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景》谁人披白衣

12、第十二章

　　“娘娘是说……是陛下他想让娘娘这样做的？”

　　重华宫地处至西，靠近右藏库，与太液池隔了一座长信宫，是个夏热纳凉之地，居中主殿披香入门翡玉珠帘，榆木沉香打造的桌椅床榻遍至，一对暗金玉如意置于案台，无一不昭示着这座宫殿主妃的受宠程度。

　　玄关之后，便是后寝，一袭水青纱绸，头鬓卸下云髻，令贵妃萧氏已至二十九，先生齐王，又诞龙凤双胎，少女盈盈已褪，举手投足满是成熟风韵。

　　“如果不是陛下授意，本宫才不去触那个霉头。”新贡的荔枝青汁饱满，甜意入喉，萧婉心头郁闷稍解，“阿瑄在外赈灾数月，回京封王自是应当，本宫又晋为贵妃，但也不过，只是这般风头赫赫，若说没有陛下的意思在里头，本宫可是半点不信。”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然有陛下的授意，但娘娘……奴婢担心……”

　　拿过一旁的娟帕，擦着指尖沾然上的荔枝汁水，萧婉神色淡淡。

　　“有什么可担心的，一来陛下的意思就是为了打压一下太子利用他的势头，二来我萧家与他汤家争斗多年，不说平分秋色，但也能压制一二，怕什么，汤芃在本宫头上这么多年，她不就是凭着汤家和那张脸吗，若没了这些东西……”娟帕在手中拉扯间竟撕出了一条口子，像极了不平静的内心“她就什么也不是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手段就爱吊着陛下，若是什么都没了，陛下也厌烦跟她玩这种游戏了。”

　　萧婉从沉木凉椅上起身，缓缓走向寝榻，“我萧家世代护卫瑞景，我曾祖、二曾祖、祖父与数十族人都死在战场上，堆尸如山，立墓入祖坟时，连尸骨都凑不齐，甚至分不清哪副是族中人，这等军功哪个能比？！”深吸又缓慢吐出，将头簪卸下，语气沉沉“如果当年不是姐姐先入东宫，说不定这皇后之位就是本宫的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嗯，贵妃回宫了？”

　　甘露殿内，正在习字的殷珏，语气不明，神色淡淡，瞥了一眼廉海盛，满脸都是‘有话快说’，后者当即躬身回禀暗线所报。

　　“是，娘娘从立正殿出来后，往东似是想来陛下这，不知怎的又拐道回宫了。”

　　正好落笔的皇帝轻笑一声，言语间多了些愉悦。

　　“她这点小聪慧，这么多年倒真没变过。”

　　“陛下恕奴才愚钝，令贵妃娘娘的意思是……”

　　“她这是告诉朕，朕的意思她明白了，也照做了，问朕要不要去找她，给不给她补偿。”

　　廉海盛瞧着殷珏脸上的温和笑意，胆子大了些，躬身道。

　　“陛下可是要摆驾重华宫？”

　　“不急，再过一个时辰，正好去她那用晚膳，吩咐御膳，叫人清蒸一尾鲈鱼，加些鲜油，再添一个胡椒驼峰，切的薄些，贵妃爱吃。”

　　廉海盛领命退殿，缓声关门。

　　转眼炎热已过半数，长安的风云也从未静过。