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太子当王妃》苏照林

24、表明心迹

　　“十九年前，瀛国还存于西境，瀛国二公子白涟林为质子入胤朝，见到了当时就已倾世的淳宁公主蔺瑧。”

　　清朗的声音响起。

　　公主比武招驸马，不仅要武试，还要通过文试，两项皆为第一名方能娶到公主，胤朝之内武力出众者无数，文才出色者亦众多，但文武双全的人少之又少，白涟林没有让她失望，夺得首榜。

　　淳宁公主大婚当时是轰动全京都的大事。他们成亲之后恩爱不疑，白涟林在胤朝能力出众，深得皇帝赏识。

　　赵月潺仔细听着，往事如云烟，无声无息飘入脑海。

　　暖阳下，世界银装素裹，雪下了一整夜，地上的雪厚厚的，明媚女子陪着一个顽皮的孩子打雪仗，雪花洋洋洒洒，欢声笑语，旁边的雪人，弯着笑脸，胡萝卜做的鼻子摇摇欲坠。

　　一个男人走过来，帮忙将胡萝卜鼻子固定住。

　　“爹！”

　　小孩子看到那个男人走过来，惊喜地跑过去，环住男人的腰。

　　明媚女子笑得温柔：“涟林。”

　　男人说：“今日难得有空，来，我陪你们一起打雪仗。”

　　“好耶好耶！”

　　小孩子可高兴了，在原地欢快的蹦跶着，停不下来。

　　那些远久的画面，渐渐泛起一层黄晕，如梦般破碎。

　　蔺清言继续道：“天有不测风云，瀛国谋反的消息如风吹一般，一夜之间吹遍了全京都。”

　　蔺清言讲到这里，停了，赵月潺迫不及待问道：“然后呢。”

　　“然后....瀛国消失在沙漠中，白涟林，身为瀛国公子受到株连，白侯府被抄，公主到先帝面前求情，未果。”

　　“姑姑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亲人相继死去，最后悲痛欲绝，三尺白绫，命绝白侯府。”

　　赵月潺神色黯淡，垂于身侧的手握紧，拇指指腹在食指上摩擦。

　　淳宁公主的一生都搭进去了，她是先帝同母所出的亲妹妹，有着不可泯灭的血缘，而先帝冷漠到，只是下诏慰藉公主，一句“为叛寇所累”便可草草带过。想想都可悲。

　　赵月潺拼命压制住内心笼罩的悲痛哀伤，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能留。

　　他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决绝的素衣背影，以及在他脑海里回响着的悲戚声音。

　　“记住，你的父亲是白涟林，在这世上，所有人都将会是你的敌人。”

　　黑夜让赵月潺的神色看不真切。

　　“公主殿下是有多大的伤痛，才会选择自绝生路。”

　　蔺清言沉默了一会。

　　“如果换做是我，自己最重要的人相继离自己而去，我也会这么做。”

　　赵月潺转过头看着蔺清言盈满星辰的眼眸。

　　“人生可贵，况且殿下是一朝太子，怎可轻视自己的性命。”

　　蔺清言仰头看星空，“太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称谓，若是我能选择，我宁肯不做这太子，不生在皇家，做一个平凡人，能与相爱之人携手，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便是我的平生夙愿了。”

　　这世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尊贵如公主，到最后不还是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吗。

　　“姑母的孩子，我找了他很久，没有踪迹，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赵月潺有点惊讶，“你去找过他？”

　　“这个孩子太可怜了，亲人相继离去，可他就像是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听到这，赵月潺隐忍的泪差点抑制不住落下来，他本以为，白启笙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的人，除了四叔，除了月潺弟弟，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还会在乎白启笙的生死。现在他知道，原来太子殿下也是在乎过他，寻找过他的。

　　天际有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蔺清言附上赵月潺微凉的手，晃了晃。

　　“小潺，有流星，快许愿。”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赵月潺还是呆呆的望着前方，并没有动作。

　　他问道：“小潺，你没有愿望吗？”

　　愿望？赵月潺陷入沉思，接着他苦笑一声。

　　“愿望，是这个世界上，最遥不可及的东西。”

　　蔺清言道：“正因为遥不可及，所以才叫愿望啊，如果心里渴求的事情是轻易就能实现的，就不是愿望了。”

　　赵月潺道：“可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够实现啊，付出了时间，期盼，满心欢喜去等待一个未知的愿望，直到最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愿望变成了空想，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实现，该有多难过。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心怀着什么愿望，也就没有了失望的可能。”

　　小时候见着天空划过流星，他听人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便会成真，所以他激动地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希望他的父亲母亲，能一起来接他回家。

　　后来他长大了，才意识到他早就没有了父亲母亲，这个愿望也就不可能实现了。

　　他看着夜空，他发现，一颗星星格外耀眼，比其他的任何一颗都要闪烁，挂于西边的天空之上，他望着那个方向。

　　“我想回家。”

　　蔺清言道：“这有何难，等过几天，我送你回渊国。”

　　渊国？

　　赵月潺淡然一笑：“不必，其实比起渊国，我更喜欢待在胤朝。”

　　“啊？为什么。”蔺清言不解，“上一刻还在想着回家，下一刻又说着不想回去。”

　　因为这里有我无法逃脱的重任，而更重要的是。

　　赵月潺笑容明媚灿烂：“因为这里有你啊。”

　　更何况，渊国哪是他的家，他的家早在十年之前就没了。不过……赵月潺闪过一道狠厉光芒，渊国，他是迟早要回去的，他若回去，便是渊国灭亡的时候。

　　“殿下许的是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关于什么的，这个总能说说吧。”

　　蔺清言一笑：“关于你的。”

　　赵月潺伸出手俏皮地捂住蔺清言的嘴，“别说了，一个字也不准说。”

　　蔺清言将嘴边的手拿开，捂在自己的心口处。

　　“我偏要说，小潺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赵月潺虽然早就猜到蔺清言的心迹，真正听见，还是令他猝不及防。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该怎么跟你说，愿望说出来真的就不灵了，因为，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赵月潺，我是白启笙，顶替了你心上人位置的卑劣小人。

　　蔺清言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那你帮我把愿望实现，答应我，好不好。”

　　赵月潺的手放在蔺清言胸前，清晰感受着心跳加快，温热的感觉，火烧火燎从指间传至肺腑，灼烧着他，他看了良久。

　　我怎么忍心拒绝。

　　我也喜欢你啊，你要相信，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我会替赵月潺，好好爱你。你是我生命中来之不易的微光。

　　我爱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原谅我的私心，等我死了，我就把你还给赵月潺。

　　“好。”

　　“我答应你。”

　　蔺清言笑得和个孩子一样，欢快的心情沾染赵月潺也开始笑。

　　赵月潺将人轻轻一推，收回被人捂在胸口的手：“有什么好笑的，傻不傻啊。”

　　“愿望实现了，当然开心呀。”

　　赵月潺开玩笑：“哼，真是羡慕你，你是太子，要什么有什么。”

　　蔺清言轻轻揽过赵月潺的腰，“从现在开始，你有我了呀，我是你的，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好痒啊，别，别碰那里。”

　　“啊？哪里，这吗？”蔺清言在腰上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

　　“唉哈哈哈，你是故意的吧！算了算了，还是我揽着你吧。”

　　赵月潺力道有些粗暴揽过蔺清言的腰，不容反抗。

　　“....小潺，我第一次觉得，你力气好大....”

　　赵月潺笑笑没答话，这才哪到哪，以后日子还长呢。

　　月下石阶，微风凉爽，夏日快到了，湖面荷花苞躲藏在碧绿荷叶下，繁茂枝叶里隐约听见蟋蟀的鸣叫声，时不时飞来几只萤火虫，微弱暖光，散发生命的活力。

　　赵月潺抬眼望着天空，他指着那颗天边的星星道：“星星会指引方向。”

　　蔺清言任由其揽着，道：“对啊，古往今来，无数能人异士，擅长观星占卜之人，会从星象中观出，一个人甚至一个国家的命运，指引人们未来路途的方向，颇为神奇。”

　　赵月潺长睫微颤：“既然如此神奇，那这天上的星星能指引我回家的方向吗？”

　　蔺清言声音轻柔：“一定会的。”

　　赵月潺的眼中有着怀念，穿透了岁月，声色幽幽。

　　“记得小时候，阿娘告诉我，亲人或者十分重要的人去世了，离开了我们，不要难过，因为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他们会化为星星，在天上默默的守护着我们。也许，这天上的某一颗星星，就是阿娘在看着我。”

　　阿娘，他的娘亲，淳宁公主，还有父亲，他故去的亲人，都在天上看着他。

　　赵月潺一直望着那颗西边的星星，心上酸楚。

　　蔺清言道：“人生短暂，有些人注定会离开我们。这世间太过险恶，死去的人得到解脱，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必自苦。”

　　赵月潺松开手转身看着蔺清言，他眼中流光闪烁，他语气激动。

　　“不一样。我也不想自苦，有的人虽已逝去，但他却永远留存于活着的人心中，永永远远，无法抹去，他们所留下的东西，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是沉重的使命，至死也无法释怀。”

　　“殿下，我盼着你能懂我，又盼着，你永远也不要懂我。”

　　蔺清言揽过情绪激动的赵月潺，他能感受到那人在微微颤抖着，以及他心中的悲伤，他一定是有他的苦衷和身不由己。

　　蔺清言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说道：“我知道，小潺身上的故事一定很沉重，只要小潺愿意，往后的日子，不论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们一起面对，就算再多的坎坷曲折，我们也会一起度过，我们已经分别十年了，接下来，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好吗？”

　　听着这些话，赵月潺身躯一僵。

　　永远...不分开...

　　好，不论我是谁，你今天可是对着我说的，你是太子，可要信守承诺的。

　　赵月潺一笑：“好，今日说的话，来日，殿下莫要忘了。”

　　蔺清言：“我们都不要忘记。”

　　今日月下誓言，就如一粒心魔的种子，种在了白启笙的内心深处，随着岁月流转，渐渐壮大，至死也无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