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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祠堂。

      建陵侯坐在上首的官帽椅,脸色肃穆,冷冷盯着面前跪着的大丫鬟。

      大丫鬟跪在堂前,几乎要趴在地面,一身衣衫都给冷水浸湿了。

      这是白霓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徐总管当机立断,命人抓来盘问。打了五十皮鞭,再是泼了一身冷水,才撬开了她的嘴巴。

      白霓就站在建陵侯身边,盯着那大丫鬟,捏着手,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那条汗巾搜罗出来的时候,建陵侯当即叫人把她喊来祠堂,要她当面对质。

      这些年,白霓做过不少的事。

      跟她的娘亲一样,她的娘亲残害那些无依无靠的姨娘,给她们灌绝子汤。而她学着娘亲的手段,刻意削减侯府里其他庶子女的吃穿用度,抹黑他们的名声,打杀他们的下人。

      建陵侯常年在外领兵,后院家事都是全部交给她的娘亲,一概不过问。她是建陵侯夫人的女儿,侯府唯一的嫡女,当然有责罚其他子女的权力。

      一番家法之后,那丫鬟陆陆续续把白霓做过的事都抖落了出来。

      白霓心都揪紧了,偷偷瞧着建陵侯的神色。

      姨娘和通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建陵侯常年在外领兵,对于那些姨娘和庶子女没有太多感情。白霓庆幸地看到建陵侯的脸色没太大变化,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她吊起的那一颗心才刚放下,下一刻,又揪得紧紧的了。

      大丫鬟一直是惶恐的神色,可她瞧着白霓庆幸的眼神,眼神忽然变了,眯了眯眼睛,不易察觉的流露一抹精光。

      下一刻,又换回惊慌的模样。

      大丫鬟偷偷打量了一眼白霓,怯怯开口,说出的话语却是字字致命。

      白霓一听,心跳都快停了。

      “那天赏菊宴,奴婢真真切切看着林家公子拉着大小姐,到了假山后面……”

      白霓差一点就要失了理智,冲出去质问这个丫鬟。

      她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件事……

      大丫鬟往后缩了缩,像给白霓狰狞的脸色吓住了,住口。

      建陵侯脸色冷硬,用眼神示意大丫鬟说下去,大丫鬟声音颤了颤,继续道:“奴婢偷偷跟了上去,林家公子撩了外衣,扯了汗巾给小姐,小姐像是害羞,解了腰间的牡丹香囊,塞给了他……”

      白霓脱口而出:“琥珀,我是哪里亏待了你,你要这样诬陷我!”

      前面的供词都是真的,只有这一件事完全是污蔑。

      她那一日,根本就没有见过林家公子!

      她没有和林家公子到假山后面,也没有和他换过汗巾,那一日……那一日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是清白的!

      可回应她的,是琥珀煞有介事的话语,和怯怯的眼神。

      “小姐,你一直都喜欢林家的公子,去雀吟阁听戏的时候,不是见过好几次?”

      琥珀讷讷道:“他……还送过你两盒胭脂呢。”

      琥珀仰头朝建陵侯看去,狠狠磕了一个头,碰出清脆的声响:“奴婢所言千真万确,林公子给小姐的胭脂盒,小姐还留着呢。”

      她做出赌咒发誓的模样,狠声道:“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奴婢五雷轰顶,千刀万剐!”

      建陵侯转头看向白霓,问:“霓儿,真有这件事?”

      白霓在京城一向以清高才女的面目示人,在一众的世家贵女里,才情是极出众的,又生得美貌大方,爱慕她的世家公子众多。

      她喜欢男子的追捧,当然会接受和他们的巧遇,收下林家公子的胭脂了!

      白霓咬了咬牙,有些委屈,有些发狠地看向建陵侯:“女儿不敢欺骗父亲,但女儿和那林家子弟之间,真是清白的!”

      她几乎是破釜沉舟的语气,竭尽全力的劝说:“……女儿知道父亲的期望,一直都图谋接近梁王殿下,怎么会和其他人不清不楚呢?”

      建陵侯在外征战那么多年,比起他人的话语,当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边听着,一边朝身边道:“来人,把那条汗巾,还有胭脂盒都拿上来。”

      建陵侯对白霓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期望的。

      白霓是他的嫡女,也一向表现稳重大方,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白霓,但他依然愿意相信她。哪怕他鞭打了这个丫鬟,却没有责罚过白霓哪怕一句重话。

      可看了那两件证物,建陵侯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放下那两件证物,冷冷看着脸色苍白的白霓,道:“胭脂出自林家名下的铺子,汗巾也是男子的款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建陵侯为人肃穆严苛,这样吓问白霓,白霓当即身子就晃了晃,她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颤了。

      还没等建陵侯下令,忽然有一个贵妇人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了进来,扑到白霓的身上,对着建陵侯,面色紧张地恳求。

      “侯爷,万万不可啊!”

      建陵侯夫人抱着白霓,抬头看他:“霓儿可是咱们的亲女儿,你怎么能罔顾人伦亲情,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她看了一眼周围,保养良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刻毒,忿忿道:“这都是旁人伪造的证据,刻意要陷害霓儿,霓儿一向端庄大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说不准……都是那个傻儿动的手脚呢。”

      建陵侯看她:“你也说过,簌簌只是个傻儿,她能做什么?”

      建陵侯对她,早已彻底不抱指望了。

      当初他要不是为了她娘家的助力,哪里会娶这个女人,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真当他是傻的不成?

      她对那些姨娘和庶子女的欺辱,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去管罢了,如今她倒是要倒打一耙,颠倒黑白了!

      建陵侯夫人忿忿看着他,赌气道:“你要是真罚了霓儿,就……就连我一起罚了吧!”

      她偷偷瞟了一眼建陵侯,想着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罚过自己,有恃无恐起来。

      建陵侯道:“你以为我不敢?”

      “这些年来你在后院里动了那么多手脚,温氏生簌簌的时候难产而死,江氏,陈氏这些年来无所出,难道不是你暗中给她们喝了避子药?”

      建陵侯平日里很少搭理她,如今罕见的说了这么长的一通话,每个字都让她害怕起来:“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早就休了你……以为我不敢?”

      当初建陵侯还未发迹,建陵侯夫人娘家优越,把自己当成下嫁的贵女,每每对着建陵侯趾高气扬,颐使气指。

      那时候,建陵侯都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她以为是自己御夫有道,可没想到,人家都把她的那些恶言恶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建陵侯做了个手势,立即有小厮从两旁围过来,将建陵侯夫人从白霓身上拖开。

      建陵侯夫人嚷嚷不止,那些小厮按住了她,得了建陵侯授意,搬来一桶冷水,从旁边白霓的头顶泼下去,浇的白霓透心凉。

      建陵侯夫人心疼自己女儿,尖叫:“侯爷!”

      建陵侯冷冷看着她,道:“这个家你也不用管了,传令下去,大小姐出阁在即,在凝香院里好好学习闺训,这半个月都别出门了。夫人这些日子患了头风,管家之权暂时交给江氏和陈氏。”

      他看着建陵侯夫人,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都像是一场笑话。

      “夫人病好之前……让她们尽管为夫人分担!”

      ……

      随着建陵侯夫人的分权,白霓的禁足受罚,这一晚的搜查风波告一段落。

      漱玉院里一片狼藉,势必是没法住人了,红珠对白簌簌唯恐避之不及,后来听到祠堂里白霓受罚的消息,总算从躲着的里间屋子里出来,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的服侍白簌簌。

      如今她得罪了建陵侯夫人,哪里敢不讨好白簌簌呢?

      建陵侯夫人向来睚眦必报,她要是想活着从侯府里出去,肯定就是要巴结白簌簌的。

      趁着侯爷对白簌簌似乎有那么两分亲情,她为了自己的小命,还要巴结的更紧一些!

      红珠当晚就带着白簌簌,去其他院子的客房住了。第二日,侯爷派徐总管前来,仔细查看了漱玉院的状况,把那些破坏的家具都造册登记,一笔笔都记在了建陵侯夫人的头上。

      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把家具都换了一批,全都是上好的家具,紫檀木的料子,有名的定怀斋匠人亲自打造,规制都是按着白霓的凝香院来的。

      等家具一布置好,漱玉院当即变了,瞧着和凝香院一般富丽堂皇。

      漱玉院里。

      白簌簌蹲在丹樨树边,一边摸着树皮的皱纹,一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换了一遍的漱玉院。

      她住的地方,怎么又变了呢?

      也不算是全变了的。

      这棵树……还是原来的树。

      不是从涿光山来了侯府,也不是从侯府去了其他地方,只是……

      里头的东西都换过了一遍。

      对,是东西都换了的。

      树叶沙沙摇了摇,白簌簌耳朵动了,她听力一向灵敏,远远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院门看去。

      一个身穿碧绿褙子的中年妇人,领着一本册子,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朝她走来。

      中年妇人朝她行礼,保养良好的脸和脖子,瞧着眼光很是精明:“见过二小姐。”

      漱玉院里的丫鬟原来也是不足规制的,徐总管知道了,特意增派了人手,中年妇人身后领着的丫鬟就是。

      “奴婢从前是侯爷身边当差的,名唤萍姑,从今以后,小姐的贴身事宜就由奴婢负责了。”

      萍姑得了建陵侯的吩咐,来给白簌簌镇住场面。毕竟白簌簌是要嫁入东宫的,容不得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白簌簌:“……”

      她闻言看了眼那萍姑,蹙了蹙眉,眼里漫了薄薄的雾气。

      白簌簌认真起来的时候,那眼里的雾气就更浓了,看起来天真而纯粹。等萍姑走近自己的身前,她皱了皱鼻子。

      鼻翼微微翕动,立刻就闻到了一点什么。

      白簌簌蹙了蹙眉。

      是香味。

      很淡,很淡的冷香味……

      萍姑没有注意白簌簌,转身朝丫鬟们训话去了。

      “萍姑好。”

      丫鬟们齐声道。

      绿筱和红珠都是漱玉院的大丫鬟,可绿筱比起红珠,不要脸皮也圆滑得许多。此时一见萍姑走了过来,立马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

      “萍姑能来咱们这里,是咱们的福气呢。”

      瞧她那张脸,都要笑开花了。

      可萍姑作为管事的姑姑,只听命建陵侯,连建陵侯夫人的话都不听的,又是以心狠手辣出名,发落做错事的丫鬟从不手软。

      想要讨好她的人何其多,哪里轮得到一个绿筱呢?

      萍姑看着迎上来的绿筱,眼里的精光闪了闪,配着她冷酷的脸色,看着就让人害怕。

      绿筱的发髻上,还插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鸳鸯海棠纹的金簪呢。

      迎着阳光,那金簪一闪一闪的。

      真是晃眼极了。

      萍姑走进院来的第一眼,就瞧见了。

      萍姑眯了眯眼睛,

      朝着周围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丫鬟走上前,绿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给丫鬟们围住了。

      萍姑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那簪子尾端尖尖的,瞧着像特意磨过,是她用来随时处置做错事的丫鬟的。

      萍姑朝着绿筱,笑了笑:“先前徐嬷嬷给小姐送的簪子,原来都戴在你的身上?既然你喜欢簪子,那我就便多给你一些,你千万要接住了。”

      绿筱脸色都白了。

      萍姑厉声道:“来人,把她按住了。”

      几个丫鬟把绿筱按在地上,又有两个丫鬟,抓住了绿筱的手,死死按在地面。

      萍姑最讨厌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此时簪子专朝着绿筱的手扎,那簪子刀尖似的锋利,刺在绿筱手上,一扎一个血洞。

      “啊——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绿筱惨叫起来,涕泪横流。

      她拼命挣扎,手背布满了深深的血痕,那鲜血细细的水流似的淌下来,惨不忍睹。

      绿筱的惨叫声,惊动了白簌簌。

      白簌簌站起身,朝萍姑走去。

      绿筱眼里满是希冀,她看着走近的白簌簌,都想要大喊出声了。

      哪怕她这般欺辱这个傻儿,这个傻儿还是心善,还是要来给她求情的!

      她的手能保得住,她还是漱玉院的大丫鬟!

      可她的幻想——

      却注定要破灭了。

      白簌簌过去,安安静静地站在萍姑身前,认真凝视着萍姑,就这么看了半晌的时间。

      萍姑有些诧异,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姐,怎么了?”

      白簌簌摇了摇头。

      她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什么,凑到萍姑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伺候他的。”

      萍姑脸色变了。

      白簌簌的声音很轻,要不是萍姑知道她的意思,会以为是她的梦呓。

      白簌簌看向萍姑,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有,他的……香味。”

      这个香味,可真好闻啊。

      这个人的身上。

      也沾了他的香味呢。

      白簌簌吸了吸鼻子,满足的弯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簌簌: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萍姑:是我鼻子犯的罪?
    (老歌,上年头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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