相高、五楼相向的朱红酒楼高高矗立。

      酒楼门口,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艳女们挥着丝巾,瞧着热闹极了。

      白簌簌望着那酒楼,眼里浮现好奇之色:“那是什么?”

      “这是樊楼,小姐可要去坐坐?”

      旁边的红珠笑了笑。

      白簌簌迟疑了下。

      她微微蹙眉,看着那酒楼的方向。

      红色的地面,红色的墙,斜飞的檐角就跟振翅的燕子一样。

      那地方,可真漂亮呀。

      还没等红珠说话,白簌簌就迫不及待的迈开步子,朝樊楼走去了。

      时下的观念开放,世家小姐们上街游玩都是寻常。等到白簌簌一行人进了樊楼,立即有伙计迎了上来,问她们是要哪里的雅间。

      等白簌簌进了包厢,就有伙计端来酒菜。

      白簌簌指着一壶酒,问:“那是,什么?”

      “这是樊楼的眉寿酒,和旨酒都是远近闻名的美酒,小姐虽是深闺女子,吃些酒也是不妨事的。”

      酒吗?

      白簌簌歪了歪头。

      她以前看先生吃过的,先生吃酒的时候,总像是享受的模样。

      酒,很好吃吧?

      白簌簌道:“吃酒。”

      红珠笑了笑,给白簌簌斟了酒,知道白簌簌长在涿光山,怕是一滴酒也没有沾过,便只是轻轻点了点酒杯,沾湿了底而已。

      等白簌簌一饮而尽,她也便笑道:“小姐看着,没有一丝醉意,竟是比男子都能吃酒呢。”

      白簌簌眼角泛了嫣红,像是描了花钿,有些沾湿的醉意。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难受,迈步出了包厢,朝着走廊看去。

      她的对面,也有一间包厢。

      那包厢里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掩饰着轻微的谈话声,里面人的身影映在窗纱,像是掩袖斟酒。

      看着颀长清瘦,像是男子的身形。

      熟悉。

      像朝夕相处了很多年,说不出的熟悉。

      白簌簌瞳孔倏然一尖,顷刻之间,那酒意清醒了。

      她往对面的包厢一指:“我要,去那里看看。”

      红珠跟上来,劝道:“那里是他人早就订下的雅间,禁止入内的,小姐还是回避一下吧。”

      白簌簌:“……”

      她平日里安安静静,可一旦做出决定,就有一种难以磨灭的执拗。

      白簌簌靠近包厢,双手放在门边,大声道:“我要,进来了。”

      她是个很有礼数的人。

      先生教过她,不请自入,是没有礼貌的做法。

      所以她要说一声,通报主人家。

      白簌簌推门,门“咯吱”一声的响开了,包厢深处,坐着一个俊美阴鸷的人影。

      萧君山半张脸掩在珠帘里,看不分明,着一袭广袖深衣,长长的黑发未曾束冠,就那样,闻声朝她看来。

      似乎是在瞧她。

      眼里,却是一点光都没有的,死寂得吓人。

      白簌簌不知所措地退了退,没有想到,里面的人会是萧君山。

      而她先前和红珠的谈话声,莽撞的脚步,已经把自己暴露在他的面前了。

      萧君山放下酒盏,眼里黑沉沉,语气也如一潭死水:“建陵侯府的二姑娘,竟是不请自入,这般没有礼数的吗?”

      ……这是责怪她了。

      白簌簌有点无措,往后退了退,意识到什么,停步。

      她看着周围,蹙了蹙眉,那双眼睛也更瞪圆了:“不对……”

      白簌簌看着萧君山:“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的,有人在里面。”

      萧君山拍了拍手,旁边的乐伎们抱着琵琶,纷纷走了出来。

      他问:“是她们吗?”

      “不是……”

      白簌簌的脑子迟钝,萧君山这样一来,她就更迷糊了。

      但她还是看着他,固执道:“那个人,我好像是,很熟悉的。”

      她先前沾了酒,那眼角也嫣红,

      像是沾水的花儿一般,有种楚楚的风情。

      声音也嫩生生的,有些委屈。

      落在萧君山的耳廓,莫名的,像有羽毛在耳廓里挠。

      白簌簌朝周围走了一圈,才有些丧气的回到原地:“……他离开了。”

      她打蔫了的茄子似的,

      刚才还有精神,笃定那人离开了之后,声音都弱下去。

      萧君山听着,莫名其妙的,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面色沉沉,一直都是阴鸷的模样,不高兴的时候,跟平常没有区别。

      可白簌簌立刻就注意了。

      她一向很灵敏,此时仰着脸,认真瞧着萧君山,圆溜溜的瞳孔更睁大了些,显露一抹琉璃的色彩。

      萧君山不说话。

      白簌簌愣愣看他,也不说话。

      萧君山忽然笑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嗤笑什么一般,漫不经心,落在空旷的包厢里,很突兀。

      萧君山身前摆着一张紫檀桌案,搁着一壶酒,两盏酒杯。白簌簌先前喝过的,是这里最好的眉寿酒。

      他道:“你真的很特别,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特别的人,斟一杯酒吗?”

      听起来,像是邀请了。

      白簌簌摇了摇头:“不喝。”

      “嗯?”萧君山道。

      一名乐伎闻言,柔顺地上前,弯身垂袖斟满了酒杯,朝白簌簌递来。

      白簌簌没有理会。

      她固执地看着他:“你喝过的,我,不喝。”

      如果说上一次的见面,白簌簌给了萧君山疑惑的话,那这一次,就是惊喜了。

      黑白分明,固执己见,明镜似的清凌凌照出他人的模样。

      明明是个傻儿,却没有鼻涕横流的痴傻,声音清清柔柔,这样简单说两句话,就消了他所有的戾气。

      这般灵敏,只是凭着感觉,就揭破了他方才与上宾一同议事的事……

      像是个傻的。

      ……又不像是个傻的。

      萧君山想着,他静静坐在桌案前,熟悉的冷香萦绕了鼻端,和他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那是白簌簌腰间的,龙涎香的气味。

      龙涎香的气味由远及近,绕着萧君山走了几步,就跟着主人避开了他。少女的脚步声清清浅浅,在不远处的窗沿停住,暂停。

      白簌簌看了两眼窗台,两手扒着窗棂,微微一使力。

      就坐到了窗台上。

      她像是寻找一个施力点一般,时不时的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像是轻灵的云雀,如果有人经过下面的话,就会看到她的背影。

      少女梳着随云髻,娇小的身子坐在窗台上,素色的裙摆像一朵花,有些天真,有些固执的绽放。

      这里是樊楼的三楼。

      樊楼是京城里著名的销金窟,酒楼修建的豪华,它的三楼和其他酒楼的四五楼一般高,若是掉下去的话,连骨头都能摔碎。

      白簌簌却一点都不怕。

      旁边的乐伎连脸色都吓得发白了,哪里来的富家小姐,胆子竟然这么大!

      她们吓得发慌,抬手就要拉白簌簌,可那俊美阴鸷的太子坐在那里,黑沉沉的眼睛朝她们看了过来,她们不敢动了。

      乐伎们面如土色,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萧君山朝白簌簌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白簌簌看着他,两只小腿摇摇晃晃,像能得到乐趣似的一摇一摆。

      “飞。”

      她的声音很纯粹。

      萧君山道:“跳下去会死的。”

      白簌簌摇了摇头:“不,飞起来。”

      萧君山的声音更轻了些:“你以为自己是飞鸟吗?”

      “不是鸟儿。”

      白簌簌固执地说。

      她纠正他,认真道:“是,簌簌。”

      “白簌簌……”萧君山没有纠结刚才那个话题,他沉思了一会,问:“怎么叫这个名字?”

      “冬天的山上,会下雪,竹林,都是雪。”

      依然是清凌凌的,纯粹的声音。

      “先生说,簌簌就是雪。”

      白簌簌伸出手指头,认真地指了指自己:“我是,簌簌。”

      萧君山有些怔然:“冰雪其心,玉竹其质,你的确和冰雪一般纯洁无瑕。”

      白簌簌忽然两手一撑窗框,敏捷地跳进了屋子里,她的动作出奇的灵活,让人毫不担心她的安全。

      等她朝萧君山走了过来,萧君山感觉到一个像是漫着雾气的声音,凑近自己的耳畔。

      声音近得很,白簌簌凑近萧君山,鼻尖贴着鼻尖,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我们是,第三次见面。”

      萧君山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白簌簌道:“我们,是熟人了。”

      她没有感觉到他们过近的距离,摸着萧君山腰间新的香囊,弯下身来,嗅了嗅。

      “香的。”

      白簌簌解了下来,轻车熟路系到了自己腰间,她拨了拨那两个香囊,看着它们相映成趣,眉眼都满足的弯了起来。

      “……也是漂亮的。”

      萧君山静静坐着,放任她解自己的香囊。

      白簌簌蹲在萧君山身前,近在咫尺,他鼻端就是她清淡的发香,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心底却流露一丝异样的感觉。

      萧君山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忽然道:“我给你的话,下一次见面,你也能送给我一件礼物吗?”

      白簌簌:“?”

      她眼里懵懂,更加不懂了。

      萧君山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他道:“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

      白簌簌第一次上街,自然是逛了半天,等她回到建陵侯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一身筋骨都是乏累,红珠伺候她沐浴,等沐浴之后,她就早早的睡下了。

      红珠对白簌簌忠心耿耿,身家性命都寄托在她身上,当然不会说不该说的话,把她见了太子殿下的事乱传出去。

      第二天卯时的时候,白簌簌还在梦乡里,萍姑和红珠就来叫醒她了。她们领着一干小丫鬟,忙碌的给白簌簌准备衣裳,梳洗打扮。

      白簌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给她涂脂抹粉的红珠,疑惑道:“打扮?”

      红珠道:“今日是千秋节,皇上生辰的大好日子,贵妃娘娘在琼筵宫里摆了寿宴,邀文武百官和命妇家眷们入宫。小姐可是要打扮的好看一些,才能在宫里面露脸呢。”

      白簌簌看向一边的萍姑:“……入宫?”

      萍姑道:“小姐也是要跟着入宫的。”

      “……那个人,也在宫里吗?”

      白簌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鬼使神差的,问了这样一句话。

      萍姑笑了笑:“只要小姐有心,自然是能见到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萧君山:你啥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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