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青灯》治病神仙水

29、天裂（一）

　　这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紧跟着楚云洲脚边砸落两颗玉核桃。
　　楚云洲一愣，只见陶天君双手抱住头，面目扭曲，似是痛不可忍。
　　“不好……云洲你快走，走啊！就当是没来过！”

　　楚云洲被他猛力一推，一连后退数步。
　　陶天君自己也被这番力道带得跌坐在地，抬头一瞧，楚云洲还在原地站着。
　　“天君……”他一只手微微伸出来，隐约有再上来查看之意。

　　似有危机迫在眉睫。陶天君气得直骂：“蠢材！你先前放走那个仙子的机灵劲，倒是拿几分出来啊！”
　　他攒足最后一丝神智，朝着楚云洲丢出一个隐身咒。

　　楚云洲瞬间身形全无，眼前只剩秃山枯林，崖下黄河滚滚而去。
　　陶天君才放心地躺倒，闭眼昏死过去。

　　楚云洲才落在焦州地界，还未和陶天君寒暄两句，竟陡生这种变故。
　　只是陶天君叮咛在前，隐身咒在后，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再泄露行踪了。

　　原地踟蹰片刻，楚云洲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查看。
　　只见陶天君吐纳平稳，面色红润，只是眉心始终皱着，仿佛方才突如其来的头痛还未消退。
　　目前形势未明，他担心陶天君再出意外，不敢擅自离去，只得就这样隐着身形，找了块干净石头坐着守候。

　　但也没等很久，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便又来了一人。
　　陶天君身旁地面突然烟尘四起，那人似乎是从底下冒出来似的，头上身上都沾了些尘土。
　　他瞧见陶天君不省人事地倒着，也来不及管身上脏不脏，慌忙把人扶起来，连声唤道：“陶天君！陶天君！你这是怎么了！”

　　楚云洲早已起身走到二人身侧，将手按在鬼头刀上，掂量着万一来人对陶天君不利，就立马动手。
　　好在陶天君很快醒转，艰难地睁开眼，也不知看清了没有，嘴里道：“头疼得要死……你是何人。”
　　那人一愣，往前凑了凑，意图让陶天君看清，“陶天君再瞧瞧，下官是焦州城隍。”

　　陶天君面露疑色，扶着头慢慢坐起来，再睁眼盯着他看：“焦州城隍？你休要唬人，我不认识什么城隍老爷，更何况，我不应该是在汴梁么？”
　　“……汴梁？”焦州城隍似是被他吓着了，“天君莫不是在与下官开玩笑，你此番到下界，不是来焦州寻故友的么？”
　　陶天君也似乎被吓着了，摇摇晃晃站起来：“我何曾到过焦州地界，在这里哪有什么故友。”

　　他也不再和焦州城隍纠缠，扶着头就走。
　　可是举目四顾，堂堂陶天君对着满目的黄河大山，面露仓皇之色，“这该怎么走，莫非此地真是焦州？我要回汴梁！我爹一定急死了！”

　　楚云洲瞧着如今的陶天君，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焦州城隍想上前去扶，也被陶天君用力推开：“别过来，你是什么妖怪，把我摄来此地？”
　　焦州城隍被他吼得发愣：“陶天君，可别吓唬下官了，我何德何能把你摄来？”

　　陶天君仿佛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地在原地着急跺脚，“我要回汴梁啊！我要赶快回去！”
　　也不知是那句话或是哪个举动起了效，竟从天上飞下一片云来，直接落在陶天君脚下，把他托了起来。
　　陶天君瞪大眼睛瞧着这云，整个呆住，还不待回神，那云便倏然飞起，载着他飘然而去。

　　焦州城隍瞧见这一幕，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不是腾云驾雾地去了？上仙们越发会消遣人，我这穷地方将你好吃好喝伺候多日，你捉弄完就走人？陶天君啊陶天君，老朽服了你了！”
　　他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堆，又无可奈何，最后重新钻入滚滚黄土中。

　　因陶天君有话在先，此刻他人又走了。
　　楚云洲也不好再找焦州城隍询问什么，只得乘云追上陶天君。
　　陶天君向来高高在上，威仪万千，如今竟是在云上东倒西歪，吓得面如土色，嘴里连声喊着“慢些！低些！”

　　楚云洲还从不曾见过上司这么狼狈。
　　不看，又不放心，看了，又觉得失礼，一时不知眼睛该往哪搁。
　　好在二人一前一后飞得不满，不多时便在一座城内的偏僻无人之处落了地。

　　陶天君惊魂未定，在趴在墙上朝街市上瞄了一圈，皱起了眉，“这又是……”
　　他匆忙跑出巷子，拽住稀疏路人里的其中一个，着急地问：“劳驾，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看着他，如同看傻子：“你都在开封城里了，还问这是什么地方？”

　　陶天君惊得后退一步，“开封城？不是东京汴梁城……开封府么？开封何时变作城了？”
　　那人望着他，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我说老弟，你莫不是做梦没醒？开封早百八十年就不是都城了，如今就是开封城而已！”

　　陶天君上前一步死死抓住那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如今又是何年何月？”
　　“一边去！”那人不耐烦地推开他，“疯疯癫癫的！再拉扯，我可报官了！”
　　陶天君被推地靠在墙上，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我、我要回家！”

　　楚云洲这半日目睹下来，越发觉得陶天君古怪。
　　他也顾不上陶天君先前的叮嘱了，但还是留心将仙气尽数压制，才显露身形。他上前拉住陶天君，“天君，何故如此？”

　　陶天君一抬头，倏然瞧见楚云洲脸上的疤痕，打了个激灵，“你又是谁？”
　　楚云洲面色一变，声音沉了：“陶天君，不要说笑。”
　　陶天君气得把他推开：“你们这些鸟人叫谁陶天君？我陶讳行不更名！走开，我要回家去！”

　　楚云洲伸手拦住他，压低声音道：“天君，青灯最近越发不安分，还给你如何？”
　　他只当陶天君是因办差之需，才要装疯卖傻，指望说出青灯的情形，能让陶天君稍稍透露些讯号出来。
　　哪知陶天君嚷道：“什么青灯？别挡路。”

　　说着，撞开楚云洲，跌跌撞撞跑向人流熙攘的街市深处。
　　楚云洲只好低下头，在后面紧追。

　　偏巧青灯听到自己被提及，在楚云洲的袖子里晃荡起来：“楚云洲，外面是什么？”
　　现如今，楚云洲哪顾得上理会他。
　　青灯一贯作风又起，晃得更用力，连带着楚云洲步伐险些不稳。

　　楚云洲只得捂着半边脸，抬头胡乱查看，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有几处卖熟食的小巷里。
　　如今正是早市，楚云洲在天上许久，不大认得如今开封时兴的吃食。
　　他也只能看着牌匾上写的字，一一念来：“是……胡辣汤、羊肉汤、花生酥。”

　　青灯静了片刻，用一种奇异的口吻说道：“我只觉虚空之中，全是香气，以前从不曾闻到过什么气味。”
　　楚云洲知道，这是青灯的人形长成之兆。
　　楚云洲眼看就要抓住陶天君的肩膀，只听青灯忽然又问：“这都能吃吗？”
　　“能。”楚云洲伸手去拽陶天君。

　　陶天君一个闪身躲开，猝不及防撞在街边的摊位上。
　　砧板上摆放的十几只熟鸡掉了一地。
　　“楚云洲！”青灯立刻问，“这是什么？”

　　不待楚云洲回答，那摊主就死死拉住陶天君，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我刚出锅的桶子鸡，你全给我糟践了！别走！赔我鸡啊！”
　　楚云洲和陶天君站在一地桶子鸡当中，大眼瞪小眼。
　　青灯恍然大悟：“原来叫桶子鸡，这个最香，楚云洲我要吃！”

　　新的单元啦~这个故事内容比较多，希望别写得太拉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