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景》谁人披白衣

13、第十三章

　　重华宫盛宠已是数月，从初春到盛夏，前日齐王加封兵部侍郎，一纸诏书下，朝堂竟隐隐有立投齐王属臣，加之赈灾方回，民心安稳，条条顺顺直指东宫。

　　自三月殷瑄封王以来，东宫大小聚议不下几十次，且不论太子如何是从气愤到麻木，光商议弹劾齐王属官的奏折就连上了三回，陛下就像没看到一般，只字不提。

　　又是谈论到子时，一架青布官轿从东宫快步至明王府，轿马才停，从府门迎出一人，戴水青止金钗，穿沉紫轻纱，眉间满是担忧与焦急，妇人名明玉，为明王正妃，父族七品宣德郎，十三岁泛舟嘉湖，与尚在游玩的明王殷煦一见倾心，来年明王求的赐婚诏书，于明玉及笄成亲，次年诞下世子，两人至今琴瑟和鸣。

　　“殿下回来了，又是这样晚，已是数月了，不曾睡过好觉，太子殿下有什么事要商议这么久……”

　　殷煦下轿方定，就听自己的王妃抱怨了几句，心中满是无可奈何，但又怕明玉祸从口中，声音冷了两句。

　　“慎言，殿下的事自是要事，殿下是君，本王为臣。”

　　明玉也是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不免还是存了火气，叹息一声叫人再热下温着的鸡丝粥，又吩咐取了热水给殷煦沐浴。

　　已是盛夏，夜间虽然凉爽些，但到底也是燥热许多，换作从前明王定是再吃一晚冰鉴镇着的百合汤，此时却是沐浴后吃了两口鸡丝粥便睡下了，面上全然疲惫之相。

　　寅时将至，匆匆洗漱上朝，辰时方回，忙碌数月加之户部事务繁重，殷煦晕倒，生了急病，“不得已”休养在家。

　　“明王叔如何了？”

　　随侍领了太子玉牌去请太医署丞，回殿禀。

　　“禀殿下，太医说明王殿下是多忧多思，不虑积久，晕倒已是身体疲惫之症，这两月须得静养，宫中刚刚传来消息，陛下宽慰明王，让秦王将户部一应事宜暂代。”

　　正在习字的笔磕声而断，气怒涌上，闷的心口生疼，殷弘摆了摆手让随侍退下，撕毁乱墨的字，再度静下心来。

　　从愤怒上头不管不顾到气闷如常却能静心思虑，所谓成长，大抵如此。

　　“大人，太子殿下没有发怒。”

　　“他也算是有长进了，不枉陛下费心这遭啊。”

　　一煮二烹，产于元州的阳羡茶以汤清、味醇而闻名瑞景，是汤阙平素所爱。

　　茶待几消，晾了三分，入口最佳，盛夏苦热，唯靠近汤泉的竹林小亭甚是凉爽，这厢茶入喉口，小厮便回了话来。

　　“您这几日也称病不参朝中，太子殿下如今式微，您为何……”

　　“陛下疼爱太子是真，但是太子错在不该利用陛下，陛下生平最恨这个，本官若是出手，自然能帮他顶下来，不济也不至如此，但是有一必有二，太子那个性子如果不是真的经历过，他怎么会死心呢，再说谁也比不过陛下这回的亲自教导，本官如果越了过去告诉太子此番利弊，那才是对他不利，陛下性子霸道，太子又是他亲力亲为教导多年，自然不容别人多言。”

　　“大人所言甚是，奴知晓了，这便吩咐汤府上下低调做事。”

　　风起竹林，帷幕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