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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卅七回 细品流年知意笃,历经苦痛换丝甜(下) ...


  •   酒菜一一上罢。
      席间,傅知尘知情识趣,天思博学多知,梅让爱屋及乌,我粉饰太平,一顿饭倒也吃得相安无事。
      不仅如此,酒过三巡一来二去间,我似乎还听懂了为何天思忽然说起梅让赏识傅知尘,要请丞暄提拔傅知尘一事。
      汴州刺史年事已高,过了年便要致仕了,自然得有人补上这个缺位。傅知尘已在泉城县历练数年,又颇有治理一方的本领,日后如何安排,想必丞暄是有打算的。是否会拿他补了汴州这个缺儿,却说不准了。
      不过前两日我倒是偶然听丞暄夸赞傅知尘,称他心思活络,放在河南道这样闭塞的地方可惜了。汴州乃河南道治所,不求活跃繁盛而重在守成,但求一个“稳”字,想来梅让越是在丞暄面前大赞傅知尘的才干,丞暄越舍不得将他留在河南道吧。
      然听梅让言谈话语间的意思,只要他开口,汴州刺史之位便可十拿九稳。
      我起身绕过天思,给傅知尘斟酒。傅知尘忙双手捏着酒杯站起身,弓着背接酒,口中仍道,“尹先生太客气了,这如何使得……”
      我笑眯眯道,“怎么使不得?傅大人要高升了,我日后还指望在河南道做些小生意,少不得要你关照呢。”
      傅知尘面色一滞,随即又笑道,“尹先生怎么也拿我打趣,先生是殿下身边的近臣,殿下若要拿什么主意,指不定也得请先生出谋划策呢。”
      无非是想说大爷我这枕边风厉害,竟表达得如此清新脱俗,傅县令果然是个人才。然他所指何事呢,看梅让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替他办的?
      傅知尘说罢,先干为敬。我便又为他斟满一杯。
      他又道,“这一杯我敬先生,先生常伴殿下左右,自然比旁人更明白殿下心意。日后傅某为官行事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傅某感激不尽。”
      我亦饮下一杯,只当做没听懂似的,“傅大人言重了,‘赐教’二字,尹某万万担当不起。”梅让在场,天思亦在场,我与傅知尘说话委实不便,这弯子绕的,连我都听不明白了。
      梅让闻言,似乎也觉傅知尘太过谦卑抑让,不满地嘀咕道,“年后你就与我一同去汴州了,哪里还轮得到他赐教?”
      傅知尘是多么剔透的人儿,自然看得出我与梅让互不咬弦,梅让说的话他虽一次不曾反驳,却也一次都不曾承认。似乎傅知尘出任汴州刺史一事,只是梅让一厢情愿似的。
      我拎着酒壶坐回原位,笑问梅让,“我竟不知梅将军年后也要去汴州,预备何时启程?”
      梅让扬起下巴,颇豪气地饮了一杯酒,才斜睨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本将乃是河南道节度使,前往道治所汴州,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他这样说,便说明丞暄还不曾下旨。否则以梅小爷的性子,一定会嘲笑我每日跟在殿下身边,却连这些都不清楚。由此可见,傅知尘出任汴州刺史一事怕是也八字没一撇。
      我遂笑道,“应当应当,我不过是想问问梅将军启程的具体日子。”
      梅让冷着脸道,“与你何干?”
      我放下酒杯举起筷子,往嘴里夹了两颗炒豌豆,故意嚼得嘎巴嘎巴响,“梅将军若年前走,我便与丞暄两个人在泉城过年;您若是年后再走,便须得来给丞暄拜年,届时咱们又得见面。”
      我一口一个“丞暄”唤得亲热,把梅让气得直咬牙,偏他还知道是丞暄让我这样的,牙再痒也不能扑上来撕了我。
      他将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拍,当下便坐不住了。
      傅知尘对梅让的反应并不意外,口中虽问,“梅将军怎么了,可是酒菜不合胃口?”眼神中却一丝惊讶也无。
      反倒是天思在桌底下拽我的衣襟,掩着嘴小声道,“你何苦招惹他,快别说了。”
      梅让冷道,“酒菜倒无甚不妥,只是同桌饮酒之人实在让人败兴。告辞了。”说完,又缓了缓脸色,转头对傅知尘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傅知尘起身行礼,亲自送他出门。
      二人出门后,天思才有些无奈地埋怨道,“子路……你明知梅将军是个性子急的,何苦说那样的话惹他生气?他是个带兵的,岂知以后……以后他得了势不会为难于你?”
      梅让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足而立之年便掌管河南道军权,不必谈什么以后,他如今已足够得势了。我猜天思是怕我以后失了势,遭梅让排挤。他关心我,我自然明白。然这一点天思却是多虑了,我若当真沦落到要看梅让的脸色过日子,还管什么排挤不排挤?
      暂时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搁在一旁,我只笑着安慰天思道,“无碍,我与梅将军向来如此,若我忽然待他恭敬,只怕他还不惯。今日天色已晚,咱们也已酒足饭饱,偏他拉住你那傅兄便要说个没完,我若不先将他气走,聊到后半夜也回不去。”
      说罢,我又谓在一旁伺候的澹烟道,“我那长随在何处躲懒,烦劳小哥儿将他唤来,我们也该回去了。”
      澹烟应诺退下。
      不多会子,傅知尘与玉碗儿前后脚进了门。
      我起身拱手谓傅知尘道,“傅大人好酒好菜地招呼我,我倒莽撞,惹恼了你的贵客,实在是失礼。”
      傅知尘恭敬道,“尹先生说哪里话,是傅某招待不周。”
      玉碗儿低声在我身侧道,“爷,我正要来请您呢,方才王府来人传话说殿下正找您呢。”
      我点点头,客客气气地与天思和傅知尘告辞。
      天思原本要更衣送我,傅知尘却拦住他道,“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早些回去歇着吧。我替你送尹先生回府,放心吧。”
      天思揉了揉脑袋,似乎觉得傅知尘说得有理,又叮嘱了玉碗儿与傅知尘的小厮几句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知尘将我送出县衙大门,却仍旧没有回去的意思,我亦没有假意推辞,只信步徐行。玉碗儿驾着马车,与傅知尘的小厮不远不近地跟着。
      我拿定了主意不说话,只等傅知尘开口。
      果然,离了府衙不过一百步,傅知尘便忍不住开口了。或者他原也未曾打算做那些无谓的矜持,早已想好了要与我开门见山。
      “尹先生,今日梅将军所言或许让您有所误会,傅某很感激殿下当年的提携之恩,并不曾得陇望蜀,更不敢自以为能堪汴州大任。”
      他不与我绕弯子,我自然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傅大人不必过谦,泉城被你治理得很好,我也算半个泉城百姓,打心里佩服大人。至于大人将来到何处高就,梅将军若肯帮你,平步青云自然指日可待。”
      傅知尘嘴角下垂,神色凝重,“先生明鉴,傅某并无摆布梅将军之意,更不敢借梅将军之口左右殿下的意思。”
      我有些好笑,却终究忍着不曾笑出来,“那傅大人与我说这些话却是什么意思呢?”
      傅知尘道,“傅某受殿下大恩,若能倾其一生让泉城百姓安居乐业亦甘之如饴、毫无怨言。然寒窗十余载,傅某自然亦想田父献策,在更广阔之处施展毕生所学,为殿下分忧效劳。”
      傅大人忒会说话,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不还是想升官。不过直白的人有时倒让人觉得爽快,况他又诚然有才,妄自菲薄不求上进反而不妥。
      “傅大人的意思是,想请我将这番话转述给殿下?”
      “傅某不敢。”傅知尘拱手下拜。
      我看他倒没什么不敢的,我不信他不知我与丞暄的关系,不敢告诉丞暄的话如何会说与我听?
      傅知尘解释道,“此前梅将军听了我这番话,曲解了我的意思。正逢汴州刺史出缺,梅将军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一层,实则傅某并无觊觎道治所刺史之位的意思。”
      傅知尘自己所求与丞暄给他的安排思路倒尚算一致,汴州刺史虽是个要职,却并不适合他。汴州这地方,施展不开他的拳脚。
      这样想来,傅知尘倒也不是个不择手段只知一味向上爬之人,他还是渴望着成就一番事业的。
      我遂试探道,“听傅大人的意思,你心中是明白自个儿更适合去什么样的地方的?”
      傅知尘道,“傅某不敢妄自揣度上意,然不论殿下有任何安排,傅某都必定赴汤蹈火,报效殿下。”
      这一回,我没有忍住,轻笑出声,“傅大人,你说不论去何处都愿意,又说并不愿去汴州。那便是有想去之处了?”
      傅知尘眉头微锁,被我噎得脸红。
      “前头那么些话都已说了,傅大人又何苦在这个时候踌躇了呢?你都快将我送回王府了,却仍是不肯说么?今日不提,日后倒还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故意惹恼梅让把他气跑,可不是为了听傅知尘说些冠冕堂皇之言的。
      傅知尘这才如破釜沉舟一般,决然道,“傅某想托尹先生在王府中打听一件事,过年前后,靖西都护府可会过来什么人?”
      靖西都护府?怎么一竿子支了这么远?
      “来的人若是与慕王府有关,倒不难打听。可你总得告诉我,大约是个什么人,来河南道还是专指来王府,大致是来做什么的?”
      傅知尘道,“一切都只是傅某的推测……西北道或许会有官员调职汴州。”
      这也能推测得出,看来这傅县令做官还可惜了,不如去灵谷寺外面支个摊子看相算卦。若算得灵验,每日的进项比在泉城做县令一月的俸禄都不少。
      不过我并未再多问,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会帮你留心。”
      我如此痛快便应下此事倒让傅知尘颇为意外,他怔了怔,才又想起要行礼。
      我将他作揖的双手托住,“傅大人客气了,我既不是权臣又不是勋贵,受不起您这一拜。”
      傅知尘却道,“尹先生与傅某非亲非故,却在此时施以援手,傅某怎能不感激?”
      冷月清辉照在面上,让我觉得自个儿的脸也沾了几分寒气,“傅大人大约不敢相信我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你,实则连我都觉得自个儿不像是这么爽快的人。可是这件事你原本有更便捷的途径,你却没有选,就凭这一点,我也要帮你。”
      聪明人一点就透,傅知尘垂着眸子,声音低沉却柔和,“尹先生对天思关照有加,此事我若托了天思来向您打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不想利用天思。纵然此事对天思毫无损害,我亦不想将他牵扯其中。”
      天思虽有一颗赤子之心,却到底不是个小孩子了,傅知尘若对他无意,何以这样百般呵护?
      我问他,“天思比我还年长些,眼看就要成家了,日后作为一家之主也是要撑起门户的。些许小事,倒还奈何不得他……吧?”
      我忧心地望着傅知尘近乎淡漠的脸,虽则我才是天思的亲人,可无疑眼前这人对他更为了解。然而每每事关天思,傅知尘便会收起那八面玲珑的模样,一脸苦大仇深的冷淡相,“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天思好的事情。”
      包括让天思娶亲?我在心里低叹一声,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回到王府时,府里已一片寂静,只几间屋子还亮着灯。还在忠州时,丞暄昼伏夜出的作息便调整得与我差不多了,虽则比常人尚晚些,这会子也已到了就寝的时候。
      我推门进屋,丞暄如墨的黑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广顺正用布巾给他绞干。桌上放着一碗不曾动过的桂花藕粉,想是今晚的夜宵。
      广顺见我进来便要行礼,我摆摆手免了他的礼,又走到他身旁,轻声道,“你去歇着吧,我给他绞。”
      丞暄却抬手将我的手扒拉开,冷着脸道,“不敢劳驾。”
      广顺看看手里的布巾,又看看我,一脸的左右为难。
      我拱了拱广顺,强行从他手里拿过了布巾,佯怒道,“你这么绞,等到明日早上也干不了,还不快给我,然后再多取几块干布来。”
      广顺感激不尽,连声应诺,脚底抹油般溜得飞快。
      我将丞暄的头发一把抓在手里,谅他不敢再推我,若真要把大爷我推个跟头,他这如花似玉的脑袋怕是要变鹅蛋,唔,自然他的脑袋纵变了鹅蛋也是一颗如花似玉姿色拔群的鹅蛋。
      “一声不吭地出了府,三更半夜一身酒气地回来。尹子路,本王可是太过宽纵你了?”若是旁人,被冷面冷心的慕王殿下呵斥了这么一句,只怕已吓得灵魂出窍了。可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撒娇邀宠的甜腻来,尹子路啊尹子路,你的脑子可是被这屋里的炭火盆烤焦了?
      脑子被烧焦的尹大爷丝毫不畏惧冷成冰的慕王殿下,涌雪泉酒的酒意适时地冲上顶门,我弯着腰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我出去长袖善舞,拉帮结派去了。”
      丞暄扭过头对着我,鼻尖与嘴唇都贴到了我的面颊上,“胡言乱语些什么呢……全是溜出门还醉酒的托词罢了。”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春风吹过毛毛草,一下下搔在我的脸上,更挠在我的心上。我索性从背后抱住他,“若不出门,怎知有些人闷声做好事,过后却连个风都不透?”
      丞暄的音色越发宠溺,与我方才进来时已换了一个人,“许文星与你说了?”
      “嗯。”我闭上眼,往他脖子上蹭,“丞暄,谢谢你。”
      “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是为了你,还有什么谢不谢的?”他的声音亲昵得仿若不是从耳朵灌进来,而是肌肤相贴时通过骨肉传递。
      我摇摇头,“并非只为这一件事。”
      我听见他似乎笑了一声,方道,“不怪我当初将你送回宁国了?”
      “嗯。”
      丞暄与我拉开一些距离,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可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
      心里那点子莫名的感伤在他的关心下登时烟消云散,我勾唇笑道,“我出门不让别人受了委屈已是大幸,谁还能在你的地盘上苛待了我不成?”说罢,还将如何三两句话将梅让气得提前离席之事讲给了丞暄。
      丞暄笑得无奈,“他又何处招惹你了?”
      我道,“自然没有,只是今日听了些事,忽然觉得我如今视作寻常的日子,实则并非轻易便能得到的。人这一辈子啊,皆是负重而行。寻常人身上都背着家族的期望、外人的眼光与这花花世界带来的欲望,更何况是生在权力漩涡之中的你。许多事你说得云淡风轻……唔,就譬如与我这么胡混着这事……实则说是排除万难才走到今日光景也不为过。”
      蝶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丞暄捉着我的手放到唇边无声地亲吻,许久才道,“你都懂得,便算不得难。”
      绞头发的布巾换了十几块,丞暄的头发总算半干。我一面将他柔软却浓密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摊开,铺在他的肩膀上,一面与他闲聊,“你的头发可真多,细密又泛着光泽,像玄色的锦缎似的。”
      丞暄闻言却悠悠地道,“说得好听,既这么好,夜里我将头发缠在你脖子上时,你怎么扯开了呢?”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睡着时的事我怎能控制,头发绕在脖子上,我做梦只怕还以为有人要勒死我呢,扯开是本能啊!”
      丞暄捋过一缕自个儿的头发,固执地缠绕在我的手腕上,“做梦也别想逃开。”
      我失笑,待那一缕头发自行散开,才动手从广袖的内袋中抓出一把冬枣来放在桌上。
      丞暄低头盯着几颗冬枣看了会子,才抬头问我,“这是……冬枣?”
      我奇道,“对啊,你不认识?”
      丞暄道,“只在来了泉城后见过几次,集市上常有人贩售,模样倒与干枣有些相似。”
      这世上竟还有慕王殿下没尝过鲜的东西,说出去怕是满建京都无一人相信,市井百姓都说慕王殿下每日中午一盘龙肉、一盘麒麟心,睡前还得吃一碗燕窝并三颗人参果呢。
      我望着桌上一碗已经冷了的藕粉和几颗冬枣,不由感叹市井百姓们闲极无聊的想象力。
      然百姓们描绘得虽言过其实,我却不曾想到丞暄连冬枣都不曾吃过,不禁问他,“建京虽不产这个,各地总有供奉吧,你怎会连它都没吃过?”
      丞暄笑笑,“此类时令鲜果,大多是敬贡到宫中,再由圣上或皇后拿着赏人。皇后是丞昭的母亲,自然对我是没有一分青睐的,圣上……大约在那样的时候也想不起还有我这么个儿子来。”
      我见丞暄眸色中的暖意渐渐褪去,忙将话头岔开,捏起一颗熟透了的冬枣送到他嘴边,“泉城人皆爱吃这个,又脆又甜的,你也尝尝。”
      丞暄一口吞下一整颗冬枣,湿漉漉的嘴角还拂过了我的指尖……
      我怕他把枣核也咽下,又摊开手掌伸到他嘴边,“有核的。核不能吃。”
      丞暄从善如流地把枣核吐在我手上,将口中的枣肉咽干净了才道,“寒冬腊月还能吃到新鲜果品,泉城倒果真是个好地方。”他自个儿捏起一颗,在手中摩挲片刻,又道,“果皮质坚耐磨,若用草纸裹着,在这样的天气里大约十天半月也不会腐坏。若有商队愿意送到别处去贩售,在那些繁华地方怕是会抢购一空……倒是一桩两全其美之事,改日将傅知尘唤来,让他操办此事。”
      我苦笑道,“殿下日理万机,深更半夜还想着百姓富足的大计呢?我厚着脸皮问天思要了这些果子来可不是为启发你,只为博美人一笑罢了。” 说罢又在他的嘴角轻啄一下,问道,“我只问你,这冬枣……甜不甜?”
      丞暄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甜。”
      我满意地笑着在他的另一侧唇角又亲了一下,心中充斥着对这和年静岁的满足,却不知丞暄为了这一“甜”字,暗自付出了何其巨大的代价,承受了怎样无望的折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卅七回 细品流年知意笃,历经苦痛换丝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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