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夭夭》白桃硬糖

26、遗失

　　“好事没给我做两件，现在倒是想这些歪门邪道，还要被揭穿，你是要气死我啊？！”三老太太震怒的声音回响在人的耳边，让人心慌气短。
　　余妈妈屏气凝神站在一边，地上跪着贺姨娘和那个丫鬟小玉。
　　贺姨娘这下真是倒了霉，怀着颗七上八下无比慌乱的心进了三老太太的屋子，挨了一顿臭骂，出来的时候连脸色都黄了好几分。
　　三老太太年纪算不上大，办事儿毫不含糊，她也是在后宅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年轻的时候什么手段没使过，贺姨娘这点手段在她看来还是太嫩了，故而贺姨娘连强词夺理地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吃了三老太太的排头。
　　“你也不想想，万一有心人把这事告诉了长房那大太太，我们还能不能在三房过安生日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三老太太手中胡乱地捻着一串琉璃手串，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我看，白桃这小丫头片子，心眼倒是多......”
　　“不像你！”
　　三老太太冷哼一声，眼睛看着小玉，嘴里对余妈妈说：“还愣着干什么，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了罢。”
　　余妈妈忙应了，快步上前去架住了小玉的胳膊。小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害怕地叫起来：“老太太！求老太太饶命！放过小玉吧！”
　　三老太太合上眼睑，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毫无意义的蝼蚁。
　　小玉转向一边的贺姨娘，声音颤抖破碎得都不成形：“姨娘......小玉可是为了您......为了您才......”
　　“闭嘴！”贺姨娘不复平日得温柔可人，一声断喝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小玉，“余妈妈，别再让这贱婢胡言乱语了！”
　　余妈妈把不甘心地挣扎着的小玉带了下去，堂内一下子空了许多，只剩下三老太太和贺姨娘相对无话，远远地传来小玉凄厉的求饶声。
　　谋害主子，光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小玉下阴曹地府了。
　　贺姨娘不敢说话，低着头继续跪伏在三老太太脚下。三老太太依然闭着眼睛，如果不是她捻着手串的手指还在快速地动着，几乎能让人以为三老太太已经睡着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别碍着我的眼！”三老太太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来。贺姨娘瘦弱的肩微微抖了一下，低声道了句“是”，长长的修过的睫毛垂下来隐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两日后。
　　白桃有些无奈地看着晴儿，这小丫头手里拿着个弹弓在打院墙上摆着的一个个小果子。
　　“啪”地一声，石头准确地击中了果子的肚子，果子狼狈地掉下来给打坏了，在晴儿高兴的欢呼里滚得一身是灰。
　　“晴儿。”白桃轻轻地打了打她的头，“不要打果子啦，果子能吃的，让海棠姐姐给你弄点别的东西来打。”
　　晴儿点了点头。最近她乖巧了不少。
　　“小姐，该走了。”锦鲤打起帘子提醒白桃。
　　今日是大太太请白桃去长房用午膳。段昭的确厉害，那药见效明显，大太太无论如何也得感谢白桃了。
　　白桃原只是借大太太这层处理小玉，倒也做了个顺水人情。
　　主仆二人一路行至长房，有丫鬟见了她们，飞跑着进去报给主子。不一会儿，穿着深青色衣裳的元娘就来迎白桃了。
　　“妹妹终于来了。”元娘脸上依然是温婉的笑，和今日的阳光两相衬托，更显得她可人柔和，“我娘亲托了妹妹的福，现在状况很好，不过还不便走动，今日就不来亲自谢谢妹妹了，由我来代娘亲款待你，还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白桃也笑着回道：“那桃桃就多谢大伯母和大姐姐了。”
　　“随我来。”元娘自然地携起白桃的手，天气很好，她的指间却带着些凉意，“厨房那边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白桃虽然来长房不多，但也认出这不是去饭厅的方向：“大姊姊，我们这是去哪儿？”
　　“只是干坐在厅里用午膳多没意思。”元娘同白桃眨了眨眼睛，“姊姊找了个有趣的地方。”
　　“哦？”白桃有些惊讶，按一向规规矩矩的元娘的思路，吃饭就应该老老实实坐在内厅的。
　　有鸟雀啁啾的声音稀疏响起，阳光照过叶子的缝隙让白桃微眯起眼睛，几人行了小半盏茶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处小池塘，塘边有个古色古香的小亭子，看上去是有些年头的建筑了。已经有丫鬟在亭子里布置，搬上桌椅，把绣花的锦布搭在椅背上。
　　“真是个好地方，大姊姊有心了。”白桃道。
　　“都是为了我的好妹妹。”元娘柔声说。
　　白桃走进亭内坐下，透过亭柱可以看到塘中有锦鲤在往来游动，白色、红色、金色和说不出名字的花色夹杂的都有。她伸出手来在水面上空晃了晃，鱼儿以为有吃食，都纷纷游过来，争先恐后地挤在一起，对着水面张嘴发出“啵啵啵”的声音。
　　元娘朝身边大丫鬟做个手势，马上有小丫头们提着精致的食盒上来，在桌子上一一摆开。这些只是饭前开胃的小菜，却每一样都色香俱全。
　　“那桃桃就不客气了。”白桃提起玉箸道。白家的人都知道白桃不喜欢下人给她布菜，对她自己夹菜的行为见怪不怪，长房的丫鬟自觉地给元娘布起菜来。
　　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规矩，元娘是向来遵守的。因此桌上有些沉寂。元娘甘之如饴，白桃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害，吃饭这种事，还是要和华云公主一起才爽快。
　　白桃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眼睛扫过亭子一侧。那边有片颇为茂密的竹林，竹叶掩映间隐约可见一座小楼，造型古朴而不失别致，看上去有点神秘。白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时前菜告一段落，元娘拿帕子掩了掩嘴，顺着白桃的目光看向那座小楼。
　　“那是家父的藏书楼。”元娘道，“妹妹感兴趣吗？家父在里面放了几千册书，还有不少珍本孤本。”
　　“哦？”白桃被提起了些兴趣。
　　“一会儿用完膳，姊姊带妹妹过去看看，走一走也当消食。”元娘热情地说。
　　白桃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
　　走过竹林，尽头就是那座楼了。楼不大，一楼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入门的地方还摆着待客用的茶具。可见这楼的确是允许外人进入的。看到这，白桃心里的疑虑差不多打消了，便跟着元娘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就不一般，楼的墙壁不是简单的墙壁，而是名贵木材打的书架，书籍被整整齐齐地码在架上，按年代、类目分好了类。书籍很多，看上去颇为壮观，白桃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
　　“还不错吧？”元娘带着点小骄傲和小炫耀的语气说道。
　　白桃赞同地点点头。她受父亲白天柳的影响，对书画这类也有比常人更浓厚的感情。
　　元娘走到楼梯处：“随我来！”
　　白桃没想太多，跟着她走上了楼梯。
　　上去了才发现，这楼只有两层，她们已然在顶楼阁楼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门，门上有挂锁的地方，却没有锁，空荡荡的看上去有点奇怪。
　　“姊姊，这阁楼，能上来人吗？”白桃放慢了脚步。
　　“没有锁，自然是可以的。”元娘没等白桃再犹豫，拉了她的手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里面却不是藏书室，只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单放了一条长几、一把椅子而已。长几上放着一杯凉了还未收拾的茶水，一个黑木匣子放在长几正中，反射着她们推门而入时漏进来的光，突然让白桃头皮发麻了一下。
　　这里不太对劲……
　　“咦？”元娘疑惑地说，“这上面怎么是这样的？”
　　“姊姊……难道没有来过？”白桃猛地扭过头道。
　　“……没有。”元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糟了……”
　　“怎么了？”
　　“平日一楼的确是准我们进出的，就算是外来的客人也能进来。”元娘有些欲言又止，“……可是上面……”
　　“妹妹！”元娘突然抓住白桃的手腕，“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上来过！我们快走吧！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父亲就要回来了。我们什么东西也没动，父亲不会发现的。”
　　白桃有些气闷，她深深地看了元娘一眼，然后用小女孩天真的声音道：“大伯伯会生气吗？那我们快走吧！”
　　元娘点点头，看上去颇为慌张，拉着白桃急匆匆地下了楼也没停步，一直走到方才那个用膳的小亭子处才停下来。
　　歇了口气，她又严肃地握着白桃的双手，认真叮嘱道：“妹妹一定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过我们上过那个阁楼！千万不要引火上身！可能你现在年纪小不懂，听姊姊的。”
　　白桃看着元娘那张依然温婉的脸，心里的疑云却渐渐弥漫开来。
　　这么莽撞冒失，并不是元娘平日的行事风格。
　　但……想到前世元娘对自己关爱有加的样子，白桃还是不愿意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想。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姊姊。”

　　踩着下午有些刺目的阳光，白桃和锦鲤走在回房的路上。
　　“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和自己最亲近的大丫鬟笑闹着，白桃快活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系着的如意结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细绳空荡荡地晃着。
　　是什么时候掉的？
　　是在亭子里还是在路上？或者说……
　　在那个阁楼上？
　　白桃把举起绳子，仔仔细细地看断口处。
　　十分平滑，就像被剪子什么的一下子剪断似的。
　　白桃脑海中浮现出元娘巧笑嫣然的脸，眼神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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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