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夭夭》白桃硬糖

25、下手

　　小玉怀里揣着白桃给的小罐子，假意出了潇湘苑的门。转过一个弯，确定从潇湘苑里白桃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时候，小玉强装淡定地走上了一条和去长房完全相反的路。
　　“姨娘，姨娘！”小玉在门外叫了两声。
　　守门的婆子打量她几眼，一看是个新来没多久的丫头片子，当下也不给她好脸色，没好气地说:"姨娘正在休息，有什么事一会儿再来，大呼小叫的。"
　　“你？！”小玉瞪圆了眼睛，“我找姨娘那是有急事，一会儿耽误了你负得起责吗”
　　"哟，还急事，就你？"守门的婆子不屑地看了小玉一眼。
　　“你看看我是谁？”小玉气不打一处来，“你睁大眼睛看看，老眼昏花的东西。”
　　“是谁？”婆子嗤笑一声，“我还真不认得你。”
　　“我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你一个守门婆子，也敢跟我叫板？”小玉恨恨道。
　　“三小姐的大丫鬟？那不是锦鲤吗？听说还有个又高又壮的新的大丫鬟。你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呢？”婆子并不吃小玉这套。
　　小玉给逼得没有办法，想了想，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你拿着这个，让我进去。”
　　婆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一把抓走了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自己衣服里，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我进去通报一声，不过倘若姨娘不愿意见你，那我也没有办法。”
　　“好好，快点。”小玉满脸焦灼。这块碎银子不算什么，自己来给姨娘通风报信，姨娘总会给自己好处的。主要是不能让贺姨娘放弃了自己这颗棋子。
　　婆子进去了。
　　不一会儿，就看见贺姨娘穿一身罗裙走了出来，面上严肃道：“什么事？”
　　这小玉，如果不是她自己找上门来，贺姨娘都快忘记小玉这步棋了。
　　小玉有些踌躇地看了看旁边的丫鬟婆子。
　　“随我来。”贺姨娘会意，径直走入屋内，关了帘子和门，屏退了其他人。
　　小玉这才把怀里的小罐子拿出来，放在贺姨娘面前，迫不及待地把白桃要把这药送去给大太太安胎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姨娘，这药如果真的有用，叫三小姐帮了一个大忙，只怕对您不利啊。”
　　贺姨娘垂眸看着桌上的小罐子，思索了片刻，然后便起身去内室找了一个小布袋出来。
　　“这是麝香。”贺姨娘微微地笑着，“你把麝香掺杂在这药里，不怕她白桃不倒霉。”
　　“麝香！？”
　　小玉面上显出骇色。
　　“姨娘，麝香可是会动了胎气的啊……”
　　“这我当然知道。”贺姨娘的声音还是那样柔柔的，温柔小意，可是却带着股阴狠劲儿，让小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大太太本来就胎气不稳，沾了麝香，孩子还保得住吗？”
　　“这药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三小姐给的。那你说，大太太到时候会找谁算账呢？”
　　贺姨娘勾起擦了鲜红口脂的唇：“她这么想讨好长房的人，我就帮她一帮。”
　　“你不会怕了吧，小玉？”小玉正愣着，贺姨娘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小玉浑身一激灵，道：“不不，小玉不怕。”
　　“一辈子当个奴婢可没有出息。”贺姨娘作关心状，“老爷虽然有我照顾，可也需要个通房丫鬟。我不像其他女人那样介意自己的夫君有别的女人，只要这个女人不要碍了我的眼……这事容易得紧，你不过把这药加点料，按照三小姐吩咐的送过去就成，实在不值得紧张。”
　　小玉心头一震，敢情贺姨娘这是在暗示她！
　　她又惊又喜，忙抓过桌上的东西，满口答应着说：“姨娘放心，小玉一定把这事给办好。”
　　贺姨娘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快些去吧，莫要让旁人起了疑心。”

　　锦鲤坐在院子里绣花，看到小玉进了潇湘苑，进房去和白桃汇报了。
　　等小玉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后，锦鲤就马上扔下手里的针线活，匆匆地向长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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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又是你？”大太太看到锦鲤，有些诧异，“今天你们潇湘苑的人可是来了两次了。”
　　先前锦鲤给她药，向她担保说这是安胎的好药，她收下了还没用，就又来了一个叫小玉的丫鬟说要给药，她当时头疼得紧身上没劲，也没仔细问，两罐药都收下了。
　　“奴婢是奉三小姐的命来的。”锦鲤面露谦恭之色，“小姐拿错了，方才小玉拿过来的药其实是小姐用来医皮肤皲裂的，冬天小姐的手上常常起皮呢。因为装药的小罐子相似，便一时弄错了。”
　　“无妨。”大太太露出了然的神色，拿起一边小几上的白色小瓷罐，“这是你们潇湘苑第二次拿过来的药，你拿回去吧。”
　　“奴婢谢谢夫人了。”锦鲤接过那个小罐子，放在怀里，行了礼后就出去了。
　　等到了僻静处揭开盖子看了看，看到膏体微微泛粉，便知道没有弄混，又闻到一股奇特的浓香味。

　　“余妈妈，小姐请您去潇湘苑坐坐，有些要事要与您相商。”海棠笨嘴拙舌的，这句话磕磕绊绊了一会儿才说出口。
　　余妈妈虽然心里疑惑，但也跟着海棠去了潇湘苑。
　　一进屋，便看到白桃一脸心事重重地坐在那儿，看上去非常忧虑。见余妈妈来了，白桃忙站起身来，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余妈妈，您可算来了！”
　　“出什么事了？”余妈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余妈妈，桃桃用来搽手的药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香了？”白桃哭丧着脸，一副小孩子模样，“香得桃桃受不了，闻了只想吐，是不是生毒了？”
　　“给余妈妈看看。”余妈妈心里依然疑惑极了。
　　只见白桃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罐子，打开来，果然一股浓香立刻弥漫在室内。余妈妈在后宅待过多少年了，经验丰富，不知道伺候过多少主子，一闻到这个香味，她的脸色就立马变得凝重起来。
　　余妈妈一把拿起罐子，对着光仔细察看。白色泛着淡粉的膏体上，仔细看可见一点极其细细碎碎的棕黄色颗粒。
　　“这是麝香啊！”余妈妈脱口而出。
　　“麝香？”白桃故作不解。
　　“这里面有麝香。三小姐是怎么得到这罐东西的？”
　　“这是桃桃去京城的时候在脂粉铺子里买的，一开始用着没有这般香味。”白桃道，“今日本想给大伯母一些安胎的药，不想拿错了罐子，叫小玉带着这搽手的东西去了长房。我发现拿错后，马上让锦鲤把这罐子拿了回来，可是一打开却发现和以前不一样了，香得不得了。”
　　余妈妈脸色一沉，笑容都没了。
　　“那个小玉现在在哪？”
　　“奴婢这就去叫她。”锦鲤忙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玉就跟着进来了。毕竟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小玉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进门，小玉就看到余妈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全身上下，小玉心里打了个寒战。她目光一扫，又看到那个熟悉的罐子打开了盖儿放在桌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
　　小玉大骇，脸色都白了几分。
　　“小玉姑娘，这药你有假手于他人吗？”余妈妈开口道。
　　“我……我这……”小玉慌了，“这药怎么了吗？不是在夫人那儿吗？怎么又在这儿了？”
　　“现在是老婆子我在问你。”余妈妈不耐烦地道，“行了，随我去老太太那儿走一趟。”
　　“为什么？！”小玉如五雷轰顶，“小玉……小玉什么也没做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谋害主子，还问我是怎么一回事？”余妈妈冷冷地说，又转向白桃道：“三小姐，让你受惊了，下人里出了这样的事，原是奴婢管教不力。剩下的就交给老婆子我来处理吧。”她顿了顿，又伸手指一指桌上的小瓷罐，“奴婢需要这药留个证据，还请三小姐割爱。”
　　白桃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又一脸后怕地说：“桃桃的手霜变成这样，我也不敢用了。只是小玉一个奴婢，怎么敢谋害主子，这背后是否还有什么隐情，希望余妈妈能彻查。”
　　余妈妈看着白桃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对这个没了母亲又受贺姨娘挤兑的女孩儿油然而生几分同情，答应下来。
　　其实不用想，余妈妈也知道，这事和那个贺姨娘肯定脱不了干系。栽赃陷害，顺便打击一下长房的大太太，排除异己，真是一石二鸟。
　　只不过虽然余妈妈看不惯贺姨娘在这件事上的做法，但是要怎么处理，余妈妈还得交给三房老太太去处置。
　　余妈妈有正义感，但孰轻孰重、怎么拿捏分寸，作为府里的老人，余妈妈心里还是一清二楚的。
　　小玉一屁股瘫在了地上，哭着喊起了冤：“小姐，你要替奴婢做主啊小姐……”
　　“如果你不想自己走，我可以让几个粗使婆子架着你走。”余妈妈道，一手拿起了小瓷罐，见小玉还在那儿哭天抢地，当下就喊了两个婆子进来，把细皮嫩肉从来不肯干活的小玉给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